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安撫小雲
在那婢女剛進門時,明華容先是皺了皺眉,但在看清來人面孔后,便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只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先關上房門。
當他稟報完事情后,明華容剛待追問,姬祟雲卻已先她一步,盯着那婢女說道:“美人煞,你這種打扮是什麼意思?”
美人煞傲慢地瞥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卻半個字的回答也沒有,顯然是對那天被姬祟雲拿捏一事依舊耿耿於懷。
姬祟雲倒沒為對方的輕慢態度而惱火,他擔心的只有明華容的安全而已。微微眯起的淺色雙眸中閃過幾分冷冽,他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已在皇家面前掛了相,現在朝廷正四處發海捕文書通緝你,你居然還敢留在尚書府上?若是你嫌自己性命太長,我可以偶爾發次善心,幫你徹底解脫。”
被人當面如此威脅,稍有氣性的人都忍不住,何況本來脾氣就有些暴躁的美人煞。他右手慢慢滑到腿側,狠狠瞪着姬祟雲,說道:“小子,嫌命長的人是你!”
姬祟雲還瞪回去,冷笑道:“看來你真是豁出去了,少爺我這就成全你的死志!”
兩人怒目而視,四目相對,空氣中的壓力似乎一下子變大,更似有無形火花飛迸四濺。
一觸即發之際,只聽明華容沉聲問道:“你們以前有仇?”
美人煞冷冷說道:“沒有舊仇,卻有新怨。明小姐,這事與你無關,你最好閃開些。”
聞言,明華容目光陡然變得明銳,說道:“你又忘了那天答應我的交換條件?”
“……”
“你記好了,我需要的是一個忠心的執行者,而不是只會製造麻煩的傢伙。所謂事不過三,若再有第三回,你我約定就此作罷!”
美人煞面上閃過一絲薄怒,牙關緊咬,卻生生忍了下來,當真沒有繼續動手。
見狀,明華容又向姬祟雲說道:“好端端的,你去撩拔他做什麼?”
“小小容,我可是在幫你!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一定要防患於未然。”剛剛見明華容斥責美人煞,姬祟雲本來已經轉怒為喜,這下見她竟然對自己生氣,不禁有些着急,連忙解釋道:“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豈能不防?”
聞言,明華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當初是誰剛見面時就躲在樹上偷聽,後來更又悄悄摸進我房間來?這時候又同我來說這些……姬公子,看來你是個嚴於律人,寬以待己的人啊。”
聽她竟然翻出了以前的舊賬,姬祟雲心裏發虛,還想再辯解幾句,但明華容已經懶得理他,逕自轉頭向美人煞問道:“你速速趕去棲鳳院,聽聽小少爺同夫人都說了些什麼。”
美人煞道:“我若等你吩咐再趕去,他們話都說完了。早見那小傢伙去向不對時,我就悄悄跟了過去。你那繼母還真是恨你恨到了骨子裏,同她那大半年不見的兒子說不上幾句,便連連說你如何歹毒,如何在你父親面前進讒言,將她害得受傷毀容,又聲名盡毀地被軟禁起來。”
聽見白氏背後辱罵自己,明華容亦不生氣,神色平靜地問道:“之後呢?”
打量她沒有半分氣惱,美人煞有些意外,繼續答道:“我怕他們嘮叨太久影響我吃宵夜,便故意在外間製造了一點動靜,假裝有其他院裏的人過來問事。果然,他們聽到后便不敢多說,你繼母只草草吩咐了那小傢伙幾句,便催他趕快離開。”
“哦?她囑咐了什麼?”
“讓他儘快想辦法同你們老爺求情,把你那個被送到尼姑庵的二妹妹帶回來。”
聞言,明華容淡淡一笑:“縱然讓她回來,又有何益。”
若是明獨秀沒有自作聰明地在長生殿鬧了那一出,徹底開罪了長公主,那麼縱使她被送到鏡水庵,也依舊有轉圜餘地,譬如借口為家人祈福、尊醫囑找尋處清靜地方養病等等。但她既當眾領了長公主責罰,可謂聲譽盡毀,即使再被接回家裏也是形同廢人,非但找不到個好婆家,還會連帶着明家上下被人指點嘲笑,說他們護短護得糊塗了,竟連個膽敢冒犯皇室威嚴的小姐也捨不得發落。
單隻是這一點,明守靖就絕對不會同意。更何況,明獨秀之前還很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險些將他氣個半死。種種劣跡,明守靖豈能容忍?
不過,明卓然要是當真依白氏之言,謀划著想將明獨秀接回家來,那麼去向明守靖說情之前,必定會往鏡水庵去一趟,將她觸怒明守靖的原因詳細問個明白。自己或許可以利用這次機會,趁機……
明華容心中暗自籌劃,思索之際,她眸光微動,長長的睫羽不斷閃動,如蝶翼輕展,投下重重淺影,將眼神映得迷離深昧,幽黯莫測。但微微勾起的唇角,揚起的那一抹自信而大氣的笑意,卻又昭示了她智珠在握,從容不迫。
一旁的姬祟雲原本是想再同她仔細陳述一番美人煞的害處,但看到她無意識顯露出來的表情,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曾設想過自己未來的伴侶是何等模樣,其風采是如何迷人,但當完全符合了他幻想的明華容站到他面前時,她一切的一切,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比他所能想像的更加完美。這讓他在着迷讚歎之餘,更加堅定了要擄獲美人芳心的念頭。
姬祟雲分神之際,明華容已思量停當,招手叫過美人煞,低低叮囑了幾句,末了說道:“今晚務必統統辦妥。”
美人煞並未因這這命令式的話語感到不快,只別有深意地看了明華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
見他這副模樣,原本想要抗議他們離得太近的姬祟雲不禁奇怪起來:“他還真把你當小姐一樣,言聽計從?”
“他現在已不是美人煞,而是我家新買的下人元寶,對主人尊敬些,不正是理所當然么。”
聞言,姬祟雲差點被口水嗆到:“你、你叫他什麼?”
“元寶。”
“他就由着你這麼叫?”據他打聽來的情報,美人煞脾氣有些火暴,有些時候說是小氣也不為過。這麼一個人,居然任由明華容指派擺佈、胡亂起名?!
“我已經說過,他是我家的下人。姬——”明華容看了姬祟雲一眼,想到他剛才說要避嫌的話,知道他也是好意,便臨時改了口:“小雲,我不喜歡別人插手我的安排。”
見姬祟雲還想說話,她又道:“況且,你真認為我全無防備,便將一個陌生人留在身邊么?”
姬祟雲有些不太相信:“你一介女流,又不會武功,能拿什麼防備他?你想要高手,我儘快替你找幾個來就是,這種危險又意圖不明的傢伙,就不要留在身邊了。”
明華容唇角一勾,道:“不會蠻力,難道不能用巧勁么?你看——”
說話間,她手臂微抬,將一雙小巧的銀嵌紅寶圓耳環輕輕一拔,隨即,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自她耳垂間傳來,淡雅綿回,沁人心脾。
“迷香?好像也不對……這是什麼?”姬祟雲奇怪地問道。
“也沒什麼,不過是能讓男子腎精虧損,提不起勁的一點藥物罷了。不過聞得久了卻會轉為迷香,你還是儘快出去的好。”
姬祟雲愣了一愣,才明白了她所謂的提不起勁指的是什麼。縱是他向來膽大皮厚,這會兒也不禁俊面微紅,吭吭哧哧地說道:“你——你——這種話也好意思說得出口!”
明華容橫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若不是你窮追猛打,我犯得着說么?”
姬祟雲一時啞然。就他剛才親身體會,這類似迷香的玩意兒調和得極好,那香氣不帶半分迷香常用的藥材味道,縱然知道藥理的人,一時也輕易分辨不出,只會以為這只是普通的熏香而已。一旦着了道,也只有由人擺佈了。但更厲害的是它竟還有壓制**損害腎經的作用,也不知道聞得久了,除了被迷昏之外,還會不會落下終身遺憾……
如此看來,明華容的安全他是完全可以放心了。美人煞以武功出名,智計卻不見長。玩心眼兒他肯定玩不過明華容,再加有有此物伴身,明華容全無後顧之憂,難怪敢大着膽子將人收在身邊。
不過,看上的姑娘太過能幹,自己豈不是失去了表現機會?而且明華容居然若無其事地把這種東西戴着防身,其性格之剽悍亦可見一斑……看來,自己的前路還曲折得很哪,這可如何是好?
明華容見姬祟雲面色變幻不定,時而放鬆時而緊張,想到那個因為不能人道而性情陰戾古怪的趙家公子,以為他是害怕這藥物留下什麼後遺症,便安慰道:“你莫擔心,這藥物釋放的份量我可以控制,剛才我只放出了一點點而已,只要你馬上離開,對你沒有半點影響。”
“……”心跳加速地趕過來見心上人,結果卻落得這麼個哭笑不得的收場,姬祟雲十分不甘心,但要繼續留下來,他又怕有個萬一影響到以後的終身幸福,只得悻悻說道:“下次我再過來時,你可不許再用這東西。”
“……小雲,你今天過來到底是為什麼事?”
“我——一來是送你東西,二來是為了美人煞的事兒。你既然早有準備,那麼就當我沒提過這話。”姬祟雲生性洒脫,雖然為此事耿耿於懷了許久,但見明華容已有先見之明,心中便只有為她高興的,並沒有半分不快。
但聽到他的話,明華容心中卻生出幾分異樣:這個人對自己是不是太好了些?就算是合作者,也沒有必要事事為自己着想吧?這份殷勤體貼,究竟是緣何而起?
見明華容神情愣忡,微帶疑惑,那模樣看得姬祟雲心中又是一盪,險些脫口把心裏話統統說了出來。但他深知明華容個性決絕,現在還不是告白的時候。如果一時忘情口快,反而會讓她對自己退避三舍。
於是,姬祟雲只有裝作不知,說道:“你既無事,我就先走了。下次得空,我再來看你。”
他走到作處,將緊閉的窗戶推開一線,剛要起身躍出,卻聽明華容說道:“等一等!”
“什麼事?”
姬祟雲詫異地回頭看去,滿室淡色珠光與暈黃燈光交織之中,但見明華容淺淺一笑:“再見應該是來年了吧?我先預賀你新年新喜,來年安康。”
桌上新珠寶光流轉,貴氣不可方物,將明亮的燭光都生生壓了下去。但明華容這一笑,卻是容光動人,瀲灧嬌美,頓時令珠光也黯然失色。
姬祟雲深深呼吸一下,努力平復下衝過去抱住佳人的衝動,琥珀色的眼中滿是溫柔笑意:“小小容,你也一樣。”
次日清晨,明府。
天光未亮,明卓然便早早起了身。外間的丫鬟聽到響動,連忙進來服侍,乍見到他雙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不禁惶恐道:“小少爺,您昨晚沒有睡好么?要不要再歇息下?”
“沒事。我立馬就要出去,你通知馬廄,給踏雪餵飽食,再安上馬鞍。自打回來后我還沒騎過它,今天趁着有事,正好試一試它,省得它經年累月地不見我,把我這主人都給忘了。”提起愛馬,明卓然原本繃緊的面龐和緩了些許。
但那丫鬟聞言卻是渾身一顫,吱吱唔唔道:“少爺,這……這怕是不成……”
明卓然眉毛一揚,問道:“為什麼?”
踏雪乃是明卓然八歲生辰時,白府送給他的賀禮。幾年來明卓然待之如珍似寶,誰也不肯相借。直到年前,明獨秀斷斷續續地總是生病,白氏打算讓府中人親自到盛產藥材的另外一處州府採買上等藥材。明卓然知道后,主動來信說姐姐的病耽誤不得,自己不在家中幫不了忙,願將愛馬交給外出的下人,以為助力。
當時白氏頗為嘉許兒子的這份貼心。誰想踏雪被管家李福生的侄兒帶走後,一路平安無事,結果卻在返京的途中,於自別莊子上沉到了漚肥坑裏。雖然撿回了性命,但從此再不復往日的神駿,甚至連脾氣溫馴的母馬都敢從它槽里搶食吃。
踏雪出事之後,白氏一來忙着針對明華容,二來怕兒子在外面生氣了沒人哄勸,便索性沒有告訴明卓然。而當他回府之後,因為白家母女接二連三地出事,府內的下人們早嗅到風向不妙,便沒人敢多嘴。白氏平日得力重用的下人,又隨着她一起被禁足在棲鳳院,亦無法告知明卓然此事。昨晚雖然母子二人見了一面,但卻是來去匆匆,正經話也沒顧得上說幾句,哪裏還會想得起說這事兒。
所以,打從回府直到今天,明卓然仍然不知道踏雪一事。
當下那丫鬟見問,不禁惶惑起來:大小姐的手段自己都是瞧在眼裏的,若是教她知道了這事兒是自己說出來的,日後豈不是有得苦要吃?但若不回答,目下小少爺就能立即治了她的罪。
猶豫一下,丫鬟含糊說道:“回稟少爺,踏雪自從兩月多前回府後,聽說就變了許多,怕是不堪再用了。”
“什麼?踏雪難道受了傷?”明卓然又驚又怒。
“奴……奴婢向來只在少爺院裏,也不是很清楚首尾……少爺不若去馬廄問問?畢竟是他們一直在照看踏雪。想來——”
一語未了,明卓然已怒氣沖沖地走出去了,臨走前斥責道:“蠢材!虧你還是我院裏的人,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清楚!”
“奴婢知罪。”丫鬟連忙跪了下去,給少爺的背影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再抬起頭時,臉上卻是一派慶幸:少爺脾氣率直,喜怒皆形於色,這事兒既領了他這通斥責,那麼可算是就此揭過了。雖然從此少不了落下個糊塗無能的印象,但總比直着說出來開罪了大小姐的好。
明卓然急急趕到馬廄,四下張望一陣,向聞聲趕來的馬夫質問道:“我的踏雪呢?”
馬夫賠笑道:“回小少爺的話兒,您的踏雪可不就在那裏么?”
順着他指的方向,明卓然只見到幾匹羸弱老馬,不禁越發生氣:“你瞎了眼么!那怎麼會是踏雪!”
“小人怎敢欺瞞少爺,千真萬確,那就是踏雪啊!”
明卓然捺下滿心急躁,定晴打量片刻,終於認出,那縮在角落之中,消瘦得只剩下副骨頭架子,毛色黯淡枯焦,分毫不復昔日神駿的老馬,正是自己愛之如寶的踏雪!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能讓它變成這樣子?!”明卓然驚怒交加,踢了那馬夫一腳,喝問道。
“少爺明鑒,不幹小人的事啊,自從李管家的侄兒將它帶回來后,它就不肯吃東西,一聽到響動就要縮到角落裏抖半天。還是小人悉心照料着,如今才好多了,雖然瘦得不行,到底精神比以前好些。”
聞言,明卓然勃然作色,怒喝道:“一個兩個都說不知道,府你養你們是做什麼用的!快把那傢伙給我叫來!我要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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