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方有佳人

從南若鄰來到教室的那一刻起，蕭崖天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就沒轉移過，沈馨寧憋着一肚子的氣又不好發泄出來。

她煩躁地在本子上一頓亂畫，力度大得筆尖早已穿透紙張。

她緊緊咬着嘴唇，緊皺的眉宇間儘是怨氣。

她和蕭崖天從小一起長大，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孩露出過這種溫柔的目光，就連蕭檸都沒有，對她也更是沒有過。

現在因為南若鄰，她第一次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瞥了一眼目光依舊停留在南若鄰身上的蕭崖天，沈馨寧怨氣衝天。

可蕭崖天根本沒有察覺，或許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如何。

在講台上答題的南若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沈馨寧仇視的目光，她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脊背發涼。

兩人完美的解題方法讓數學老師和同學們都嘖嘖稱讚，心服口服地紛紛鼓掌。

趙晨坐在座位上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到南若鄰正對着自己微笑，還對他做了個勝利的剪刀手，心裏一顫，也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後排的蕭崖天看到相視而笑的兩個人，頓時心裏冒起了酸，那怒火恨不得把趙晨整個人都燒沒了。

他敢肯定趙晨絕對對若鄰有意思，不然在黑板上也不會那麼溫柔地看着她。

百年都不笑的傢伙今天居然有了笑容，不是喜歡是什麼！

「崖天，你怎麼了？」

沈馨寧明知故問。

「沒什麼！」

感覺到他的怒氣，沈馨寧自然而然地看向南若鄰那邊，當看到趙晨對她露出的溫和笑容時她也是詫異不已。

看來還真是低估她了，勾引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厲害！

下課鈴聲一響，蕭崖天就去了教師辦公室。

從來都是千請萬請才到辦公室的人今天居然不請自來，莫蘭表示自己嚇到了。

蕭崖天從小在學校里就很出名，他過去的事迹莫蘭都有所了解，是個令老師很頭疼的問題學生。

「蕭同學，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老師，我要和南若鄰坐一桌。」

蕭崖天開門見山，也不介意把他的班主任再嚇一跳。

莫蘭目瞪口呆，一時半會緩不過來，她還以為是其他什麼事呢，不過他說的要求貌似很離譜啊！

「你……為什麼要和她一起坐。你要知道人家可是非常優秀的，才華橫溢，從小讀書就拿獎拿到手軟，學校受了她父母所託，要對她的學業負責的。」

「莫老師，你直接講我會影響到她不就得了，幹嘛拐彎抹角。」

蕭崖天有點不耐煩，眉頭微蹙，怒氣上升。

「好吧。」

既然他那麼坦誠莫蘭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很是不客氣道：「以你貪玩的個性和糟糕的成績，我是不會讓你和她坐一起的，別做白日夢了。」

開玩笑，讓你一個一無所成只會打架鬥毆的學渣和我的學霸坐一塊，你這不是害死人不償命么！

不要因為是白天就做白日夢啊，想點實際的或者安分守己地待着她莫蘭就高枕無憂了。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同意？」

按照以往的慣例，蕭崖天早就先斬後奏了，哪裏會像現在這樣低聲下氣去求人。

為了不嚇到南若鄰，也為了不讓她討厭自己，男子漢大丈夫忍忍不算什麼。

見他的態度還是堅決，莫蘭一時心軟不好直接拒絕，就怕他來硬的到時候她又該頭疼了。

還是找個辦法難住他，讓他知難而退。

青春期的小孩，都是圖新鮮，熱度過了就沒事了。

「這樣吧，一個月後的段考你要是排名進入前三百，我就讓你們坐一塊。」

「莫老師，你還不如殺了我，我的排名都是倒數的，你讓我考前三百，你確定你不是故意的？」

「呵呵！」

莫蘭笑得狡黠，她就是故意的。

「你想要的得靠你自己去努力，別人幫不了你。」

哼，識相的人這會已經知難而退了，他還那麼廢話連篇。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果我做到了你必須遵守你的約定！」

一想到上節課若鄰和趙晨之間親密的舉動，蕭崖天的信念就無比堅定。

為了她，他願意嘗試。

蕭崖天的堅決態度讓莫蘭吃驚，這是太陽從南邊出來了嗎，蕭同學也會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一天？

「言出必行！」

莫蘭豁出去了，她就不信蕭崖天真的有那麼大的意志力去學習。

打架鬧事他倒是非常在行，別說好好學習了，只要他能安分守己一天她就阿彌陀佛了。

上了三節課，拖沓的打鈴聲終於在所有人的翹首以待中響起。

一下課，所有同學都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了食堂。

南若鄰雖然是外宿生，但午飯自然也是在學校吃的，可是她並沒有跟着大家一起去飯堂。

外婆怕學校的伙食不夠營養，所以給她做了豐富的便當。

安靜的午後，明媚的陽光，一個人的午餐。

南若鄰打開了窗戶，捧着便當慢條斯理地吃着。

她的教室在二樓，從敞開的窗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不遠處的田徑場和新建的籃球場。

這所學校前幾年翻新，不過也只是多了兩棟新的教學樓和學生宿舍，還有三個籃球場。

其他地方都沒有動多大的刀斧，很多綠植都還是光禿禿的，要麼掛着零星幾片發黃帶綠的葉子。

現在只有高一高二的學生是在舊教學樓上課，高三的都在新教學樓。

但是新教學樓卻插入了高一和高二的重點班，顯得有點特殊，有點偏心。

現在是午餐時間，學生可以自由支配這段時間。

有些早早吃完飯的男生正在球場上打籃球，田徑場上也有不少學生在散步。

雖然也會懷念起以前學校的時光，但是南若鄰覺得現在的生活也不錯。

新學校，新同學，新朋友。隨遇而安，知足則矣。

蕭崖天並沒有去吃飯，他知道南若鄰不去，所以在大家都走後他回到了教室。

天花板上的吊扇在慢悠悠地轉着，涼風習習。

玻璃窗下，陽光正好，佳人笑靨如花。

那抹渡上了光芒的身影明亮而神聖，讓蕭崖天忽然想起了他記憶深刻的一首詩，覺得簡直是為南若鄰量身定造。

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若鄰。」

他溫柔地喚她的名字，聲音不知為何帶着一絲顫抖。

都認識一個多月了，為何在她面前他還是那樣不成氣候，要是被他老妹看到估計會笑掉大牙。

南若鄰回頭，見是他，微微一笑，問道：「吃完飯了嗎？」

「嗯。」

蕭崖天撓撓頭，表情現出一點局促，或者可以說是害羞。

這種表情在號稱全校打遍無敵手的蕭崖天臉上以前哪裏出現過，而現在的他卻像根木頭一樣傻傻的站在南若鄰桌子旁邊，欲言又止的忸怩模樣早沒有了往日趾高氣揚的氣場。

「你有事找我？」

南若鄰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如水，總覺得現在的蕭崖天和之前剛見面時的他有所不同。

他怎麼變得靦腆起來了？

記得之前，級主任有叮囑她千萬要遠離蕭崖天這個人，不能和他有一丁點的接觸。

還說他是個害人的病毒，誰沾染上了就必「死」無疑。

趙曦也和她說過，蕭崖天從小就愛打架，無論是校內還是校外仇人都很多，跟他有關係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只有沈馨寧不一樣，她和蕭崖天一樣都是愛打架鬧事的主，是男生女生都害怕的大姐大。

他們倆都是學校里人人聞風喪膽、避而遠之的問題學生，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輕易地去招惹他們。

而那些追隨他們的人，要麼是被迫屈服的，要麼就是臭味相投的。

就像有組織的狼群那樣，蕭崖天就是那個氣沖霄漢唯我獨尊的首領。

可是在南若鄰看來，級主任和趙曦說的未免都誇張過了頭，她看不出蕭崖天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想起那天他們的「打泥屋」，還有這一個月以來的交往，這個率真陽光的男孩和趙曦說的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就算日久見人心，但是先以貌取人是不對的，南若鄰相信眼神那麼純凈的蕭崖天不是他們口中說的混賬。

蕭崖天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又看了看黑板上那謄抄好的英語課文，字體漂亮得讓人賞心悅目。

「班主任才讓你做了英語課代表，這麼快就給你佈置任務了？」

「嗯。」

南若鄰細嚼慢咽吃着午飯，優雅小心地就怕在他面前出醜，她竟不知不覺間這麼在意他的看法。

「聽老師說，你以前念書成績很好，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你能教教我嗎？」

蕭崖天態度誠懇，語氣中滿是期待。但他心裏又有點忐忑，害怕被她拒絕。

南若鄰一時愣住了，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這個同學們眼中的壞蛋，現在虛心向她求學的人，是蕭崖天？

只一瞬，南若鄰笑了，對他點點頭。

「嗯，可以。」

如果她的微不足道能夠幫到他，何樂而不為呢！

「崖天，同學們說你是個打架鬧事的人的時候我真的很吃驚。」

畢竟和他交往的這一個多月，他就像個童心未泯的鄰居哥哥一般，愛和她玩鬧，會對她做一些幼稚的事情，完全沒有同學們所說的「凶神惡煞」的一面。

聞言，蕭崖天心裏一咯噔，驟然升起一絲不安。

他相信有人對他的評價添油加醋過，因此他也很擔心，畢竟真的是事實。

他忐忑而又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會害怕我嗎，會不會因此就和我絕交？」

他不否認那些人說的，他也不怕承認。

南若鄰被他的話逗笑了，反問他道：「我為什麼要那樣做，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好朋友嗎？」

「嗯，對！我們是好朋友！」

蕭崖天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會因此失去她呢，真的不敢想像如若有一天他們成為了陌生人，他會多痛苦。

「啊，對了，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那顆巧克力，真的好甜好甜。

蕭崖天暖暖一笑，「你喜歡就好。」

莫蘭不會想到蕭崖天真的有勤奮好學的一天，同樣和她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有其他同學。

蕭崖天的改邪歸正，對他們來說簡直比世界末日還要震撼人心。

平常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他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上下課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奮筆疾書。

常年空白的書本被密密麻麻的字填滿，各種參考書也代替了桌面上的漫畫。

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萬年惡棍居然也有從良的一天，關鍵是這才開學多少天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同學們想不明白的，班主任莫蘭卻心知肚明。

不過面對同學老師的震驚和質疑，蕭崖天根本不予理會。

對他來說，每天中午是他最期待的時光。

沒人打擾的教室，喜歡的人在等他。

時間在跳動的筆尖下飛快走過，蕭崖天喜歡聽南若鄰講解時那悅耳的聲音，喜歡看她低頭思考時那專註的神情，喜歡她在他怎麼都教不會的時候罵他笨蛋，更喜歡那一刻她的笑容只為他綻放。

也許，這是愛情？

蕭崖天還不懂，可是他知道他喜歡眼前這個笑起來臉上有個可愛小酒窩的女孩。

她已經在他心裏住下了，他很在乎她。

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見懵懂的愛情，只會讓人無比珍惜。

雖然，他們都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