第498章 通往明日的旅途（中）
“沒有神明……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義上的意思，無論是天空島的神明，亦或是塵世的魔神，他們都將徹底不復存在。”
“哦，抱歉，我的意思，並非是說他們本身被抹除，而是指他們所代表的神明。”
男子始終淡笑着：“那些塵世的神明們，不是自詡始終與人同行嗎？那就讓他們以人的身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吧。”
“就像她們……”
祂伸手指向花園內始終嬉戲玩鬧着，彷彿對這裏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的女神們。
“不再有什麼天理維繫者阿斯莫德，深淵代行者安杜西婭，時與千風之主伊斯塔露。”m.
“只有卡儂，艾莉亞，還有桑娜妲。”
“塵世諸神也是如此，怎麼樣，這不正是你們人類夢寐以求的新世界嗎？這份禮物，可還符合你的心意？”
慕北眼神閃爍，意識深處卻暗自呢喃：“時影虛華，怎麼樣？”
“宿主，時空波動沒有異常，這裏並非另一個輪迴，確實是已經回到了未來。”
“未來……我可不記得我離開時，世界面臨的是這麼好的未來。”
慕北眸光微垂。
“所以，是幻境嗎？”
“是籠罩整個世界，甚至連原初神明都無法擺脫的龐大幻境？”
“如何？”男子似乎滿懷期待地等候着慕北的回答。
“覺得自己無法阻止人類的抗爭，所以選擇換一種手段，用這樣的方式編織新的囚籠嗎？”
慕北冷笑道：“還真是卑劣呢。”
男子神情自若，彷彿對她的評價毫不在乎。
“如果你不願將它當做禮物，那就將它看做是我的恩賜吧。”
“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力。”
“你……也同樣沒有。”
慕北臉上緩緩浮現出鏖滅炎面，天慧樹眸驀然大睜。
“我是否有資格拒絕，多說無益，還是用劍說話吧。”
見狀，男子失笑地搖了搖頭。
“天真的孩子，經歷了那麼漫長的輪迴歲月，你還是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嗎？”
“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向我宣戰的資格。”
“如果不是因為她，我甚至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她？”慕北陡然愣住。
“你什麼意思？愛莉希雅……愛莉希雅她難道……”
“藉助時之沙的力量，讓你進入永恆輪迴，不過是我和她之間的一場賭約。”
“她賭你會贏，會創造奇迹，我則反之，在此期間，我會給予世界繼續反抗我的機會。”
“可惜啊，明明都已經是最後一次輪迴了，為什麼你不能老老實實地繼續沉睡下去？或許我能夠看着她的份上，賜給你一個得以安眠的美夢。”
熾熱的大劍挾裹着滔天的憤怒，陡然劈碎了潔白的廊柱，慕北幾乎是怒吼道：“你把她怎麼了？！”
“不要生氣。”戴着王冠的男子負手站在慕北身後，森白的瞳孔微微側眸瞥向她。
“是她贏了，我也並非是那樣沒有契約精神，不願認賭服輸的存在。”
“只是，從賭約一開始，我就沒有將放過她，作為賭注啊。”
“別擔心，她還在熟睡，至少在安置好你的一切之前。”
“你……”
“冷靜！宿主！祂在試圖利用無瑕之人擾亂你的神智，你不可上當。”
聽到時影虛華的話語，慕北深吸了幾口氣，面具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竟漸漸平息下來。
“哦？”男子眼中流露出些許興味。
“果然還是成長了不少呢。”
祂口中那種說教般高高在上的語氣，讓慕北怒不可遏，但她沒有再繼續浪費力量，面對幾乎前所未有的至強敵人，她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
“不過……究竟該如何安置你，這倒的確是一個頗為傷腦筋的問題呢。”
男子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語着：“畢竟，你並非這個世界的人，直接針對世界樹的【永恆幻晝】對你不起作用，可我又不想就這樣殺死你，畢竟對她來說，你仍是個意義非凡的存在。”
“像之前對她一樣，將你的力量削弱並桎梏？”
“說實話，對你體內那有些棘手的力量……我還真沒有絕對的把握。”
“慕北……不如你自己說說看，我該如何處置你呢？”
看着面前男人的那張臉，慕北不知有多麼想一劍戳爆祂的腦袋。
“宿主，現在的形勢對我們太過不利，此刻還不是決戰的最佳時機，我們必須暫時撤離。”
“按照我當前對這個傢伙的信息分析數據顯示，祂方才所展示的時空能力僅僅是【理之冠】附屬的權柄，若我拼盡全力，有百分之九十九點八的概率帶宿主你暫時擺脫祂的感知範圍。”
“這片針對整個世界的幻境，恐怕也並非祂能夠完全掌握的存在，否則祂根本沒有必要等到這個時候才施展。”
“宿主，我們還有機會。”
“如果能夠想辦法破除這片幻境的話……”
“時影虛華，那就拜託你了！”
“怎麼？想好了嗎？”看着站在原地沉默不動的慕北，男子的眸光若有所思。
可就在這時，慕北的身上陡然迸發出璀璨的紫色光芒。
一抹纖細的虛幻少女光影，自慕北身後離體而現，又緩緩張開手臂，傾身擁抱住她。
“第三火種【時空】！第一限界……認證啟動。”
炫目的紫色沙漏扶搖而起，擎天矗立，將男子和慕北在內的整座至高神殿徹底籠罩。
在那一瞬間，光影挾裹住慕北的身影，頓時沒入虛空，轉眼便消失不見。
那紫色的沙漏轉瞬即逝，雙眸森白的男子靜靜站在原地，望着方才慕北站立的地方，此刻已是空無一人。
“呵，真是有趣。”
男子失笑搖了搖頭，依舊背着雙手，甚至沒有絲毫想要去追趕的意圖。
“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要試圖負隅頑抗。”
“罷了，就隨你去吧，你終究還是要主動回到我面前。”
“我倒是很期待，在餘下的這短暫時光里，你是否還能再次創造出那萬中無一的……”
“人之奇迹。”
……
從空間漩渦中跌倒出來，慕北一個縱身平穩落在地上，環顧四周，青蔥的草地一望無際，如風車般的紅色花朵在山坡上不斷搖曳。
“這裏是……”
她抬起頭，似乎想要尋找什麼。
“為什麼沒有，難不成真的……”
“宿主，你在找什麼？”
“七天神像！”
慕北記得這裏，在她擁有提瓦特記憶的最初，她便是在這裏第一次醒來，與愛莉一起，前往蒙德城。
可是，此刻本應該聳立在山坡高處的七天神像，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祂果真徹底抹除了神明的存在嗎？”
沿着那條記憶中的峽谷，慕北很快便看到了遠處聳立的城邦。
蒙德城。
“歡迎來到冒險家協會！”
嘉芙蓮剛剛送走一位冒險家，回頭便看到那穿着粉白長裙的精緻少女走來，眼神明顯愣了愣。
“這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慕北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說道：“我是前不久加入冒險家協會的成員，我想看看這裏的委託手冊。”
“哦，當然可以，在那邊的架子上，您可以隨意翻閱。”
慕北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翻看了半天，最終緩緩合上書籍。
手冊里所有關於魔物的委託，全部被各種兇猛的野獸所取代。
也就是說，祂之前所言的一切，句句屬實。
沒有深淵，沒有魔物，甚至沒有災禍病害的幸福世界。
只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表面的假象，如果那個傢伙願意，祂也可以隨時將這一切盡數化為烏有。
走進那熟悉的街道里，旁邊路過的行人都用一種有些奇怪的目光望着她，慕北還有些茫然，直到一個小男孩好奇地走過來，問她：“姐姐，你看上去好眼熟啊，好像和雜貨鋪的老闆娘有點像，你們是親戚嗎？”
聞言，慕北猛然愣住，旋即撥開人群，毫不猶豫朝着那熟悉的巷弄衝去。
窄巷之內，雜貨鋪大門敞開着，鋪子前面擠着不少人，人們興緻勃勃地圍在櫃枱前，手裏揮舞着信封。
“別著急，別著急，大家慢慢來。”清脆的女聲從櫃枱後傳來。
慕北腳步越來越慢，她站在人群的後方，看着坐在櫃枱里與自己樣貌相仿的少女，正笑語盈盈地跟人們交談。
而那穿着女僕盔甲的熟悉身影，便靜靜站在她的身後，注視着少女的背影，眼神格外溫柔。
“諾……艾爾。”
慕北下意識喚道。
似乎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諾艾爾抬起頭，目光與慕北對視了一瞬，她明顯愣了愣，但很快便恢復了笑容，禮貌朝她點了點頭。
她……認不出我了？
不知不覺，她慢慢走到了櫃枱面前，人們的目光下意識落在她的身上，都露出了訝然的表情。
“咦，你們看。”
“這位小姐，是不是跟老闆娘長得有幾分相似？”
“誒，仔細一看，好像真的啊，不過這位小姐的打扮可真精緻，跟咱們蒙德城裏的人一點也不一樣。”
似乎是聽到周圍人的聲音，坐在櫃枱內的少女好奇地抬起頭，與慕北對視的一瞬間，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慕北竟隱約感覺她的身影模糊了片刻。
但定睛再看，少女的笑容格外明媚。
“你好呀，這位漂亮美麗的小姐，來粉色妖精雜貨鋪，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委託，還是有什麼煩惱，需要粉色妖精小姐幫忙解答呢？”
慕北站在櫃枱前，沉默了許久。
少女很有耐心地朝她笑着，也不催促。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嗎？”
“啊？我的名字？”少女愣了片刻，旋即笑着望向旁邊看熱鬧的人們。
“誰不知道咱們老闆娘名字叫慕北呀。”
“對啊，小姐，這種簡單的問題，直接問我們不就好了，至於糾結這麼半天嗎？”
“是啊是啊，小姐，你還有別的問題嗎？後面還有這麼多人等着呢。”
慕北微微垂眸，她看着眼前的少女，驀然轉身，在離去的那一刻，視線停留在諾艾爾的身上。
諾艾爾的目光，卻沒有和她相對，而是落在那個少女的身上。
那個眼神，曾經的她格外熟悉。
默默走出人群，時影虛華的聲音輕輕回蕩在她的腦海中：“宿主……你還好嗎？”
“這個幻境，絕不簡單。”慕北眼神變得冷冽起來。
“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天使的饋贈。
慕北推門走進來的那一刻，便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撥弦聲，扭頭便看到那綠衣少年捧着豎琴，倚靠在卡座內，信手撥弄着琴弦。
而在他對面坐着的人……那個身影……
慕北下意識死死攥緊了雙手。
“不錯的琴聲，需要再來一杯嗎？”頗具磁性的優雅女聲響起，那酒紅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燙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略帶紅暈的俏臉美得醉人。
“哈哈，如果伊甸你點頭，我當然樂意啦，多少杯都奉陪到底哦。”
“伊甸……”
似乎聽到聲音，伊甸回頭，有些訝異地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慕北。
“這位小姐，你剛剛是在叫我的名字嗎？”
溫迪頓時一愣，望着慕北，他急忙喊道：“喂，這位小姐，你可不能把伊甸帶走啊，她今天可是答應陪我喝一整天的酒呢。”
“放心吧，溫迪先生。”伊甸輕笑着回過頭。
“只是位稍微有些眼熟的小姐而已，不會影響我們的。”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伊甸小姐你的粉絲吧？”溫迪衝著慕北嘿嘿一笑：“想要伊甸簽名的話……”
“不必了。”
看着推門離去的少女身影，溫迪撓了撓頭，有些不明所以。
“算啦，來，伊甸小姐，咱們繼續喝！”
站在街道旁，慕北咬緊牙關。
“伊甸……為什麼連她也會出現在這裏？”
“很顯然，這個幻境，它的藍本，是集合曾經與宿主你，以及英桀們有關的人……他們所憧憬的夢，共同編織而成的。”
“如此來看，究竟是以誰為核心塑造的幻境，答案不言而喻。”
慕北一愣，幾乎是喃喃地念道：“是……”
“愛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