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失蹤
與南若鄰再見,沈馨寧接連幾天都精神恍惚。她彷彿遭受了一個很大的打擊,整個人失魂落魄,有時又瘋瘋癲癲,喃喃自語,不像正常人。
林寒最初並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度擔心她的身體健康。直到他與蕭崖天見面深聊,才知道那天慶功宴沈馨寧落荒而逃的原因。
林寒對沈馨寧的過去並不完全了解,很多都是從沈馨荷口中得知的。現在全部知道她的過去,他更多的是心疼。童年的不幸,讓她用一生來治癒。
蕭崖天並沒有因為沈馨寧而拒絕幫助林寒,他的出手相助讓林氏轉危為安。林家父母怒氣過後,對兒子的態度也緩了很多,只是對於沈馨寧,他們還是不太能接受。
沈馨寧深深明白這一點,豪門貴族講究的是門當戶對,講究的是強強聯姻。
她雖然有一個很厲害的后媽,但這個后媽卻和她沒什麼關係,更不可能幫助她。
而沈建辛,只不過是入贅的女婿,沒有實力,也沒有巨大的財力可以讓她風光嫁入林家。
「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
沈馨寧目光由獃滯漸漸變得狠毒,心中的仇恨被無限擴大。
「都是因為南若鄰,為什麼我的幸福總要被她毀掉……」
林寒回來就看到沈馨寧在發瘋砸東西,她癲狂而又憤恨,嘴裏都是對南若鄰惡狠狠的咒罵。
他連忙過來抱住她,溫柔地安慰:「馨寧,別這樣,冷靜下來好不好?」
沈馨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胡言亂語。「林寒,都是因為南若鄰,你的父母才不接受我,都是因為她!」
「我爸媽都不認識她,不關她的事。」
林寒知道了她和南若鄰過去的恩怨,但當年過分的始終是沈馨寧。他不敢說她,怕她受刺激。再者,那已經過去了。即使南若鄰對她恨之入骨,也沒有對她採取報復。
「她和蕭崖天總是不放過我,從前是,現在也是。我都已經放棄他了,為什麼還對我這麼殘忍……」
沈馨寧淚流不止,沒有為過去的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愧疚,反而把一切過錯都推到蕭崖天和南若鄰身上去。
林寒很想為蕭崖天發聲,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她深愛過這個人,也恨透了這個人。雖然兩人不再來往,但他也不想讓沈馨寧再受刺激了。
在林寒的陪伴下,沈馨寧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當他放心地回去林氏工作時,沈馨寧卻離開了公寓,再不見人影。
自慶功宴后蕭崖天也沒有與南若鄰再見面,那晚他阻止了她對沈馨寧的責罵,因此被她冷落。
他無法勸南若鄰放下過去,放下仇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她報仇。
南若鄰沒打算以牙還牙,也沒打算讓沈馨寧經歷一遍她的痛苦。但她也不想讓沈馨寧好過,她見不得曾經對她施暴的人獲得幸福。
蕭崖天再次得到南若鄰的消息時,卻是她失蹤了。
傅杏白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后才來到蕭氏,慶功宴結束那晚,南若鄰哭得不成樣子,也把她和蕭崖天的過往,與沈馨寧的恩恩怨怨都告訴了他。
傅杏白自然是心疼她的,現在再見仇人,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不見了?為什麼會不見?」
蕭崖天心急如焚,但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傅杏白能來這裏找他,想必也知道了他和若鄰過去的關係。但這個不是重點,現在重要的是找到人。
「昨晚她下樓后就沒有回來過,我看過小區的監控,發現她被從一輛黑色的車上下來的男人直接拉走了。」
「有看清楚是誰嗎?」
傅杏白搖搖頭,「他們都戴了口罩,就連車牌都擋住了。我當時就報了警,但直到現在警方都沒消息。」
「林青!」
聽到蕭崖天呼叫,林青立馬推門而入。「總裁,有何吩咐?」
「若鄰失蹤了,馬上派人去警察局,讓警方加大力度搜索。」
「好的。」
蕭崖天忽然想起了什麼,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是我,先別掛,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有什麼天大的事值得蕭總親自給我打電話?」電話那邊聞子丞的聲音慵懶,平淡的語氣里是對蕭崖天濃濃的嫌棄。
蕭崖天眉頭緊皺,但也盡量保持心平氣和。「若鄰失蹤了,傅先生直接找到了我這裏。你和警察局負責的人說一聲,刻不容緩。」
「失蹤了?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失蹤了!蕭崖天,你又纏着我妹妹!」
聞子丞暴跳如雷,聲音充滿憤怒。
蕭崖天無奈地捏緊眉心,「我沒有纏着她,具體的你問傅先生。我沒空跟你吵架,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若鄰!」
傅杏白如夢初醒,這才想起南若鄰的表哥聞子丞就是警察,職位還不小。自己心急如焚,竟然一時忘記了他。
蕭崖天話音剛落,聞子丞就掛了他的電話。
「我現在擔心的是不是和沈馨寧有關。」
「就是你朋友的未婚妻嗎?」
傅杏白知道沈馨寧,但不敢確定是不是她綁架了南若鄰。當初是因愛生恨,但所有的恩怨是非都在當年解決了,她為什麼還要針對若鄰?
蕭崖天看着憂心忡忡的傅杏白,神色嚴肅道:「若鄰應該有和你說過沈馨寧的事情吧?」
「是的。」傅杏白不否認。「若鄰恨透了沈馨寧,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想過要報復。所以我不懂,若鄰只是放不下,沈馨寧有什麼理由綁架她?」
「不需要理由。」
蕭崖天回想過去的沈馨寧,語氣中儘是無奈。他不想戴有色眼鏡去看待一個人,但唯獨沈馨寧,他不敢掉以輕心。
「她精神情況不好,一旦受刺激就容易發瘋。我擔心的是因為若鄰的出現她又開始折磨自己,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來。」
回想自己被她捅傷那晚,蕭崖天依然感覺脊背發涼。他第一次見識到沈馨寧的恐怖,也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惡。而那場大火,更是讓他對這個瘋狂的青梅竹馬談之色變。
嫉妒,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可怕,心靈扭曲。惡意支配着人的思想,讓他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傅先生,你先回去吧。我會問問我的朋友,我相信若鄰會沒事的,還請你不要過於擔心。」
蕭崖天說著生硬的安慰人的話,明明他也坐立不安。但是想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南若鄰的男朋友,他就覺得自己沒必要表現得這麼心急如焚。
他作為一個前男友,過於擔心和憂慮會讓傅杏白多想,同時也怕傅杏白和南若鄰以後相處尷尬。
「蕭總,有什麼消息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相信你也很擔心若鄰的安危。你是她的好朋友,擁有的人脈也比我多,所以我才來麻煩你。」
蕭崖天點點頭,雖然心中並不舒服。「傅先生既然求助我了,我一定會幫到底。」
廢棄的鐵皮屋內,環境潮濕骯髒,臭水溝的味道熏天。南若鄰被鐵鏈鎖着雙手,反扣於一根水管上。
沈馨寧居高臨下站在她跟前,面無表情,冰冷的眼神里儘是殺意。
南若鄰深知自救無望,但也不像多年前那般恐懼。她大膽地迎上沈馨寧狠毒的目光,一臉無畏。
「這次你不會再放過我了吧。」
「死得明白對你來說也挺好的不是嗎?」
沈馨寧在南若鄰跟前蹲下,用力捏起她的下顎,仔仔細細地端詳打量。
「真的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蕭崖天愛了你這麼多年,也是因為這張臉吧?」
南若鄰別過臉,對上沈馨寧的眼眸,她嘴角的諷刺讓她惱怒。
「見色起意,是人之常情。但你為什麼覺得蕭崖天愛我是因為我的容貌,我和他經歷的種種你壓根不知道。」
「是啊,我不知道。那你又知道我和他怎麼長大的嗎,我也和他經歷了很多,可為什麼我是被拋棄的那一個,而你得到了他全部的愛?」
沈馨寧不忿,覺得上天不公。
「我什麼都不比你差,可為什麼所有的好運都給了你?」
友情、愛情、親情,她都沒有真正擁有過。現在只有林寒是她最珍視的人,可為什麼觸手可得的幸福又要離她而去。
「南若鄰,都是因為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才變得這樣不幸!」
「你的人生如此,是你自己選擇的,與我無關!而我的人生,卻被你毀了一半!你覺得命運不公,所以記恨我!我做錯了什麼要讓你這樣糟蹋我的人生,沈馨寧,你是個瘋子,是你一直仇視這個世界!」
沈馨寧聞言哈哈大笑,笑聲漸顯瘋狂。眼淚從她臉上流下,不知是委屈還是傷心。
「那我們都去死吧,我得不到幸福,你也別想得到。我要讓蕭崖天遺憾終身,我要所有愛你的人悲痛欲絕。有你和我一起下地獄,我一點也不孤單!」
「呵呵。」南若鄰也笑出了聲,似乎覺得她幼稚可笑。「一直都是你自己自欺欺人,沈馨寧,你為什麼要活在別人的陰影里?」
南若鄰想起沈馨寧黑暗不幸的過去,一直的同情被悲哀取代。
「你現在殺了我,你讓你的未婚夫怎麼活?」
沈馨寧一愣,逐漸瘋狂的面容有所冷靜。
南若鄰繼續道:「你放下了蕭崖天,找到了屬於你的那個人。把你當公主一般寵愛着,心疼着,那個是你不顧一切也要在一起的人。」
「而現在,你卻要為了我們的過去而親手毀了你的幸福,值得嗎?」
沈馨寧潸然淚下,想起林寒這個太陽一般的男孩,為了自己,與整個世界對抗。她何德何能,才能找到一個這樣不嫌棄自己的人。
「不值得又如何,你的出現導致我的未來變得不幸。林寒那麼好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接受擁有那樣不堪過去的我……」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沈馨寧短暫的哀戚過後,猛然抽出了一把利刃。鋒利的寒光閃過南若鄰的雙眼,帶來一股血色的危險。
「南若鄰,我回不到,也沒有了我想要的未來。我配不上林寒,我也不想孤獨的死去。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我承認我是個瘋子,是個精神病,可我當初愛慘了蕭崖天,現在也是愛慘了林寒。」
「你的出現,讓我擁有的一切毀於一旦。我也不想活了,你和我一起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才徹底了斷……」
「你真的無藥可救……」
南若鄰認命地笑了笑,死亡面前,她竟也一點也不害怕,冷靜得像個機器。
對家人,她是千萬個不舍。對傅杏白,她感到抱歉。對蕭崖天,是一輩子的遺憾。
那麼坦然地接受死神的降臨,南若鄰一邊自嘲一邊流下淚水。在這一刻,她竟也是不想活了,看不到人生的方向,只覺得自己的一輩子支離破碎。
預想的刀沒有向自己刺下來,身上感不到任何皮開肉綻的疼痛。
南若鄰睜開無望的雙眼,卻看見沈馨寧倒在地上,身體彎曲,痛苦不堪。她的肩膀,被子彈射穿了,鮮血染紅了她半邊身子。
聞子丞帶着警察蜂擁而進,蕭崖天衝過人群,把她緊緊抱住,整個人瑟瑟發抖。
「沒事了,若鄰,沒事了……」
他的聲音透着巨大的恐慌,卻有那麼讓人感到安心。南若鄰一時沒忍住,淚如雨下。
「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她?
「你沒事就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和你哥處理吧,好嗎。」
聞子丞看着相擁的他們,張了張嘴,卻還是閉上了。他冷冷看了一眼旁邊痛不欲生的沈馨寧,忍住了想要一槍打死她的衝動。
「先帶她回去!」
整個拯救的過程快得不像話,南若鄰被送往醫院檢查無大礙后回到了家靜養。
沈馨寧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即使如此,林寒也沒有想過放棄她。
南若鄰也沒有打算對她追究任何責任,和一個瘋子有什麼好計較的。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為什麼施暴者卻讓人可憐。
「你真的不打算見見蕭崖天嗎?」
聞子丞走進房間,坐在南若鄰床邊。
「你回家這麼多天,他天天來拜訪問候。知道你以前受的那些痛苦都是他帶給你的,我真的很想將他千刀萬剮!」時至今日,聞子丞對蕭崖天都是恨得咬牙切齒。
南若鄰坦然地勾勾嘴角,把手中的傅斯的素描本放好。
「哥,你把他千刀萬剮了我也還是那樣,那些痛苦不會因為他死去而消失,我失去的寶寶也不會因此回來。所以,你何苦呢?」
「那你真的打算和他一刀兩斷了嗎?」
說到這個,南若鄰卻黯然傷神,低下了頭。
「說實話,我不知道。」
聞子丞一聽她是這個回答,瞬間明白了。「我雖然不喜歡蕭崖天,但作為旁觀者,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不然,和他有關的一切你早就扔了。」
想到傅杏白,聞子丞也是一陣難過。「我只是覺得杏白有些可憐,他一直被你當成了傅斯和蕭崖天的替身?」
「蕭崖天的替身?」
這個形容南若鄰卻是很驚訝,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把傅杏白當成蕭崖天的替身。
「難道不是嗎?你把他當成了傅斯,所以杏白也一直以傅斯的身份陪在你身邊。但其實你自己心裏也更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傅斯。」
「……」
南若鄰不知作何回答了,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想起那天蕭崖天那樣緊張自己,終於接受了他多年的愛意從未消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