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10逝世真相
見周姨娘突然主動提起自己的生母顏氏,明華容眼瞳微微一縮,背脊不由自主綳得筆直,之前的幾分疲憊彷彿在剎那之間煙消雲散。看本書最新章節,就來無彈窗的奇熱小說網網,首發最新章節!
周姨娘也不待她接話,又繼續自言自語般說道:“那年老爺高中了狀元,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成日家四處赴宴應酬不說,又要熟悉官場上的事情,正忙得不可開交。偏偏大老爺那邊林夫人不巧生了病,顧不到這邊。老夫人怕老爺身邊少個得力人,便說打發了顏夫人先上來搭把手。顏夫人便帶着不滿半歲的大小姐你,照老夫人的吩咐趕到京中。她走前還讓我好好侍候老夫人,說等京中宅子準備好了,再接老夫人上來,屆時大家團聚。不想半個月後,我隨老夫人一起遷入帝京時,她已然病故,竟連最後一面也未見到。”
生母逝世前的種種事情,明華容自然知曉。但此刻再聽人提起,依舊忍不住心頭微微發酸。所謂母女連心,骨肉至親,大概便是這樣了吧。即便根本不記得母親的樣貌,相處的時日又是那麼短暫,可一旦提及,心頭依舊會湧起哀思悲嘆。
一時之間,明華容愣然無語,心頭似有千重愁思漫涌而過,將她整個人都纏得喘不過氣來。
周姨娘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幽幽說道:“人死燈滅,大小姐也看開些吧。顏夫人一生操勞辛苦,好在走得還算風光。她的喪事還是在舊宅里辦的,當時老夫人剛到帝京,房內又無人支撐,本說怕人生地不熟,一時間準備不夠周全,輕慢了顏夫人。不想老爺竟是個有心的,短短几天的功夫,採買壽板、請出殯超度,樁樁件件都料理得十分妥貼,便是再挑剔的人也尋不出半分錯處。老夫人看了也十分滿意,淌眼抹淚地說,明家也算對得起這個兒媳婦了。”
說罷,她又是一嘆,便不再言語。過得半晌,忽然說道:“瞧賤妾這張嘴,今晚多吃了兩杯酒就嘮叨起這些舊事來,沒的給大小姐招些不快。還望大小姐不要見怪。”
這時,明華容已斂去心內愁思,聞言淡淡一笑,說道:“姨娘說的哪裏話來,我本就想向你多問問我親生母親的事情,你好意告訴我,我感謝還來不及,怎麼會責怪呢。說起來,我倒有個不情之請:趁這兩日年下事務少些,我可否到姨娘那裏多坐坐?”
周姨娘先謝過她不怪罪,又說道:“大小姐肯來,正是賤妾之幸,必當掃榻以待。”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說了些閑話,這時,前去為老夫人、明卓然等引路的婆子們已然迴轉過來,明華容便同周姨娘道了別,往自己的疏影院走去。
回到房中,只見青玉正伏在桌上,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看見明華容進來,一個激靈全醒了。問過她家宴時沒怎麼動筷后,便說小爐子上還溫着的粥。說著也不等明華容點頭,便匆匆忙忙去拿。
見狀,明華容笑着搖了搖頭,正要卸掉老夫人為了討個吉利非讓她穿起的大紅綉金紋罩襖,卻聽屋外響起一短三長的敲門聲,便止住了手中的動作,揚聲說道:“進來。”
話音未落,元寶便應聲而入,手上拿着個包裹,眉宇間隱約有幾分不耐煩:“大小姐,你知交倒多,今晚有個老頭子特地翻牆送了東西過來,說是受人之託,讓我今夜一定要交給你。”
會用這種古怪方式送禮物的,明華容只能想到一個人。一想到那人紅衣黑髮,談笑揮灑間一張俊美面龐輕易便能奪走人全部心神的風華,明華容於感念之餘,心也沒由來地悄悄亂了幾拍。但她也無意細究這些,只向元寶說道:“你來得倒巧,我正想去找你。”
“找我?”原本有些神思忪懈的元寶頓時精神一振:“難道是你打聽到了與昶太子有關的什麼隱秘消息?”
“……消息沒有,紅包倒有一個。”說著,明華容當真從袖中取出一個紅封,遞給元寶。
元寶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接了過來,表情卻難得愣愣的,一副獃滯的樣子:“這是什麼意思?”
“每逢年節,當家的不都要給手下封紅包么。你現在在為我做事,我自然也要封一個。”明華容說道。以前她在生意場上一帆風順,除精準獨到的眼光,與果決剛毅、毫不拖泥帶水的作風之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厚待底下人,讓他們盡心儘力為自己做事。
她不指望小小一個紅包就能打動元寶,但更重要的是心意送到,適時地表達一下善意,以便日後溝通。
“……這點錢也拿得出手。”元寶掂了一掂,小聲嘀咕了一句,但還是乖乖收起了紅封。
明華容只當沒聽到這句話。為上者,要懂得適當裝傻,這也是一門御下之道。
“明天我會到周姨娘院裏,會找借口把她往外面引開。屆時你趁機到她屋子裏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明華容吩咐道。
在明府待了這些天,元寶已經把大部分人都認得差不多了,自然也知道周姨娘是誰,便有些奇怪地說道:“這事容易。不過,她一個默默無聞的姨娘,身上能有什麼秘密?”
“人不可貌相,我說過,這宅子裏的水很深。”明華容道,“她剛剛突然同我說起我母親死前的境況。”
“是么。”元寶在宮裏待了許多年,對於諸般忌諱知道得遠比常人來得多,當下立即說道:“大節年下,她怎麼能貿然提起亡者?若是在宮中,早被帶下去行刑了。”
“不錯,我也正因此有些疑惑。她為人心細如髮,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而且,多年來又沉默寡言到在家裏幾乎沒人記得她的地步。這樣一個人,突然多嘴多舌起來,必有反常。”明華容輕聲說道。適才聽周姨娘提起那些話,她立即察覺了不妥,便故意將哀思愁緒放大了,默不作聲,等對方主動說出更多的事情。
果然,周姨娘見她沒有接腔,又將話頭扯到了明守靖身上。如果她所言俱是實情,那麼自己的猜測就當真對了:在母親身亡一事上,明守靖果然有問題!若是沒有經驗,連慣會當家的人都未必能將喪事料理周全,他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不碰俗務的人,為什麼能妥當又迅速地操辦了母親的喪事?!
而那周姨娘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這個疑點,不知又有何居心?
心頭轉過諸般疑惑,明華容不由嘆了一口氣:她本以為隨着白氏母女被打壓下去,自己這個年關可以過得舒心一點,沒想到依舊有許多煩心事。如果是其他事倒也罷了,可偏偏是關於母親……若是可以,明華容真希望這一切只是周姨娘故布疑雲,自己不要發現任何異樣。母親一生辛苦,倘若連身死亦非自然病故,而是被別人擺佈算計,那未免太過凄涼了!
——不過,若真是如此,她也絕不會心慈手軟!害死了母親的人,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以命償命!
沉思之際,明華容忽然聽元寶說道:“你發什麼呆呢?你那丫鬟過來了,我得避一避。”
口中雖然說著要避讓,但實際他腳下卻一動不動。注意他眼中沒有掩飾好的一抹關懷,明華容心下一暖,卻又有些好笑:這出身大內身手不凡的侍衛,怎麼連關心的話都說得這麼彆扭呢?
她突然生出玩笑心來,說道:“你對青玉的腳步聲很敏感嘛,是不是經常注意她?難道是因為見我們青玉生得可愛,所以有慕少艾之心?”
孔子的知好色而慕少艾一句,也算是蒙學必讀之文,元寶當然不可能沒聽說過。被明華容一打趣,他立即沉下臉來:“習武之人,聽音辨位是最基本的功課!明大小姐還請勿要妄言!”
“嘖,這就生氣了,還是被說中心事,所以惱羞成怒了?”明華容笑眯眯地看着元寶,覺得他雖然長得過份陰柔漂亮,又有點小傲氣,某方面來說性子卻是非常認真老實,連這種玩笑都會不自在。於男子而言,當真是十分難得。她原本是打趣玩笑的,這下不禁認真思索起來:青玉和他,究竟有沒有可能?
但元寶沒有再給明華容繼續玩笑的機會,瞪了她一眼,運起身法迅速離開了屋子。相距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青玉便推門進來,將食盒放在桌上,呵着手說:“今晚這風怪大的,奴婢剛剛過來的時候突然又颳了一陣小風,吹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說話間,她見明華容不住打量自己,眼神頗為古怪,不禁有些發窘,道:“小姐怎麼這樣看奴婢,倒跟沒見過似的。”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比我還大了幾個月,翻過年去,實歲也該十六了。若放在鄉下,這年紀早該嫁人了。”
聽到嫁人二字,青玉正端着菜碟子的手腕立時一顫,差點將菜都打翻了。她定了定神,才有些慌亂地說道:“好端端的,小姐怎麼說起這個。是嫌奴婢服侍得不夠周到么?”
青玉素來十分沉穩,做事利落,說話也是極老練的,從來不曾似這般慌亂過,明華容便以為她是害羞了。對於青玉,她可捨不得像待元寶一樣由着性子逗弄打趣,便笑了一笑,揭過話題:“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偶然問一聲罷了。你把東西放着就快去歇息吧,否則明日可就起不來了。”
待青玉退下后,她喝了一碗清粥,果然覺得胃裏暖暖的舒服了許多,便將適才與周姨娘交談的那些思慮都收起,一層一層揭開包得十分細緻的錦袱,想看看姬祟雲又給自己送了什麼。
錦布包袱里是一個雙層的紫檀雕花小提盒,上一層里放的赫然是滿滿一屜東珠。上次他冒冒失失拿過來的那些海珠已是品相上等,這一次的卻堪稱是極品,粒粒大小勻稱,圓潤瑩澤,珠光盈盈,令人見之生喜。
明華容掬起一捧東珠,又任由它們自指間一一滑落。聽着那清脆的聲響,她終於隱隱意識到,姬祟雲待自己是否優渥得有些過份了,似這等品相的東珠,在海邊珠民收成稍差的年份,就連皇宮內也是摸不着的。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中一陣惘然,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草草關上盛放東珠的那一格,下意識又拉開了下面的小屜,當看清裏面的事物后,她不禁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匣內放的竟是一支黃銅織梭,孔眼極細,打磨光滑。明華容本來就最熟悉這類事物,當下一眼認出,這應該是為了便於織造一種極之纖細的絲線,才特地打造出這樣子的。
她將織梭拿在手裏掂了一掂,只覺份量形狀都恰到好處,十分趁手。這時,她又發現織梭下面還有十幾個錦緞小袋。取出一隻打開一看,但見其中密密束着一紮金線,細微纖毫處,竟比髮絲更還細些。但不知用了什麼特殊技藝,卻又十分堅韌,絕不會一扯就斷。
若單是這金線,雖是難得,倒也不算什麼,但這隻織梭卻顯然是比照着她的手掌大小精心打造而成,比起外頭統一制式的梭子不知好用多少倍,顯然送禮人是花費過心思的。
自來送禮容易,送一份合乎主人心意的禮物卻是極難,若非看重之人,誰又願意為之費盡心機。明華容垂眸看着匣子裏的東西,一時間只覺心緒翻湧,似乎有許多舊事浮出心頭,但恍然間,心內又似乎是一片澄明,沒有半分雜念。
她默默看了那些東西片刻,最終輕輕嘆息一聲,吹熄燭火,合衣上床。
次日新春,除了必須當差的人不得不起來之外,明家闔府的主子下人大都因昨晚熬夜熬得太狠,懶懶地賴在床上不肯動彈。這時節本是走親戚的時候,但明家是這代才搬入帝京的,在這邊並沒什麼親戚。親家白家又正鬧僵了,再加上少了白氏張羅,老夫人與明守靖也不願大節年下就去應付他們。而其餘官場上的人情往來,照例要等到初五之後。所以一時之間,雖是節慶,偌大的明府竟是比平日還更加安靜些。
午後,陪老夫人用過午膳,待她歇中覺時,明華容便離開了翠葆院,往周姨娘居處走去。彼時因正月里閨閣不得動針線,周姨娘便在聽個識字的丫鬟誦念經書。聽報說明華容來了,她眼中掠過一抹喜色,面上卻是堆起幾分有些僵硬的笑意,迎出門外。
此次造訪,明華容早有預備。兩下寒喧幾句,也不提生母之事,只一力邀她往自己居處走走,趁寒梅未落之際玩賞一番。周姨娘推辭了兩句不成,便跟着過去了。
經過中庭時,明華容意外地看到明卓然竟與明檀海走在一處,正向二門的方向走去。遠遠打量兩人神情,明卓然對明檀海還十分親熱,有說有笑,顯然頗有交情,並非一般的面子情可比。
走在一旁的周姨娘也注意到了這一幕,輕聲說道:“昨晚卓哥兒約了檀哥兒今日一道出去遊玩呢,看來現在是正要出門了。”
遊玩么,明卓然居然能同明檀海談得攏?
前世她曾無意撞見明檀海私下用鈍刀去割一個小廝的胳膊,那興奮扭曲的表情令她至今記憶猶新,打那時候起她便非常討厭這個表面規規矩矩,實則心態很不正常的堂弟。而明卓然雖然尚自年少,卻是因襲了明守靖的刻板規矩。他怎麼會與明檀海這種人交好呢?莫非,明檀海在他面前隱藏了自己狠戾刻毒的一面?可這麼做又是為什麼?初見的那天她明顯感受到了此人的敵意仇視,事後她細細分析,覺得這敵意很有可能是針對二房的人而來的。因為前他們並未見過,根本談不上有什麼宿怨。但若是如此,那他還接近明卓然做什麼呢?
明華容心中轉過幾個疑問,面上分毫不露,只殷勤地招呼着周姨娘。待步入梅林,與丫鬟們拉開一定距離后,她才故作謹慎地問道:“姨娘,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娘過世后家裏是怎樣情形么?”
見她終於問起暗笑,周姨娘心中一喜,素來獃滯的面孔上卻露出幾分嘆息:“那時老爺剛置辦了第一所宅子,也就是現在位於城西空置的舊宅。下人都未找齊,屋子也還沒打理好,亂糟糟的。幸好老爺的同僚熱心,借了幾個知事的管家和婆子過來,協助着大房的林夫人一道料理家事,老爺又跑前跑后幫了許多忙,總算才讓你娘風風光光安葬了。”
明華容點了點頭,嘆道:“我記得以前你曾說過,娘親這一輩子都在忙碌操勞,還未享上半日清福就……但能得老爺如此上心操辦,想必她在天之靈也能寬慰一二分。可我不明白,老爺既對娘親的後事如此鄭重,顯然十分看重娘親,那為何之後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又另迎娶了白家的小姐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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