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第 87 章
“他怎麼樣？”
“只能說天生命好，死不了。”紅招檢查過躺在床上的人後朝着單妙擺手，“祖宗你快鬆口氣吧，我都怕你這幾天喘不上氣暈過去。”
“咳咳……咳咳…”單妙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宛若綳的太緊終於斷了的弦，不斷地咳嗽，滿臉潮紅。
紅招看了一眼又嘆氣又心煩道：“哪怕你拿回了劍骨，身體也不能這麼糟蹋。”
“我…咳咳…我沒有。”單妙反駁道。
紅招翻了個白眼：“你當時叫我來，神情瘋狂地好像他活不成了你也當場抹脖子一樣，我還以為你讓我來就是為了向我交代後事。你看你現在這鬼樣子，哪有當初我初見你時明朗洒脫，更何況衛蘇早就說過，你身體虧空大，即使拿回劍骨也要好生休養……”
他如同老媽子一樣絮叨許久，最後眼神複雜地朝着單妙道：“我早就提醒過你這師兄不是好惹的，你遲早有一天要被他吃進肚子裏去。”
單妙抬頭看着他，眼尾還泛着紅啞聲道：“你沒來之前，我都不敢試他鼻息，我怕他真的死在了我的面前。紅招，我當年是不是挺殘忍的，在他面前跳下崖谷，留他一個人在千徑山中，以至於他生了心魔，讓他寧願拼着命也要替我取回劍骨。”
紅招見他完全沒聽進自己的話氣笑了：“可見報應終有時，你現如今也親眼看着他差點死在你面前，算是被他報復回來了。”
單妙苦笑一聲。
紅招見他這模樣又嘆了口氣：“你們修道之人生了心魔可不是小問題，我看他現如今這模樣就挺瘋，估計離失去神智被徹底吞噬也不遠。”
容貌俊俏的大妖自從認識了這個人類少年似乎就一直憂慮嘆氣，紅招忍不住揉揉自己的鼻樑說：“遠的不說，就說你最近看到的白如玉，這人我調查過。似乎也是為了男人生了心魔，他身旁的王鈺為他叛出師門，費勁千辛萬苦求來佛門聖物菩提心壓制白如玉的心魔，可是你瞧他手中不還是握着一把辟天邪，怕是白如玉有異，王鈺會毫不猶豫地斬殺了他。”
“到時候你該怎麼辦呢？”紅招將這個尖銳的問題拋出來砸向單妙，“你們人類與我們大妖不同，於修行一事上受盡天道寵愛，短短百年便可登頂化神。可凡事有利有弊，你們人類若是修行之路出了岔子，便是再也無法挽回。”
“聞潛借心魔在短短百年斬殺賀圖這半步化神，原本他還能壓制，可現如今他使用禁術修為受損，壓制住那是遲早的事。在那來之前，你考慮過要怎麼做嗎？
“還是說效仿王鈺？”
“不可能，我做不到。”單妙態度強硬道。
“嘖。”紅招瞅着一臉獃滯的人拍了拍手，“瞧他也快要醒了，你留在這陪着他吧，我還有些事處理先出去了。”
“你醒了？”明明床上的人還沒睜眼，單妙就開了口。
聞潛見沒辦法裝下去，緩緩地睜開眼側頭看着單妙。
單妙剛想抬手看看他的傷勢，聞潛便下意識地捂住臉。
單妙：……
兩人都互相望了對方一眼，顯然都想到了那個清脆響亮的巴掌，屋子裏瞬時寂靜下來，流動的空氣聞着都幾分尷尬的味道。
“我…我不是打你。”單妙半晌低聲道。
聞潛這才愣愣地放下手。
“紅招說你命大雖說是活着，但卻要受禁術反噬，恐會受剖心刮骨之痛。”單妙想了想還是收回手，聲音低落，“你總是這樣，從不詢問我的意見便做這些事情。當年在你我身上刻下畫魂，如今用傀儡戲操縱柳媚身遭反噬。你當時倒在我面前時，我連碰都不敢碰你一下，生怕感受不到你的呼吸，怕你死在我眼前。”說到此，半趴在床邊的人忍不住眼睛濕潤，帶着鼻音道，“不過我知道你向來狠心，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
他猛地抬頭，睜着一雙紅腫的眼睛看着他：“聞潛，當年是我考慮不周，跳下崖谷自私地留你一個人，是我的錯以至於你生了心魔……”
話還沒說完，單妙就被人摟在懷裏。
單妙感受到對面的人頭靠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累極般喘了口氣，半晌才靜靜道：“不是你的錯。”
“是我，當時沒能護住你。”聞潛聲音如一片早已混沌的湖水模糊道，“當年是我修為不濟，作為師兄竟然讓你自剝劍骨救我，甚至跳下崖谷……都怪我，是我沒本事。妙妙，不是你的錯。”
單妙聽他這話哭得更凶，幾乎上氣不接下氣：“你胡說什麼？這怎麼能怪到你頭上！”
“妙妙別哭了，都哭成只小狗了。”聞潛替懷裏的人抹掉眼淚默聲道。
“你才是狗。”單妙抽咽着回應接着又道，“這是不是你生心魔的原因。”
聞潛沉默地看着他。
“你說過不會騙我的。”單妙瞪他，眼睛紅得像只兔子，看起來誰也嚇不住，可聞潛卻是敗下陣來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道：“是，也不是。”
“我自知實力不濟是一部分，你死在我面前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我作為師兄卻愛慕自己的師弟，我怕你會覺得噁心。”
“妙妙，我以為你並不喜歡我。”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單妙急聲反駁道，“我喜歡的，在秋澗鎮我本想找你說清楚，可你卻一言不發地便離開。”
“你說過不想和承安一樣。”
“我…”單妙想道當初他真的說出這句話，半晌才低聲狡辯道，“我那時根本不通□□，我以為世間的男子在一起都如承安他們一樣。”
聞潛聽完苦笑一聲：“我以為你那時是討厭我，不想和我這樣的男子在一起。或許沒有了我，你會找一個相愛的女……”
“夠了！我喜歡的人就是你，你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只要那個人是你就行。”單妙喝住他，抱緊了懷裏的人，幾乎是厲聲道。
聞潛明明被罵了卻瞬間笑了起來。
這放肆開懷的笑聲倒是讓單妙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咳嗽幾聲怪聲怪氣道：“既然你這樣想，那為什麼在北境見到我的時候還……”
“還什麼？”聞潛臉貼在他的脖頸上問。
“還來找我！”
聞潛低聲笑道：“我那時神魂離體，心魔不穩，在北境確定那時你之後，我去找你時只有一個念頭。”
“什麼？”
“無論你喜不喜歡我，我都要將你帶回千徑山，哪怕是用鎖鏈鎖着，腿打斷了，也要將你留在我身邊。”
單妙聞言側目看着面帶微笑說出這樣話的男人，這才有了幾分這人真生出心魔的感覺
“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妙妙。”
不能失去你這句話，從他和聞潛再次見面后，他便一直在說。當時他還不以為意，現如今看來這人是病入膏肓。
單妙臉上看不出什麼神情，趴在聞潛的懷裏半天才悶聲道：“那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你自己喜歡我的？”
聞潛輕笑一聲：“你可還記得落霞鎮？”
單妙回憶被勾起立馬咬牙道：“自然記得，你可是直接一箭殺了我。”
“那你可記得我出來后歷的金丹劫。”
單妙疑惑點頭。
“我的那道雷劫中全是你。”聞潛摸着單妙的發梢道，“我修的是無情道，若是道心有異便會在雷劫中顯現。”
“所以你那時后就發現自己喜歡我了？”
“嗯。”
“我那時候不敢承認所以在幻境中一箭殺了你。”聞潛聲音一頓，“抱歉妙妙，那時是我不對。”
懷裏的人半天沒回應，就在聞潛揣揣不安的時候，就聽見單妙道：“你是真的生了心魔對吧？這心魔印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你說話比以前更像個人了！”
“看樣子，你真的愛我愛的很深啊，師兄。”單妙忽然露出一個笑容，眼裏未乾的淚水也被沁了出來，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聞潛怔了一下接着又替他抹去那道淚痕應道：“嗯。”
“所以妙妙你想好了嗎？”
“什麼？”
“若我到時候有異，你便一劍殺了我，就如同王鈺一般。”聞潛聲音極其清楚，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平靜，“我會和白如玉一樣，絕不會反抗你。”
“你聽到紅招說的話了？”
“他說的沒錯。”
單妙見他依舊頂着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幾乎要把后槽牙咬碎罵道：“那你是聾了嗎？沒聽到我說的話！”
“我不會做這種事，我做不到，也絕無這種可能。”
聞潛還要說話就聽他陰測測威脅道，“我勸你閉嘴，別逼我扇你。”
這句話成功地讓聞峰主閉上了嘴，並且在很長時間內處於沉默在。
“不管他人如何，我一定會想到辦法讓你活下去。”單妙篤定地說，“你是因為我生的心魔，自然會對你負責。”
“嗤嗤…”聞潛忍不住勾唇笑出了聲，“好，這句話我記在心裏了，妙妙你要對我負責。”
單妙覺得這心魔對人的影響真的挺大的，他說的話明明很正常，怎麼到他嘴裏就變得那麼不正經呢！
“明天我們便回帝都吧。”
“你傷還沒好？”
聞潛搖頭：“不礙事，你還記得當時我殺了柳媚嗎？”
單妙想起自小一起長大的柳媚已經死了，神情頓時僵硬。
聞潛瞄見了他的反應解釋道：“柳媚自小體弱，賀圖為保她性命曾在她體內塞入一縷魔氣，而這縷魔氣在她被塞入劍骨后吸收了劍骨中的大量的靈氣，徹底吞噬了了柳媚。”
“真正的柳媚怕是早就不在了。”
聞潛說著看着眼睛獃滯的單妙不由嘆了口氣：“柳媚之後雖被我關在地牢裏卻一直與刑安聯繫，刑安拿走的那枚流金果，也是被她所吃。我那天殺了的不過是柳媚的肉身，只怕枚心臟早就跑了，若是它回到陰華道上，重回到魔尊的體內，那秦峰主便危險了。”
此時陰華道上的秦清看到徹底碎裂的封印嘆了口氣：“終歸還是要出來。”
“前輩！”
“峰主！”
柳舟和劉必以及陰川都面色慘白地看着從封印中不斷湧出來的魔族大喊道。
“別喊了，你們終於可以出去了，快走吧。”秦清提着劍竟還有心思朝着三人吹了聲口哨。
“再我沒死之前，你們儘可能逃吧，我會護着你們離開。”秦清說完這句話，就將手裏的劍狠狠插入空中不斷湧入魔族的黑洞中，隨之爆發出一陣強大的劍氣，剛鑽出半邊身子的魔族頓時為之一盪，化為灰燼。
“前輩，我不走。”劉必率先站出來，“我不會丟下前輩一個人逃跑。”
“我也不走。”柳舟握着扇子，俊美的臉上難得露出嚴肅的神情，“這裏的魔族絕不能出陰華道。”
“我也不走。”一直站在陰影處沉默的陰川也站了出來道。
“隨你們。”秦清看了眼眾人，拔出劍短促地笑了一聲。
相處已久的柳舟和劉必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高興的意味，接着就聽見秦清嘀咕道，“這些年四大家裏培養的也不全是廢物嘛！”
柳舟、劉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