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船
等大隊長凱里等人走遠，留在原地的艾登尷尬地看着布勞家族的理事。他想笑一笑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卻又感覺不太好，只能板著臉拿出今早寫好的報告遞給理事。
這位理事不僅是布勞家族常任的理事，還在皮城守衛之中擔任審計官一職。
理事盯着艾登，伸手接過報告慢慢翻看起來，直到看完他才開口說道。
“等家主來了，我會把這份報告的內容告訴他的。到時候一些地方還需要你來補充了。”
說完，理事便將報告交換給艾登，然後徑直走向布勞家的小女兒艾米莉身旁。他先向艾米莉問好，然後直瞪着傭兵馬庫斯說道。
“你怎麼還活着呢？而你的僱主卻已經死去了？！”
船上眾人聞言都為馬庫斯捏了一把汗。
這個半禿的中年男子也收起了平時的苦笑，他神色嚴肅地慢慢說道。
“我實力不濟，無法救杜克於惡魔之手，甘願領死。”
眾人聞言皆大驚，但這是馬庫斯自己說出來，無法阻攔，只在心中暗暗稱讚這樣的人物。而理事聽到這句話，臉上也稍有緩和，他說道。
“哼！你的生死還由不到我來決定，等家主來了你和他好好說道說道吧。”
理事說完不再看馬庫斯一眼，而是下舷梯到碼頭之上等待科迪布勞。
眾人見此人一走，甲板上的氣氛才緩和了一些。在角落裏的卡爾看着這一番情形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薩科所帶來的傷痛綿延何其之廣。這個在藍星經常被調侃的遊戲角色，真的到了現實中竟如此恐怖，如此殘暴。
卡爾看向碼頭上忙忙碌碌的平凡人，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惡魔遊走世間，不免又長嘆了一口氣。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怎麼一個人在這嘆氣？”
大范來到卡爾身邊問道，他嘴上叼着一根煙，遞給卡爾一根。卡爾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薩科仍逍遙在外，我心難安。”
大范聞言苦笑着說道。
“無數殺人兇手都逍遙在外，所以一個較為安定，有治安力量的城市才能吸引着世界上的人來這裏。”
卡爾聞言，想着也是。現在趕來的皮城守衛的數量就已經遠超洛克隆德全市的數量，更何況這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守衛仍然維繫着整個皮城的正常運轉。
在洛克隆德一個多人的失蹤案，治安官從接到開始處理，到發現處理不了上報，等帝國派人來處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就算再能找到，估計屍骨都已經涼透了。而在皮城，守衛們的消息通道之多，處理速度之快，已經直逼藍星的現代都市了。
但是這並不是意味着皮城沒有類似的案件，只不過是在皮城普通的兇手作案之後難以逃出生天，就算是什麼遠古惡魔憑藉海克斯科技之力也可以一搏。
不過在這裏是有一個龐大的例外的，皮城對於外來作案的人一抓一個準，是因為他們在皮城沒有容身之所；但是對於祖安人在城裏作案，皮城守衛則會大感頭痛。這些人對於皮城有相當的了解，且又有無數條回到祖安的路子，使得只要祖安人沒被當場抓住，那麼事後多半也抓不住。
於是皮城人只能對兩地來往的通道嚴加把守，有案在身的敢出現在眼前直接抓走。但儘管是這樣，祖安人還是有不少路子可以繞過皮城守衛的視野進入皮城。
卡爾想着，思緒飄遠。一陣腳步聲傳來將卡爾引回現實，
沿着樓梯走上來一眾人馬，當先一位穿着少見的長袍而不是卡爾多見的利落的服裝。這是一位老者，白髮蒼蒼，佝僂着身子，面帶悲色。
他身後是一個身着華麗衣物，胸前佩戴着布勞家徽章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雖然身着華麗但臉色枯黃，雖然正值壯年，但手中已經拄着一根拐杖。
理事帶着幾個皮城守衛跟在最後。
“爺爺！”
老頭上來，就有一道人影撲了過來，等到這人站穩，老頭子才看清這就是他偷偷跟着小孫子跑出去的孫女。他的手顫抖着摸着小孫女的臉。
中年人看着自己的女兒還是活蹦亂跳的，臉色終於是好看了一點，但是看不出來他有強烈的情緒變化。他向理事說了幾句話，便獨自站在一旁。
這個中年人就是布勞家族現在的家主，科迪布勞。他第一時間問清現在的情況之後，沒有找艾登去看自己的兒子，也沒有去管馬庫斯的事情，而是靜靜地等着，等凱里完成檢查，一步一步來。
見科迪沒有其他動作，老頭子也只顧着關心自己的孫女，沒有再管其他人。
日近黃昏，凱裏帶着眾多守衛重新出現在甲板之上。他看到了正在等待着的布勞家的眾人，心中一緊，但是沒有表現出來。他帶着眾守衛回到甲板上，將一個死人押了出來，然後宣佈着檢查結果。
“這次全面檢查，在船艙底部找到了這個身穿小丑服裝，舉止怪異的人。他數次通過黑暗偷襲我們，但是所幸我們配合無間，沒有太大傷亡。戰鬥中此人已經被當場擊斃，各位倖存者可以上來辨認。”
兩個守衛將身着色塊交叉，帶着詭異面具的小丑帶到眾人眼前。他身上已有諸多傷口，生機全無。一旁的艾米莉看到這個惡魔的樣子直接小聲哭了起來，守衛們看向其餘倖存者，眾人也紛紛點頭，帶着些許懼色確認這就是那晚的兇手。
科迪和理事看向馬庫斯，馬庫斯沉默地看着小丑的模樣，那詭異的面具似乎帶着陰惻的笑聲侵擾着他，他緩緩點頭也確認了小丑的身份。
只有在外圍的大范和卡爾相視一眼，他們都知道這是小丑的假身。但是這個時候說出來好嗎？大范和卡爾不知道，於是都沒有說話。
凱里見眾人都已確認，並示意守衛先將小丑拖下去，然後開口說道。
“諸位已經沒事了，接下來我們還會有一次或者兩次回訪，請各位在下船之前登記一下姓名和聯繫地址。”
說完，又有四名守衛拿着登記表走出，一一登記眾人的名字和聯繫地址。卡爾便和大范填的同一個地址。填完之後眾人紛紛提起行李開始下船，大范臨走前到艾登身旁說了幾句話，見艾登點頭之後，他便和卡爾一同走進內港碼頭，消失在黃昏中的街道中。
馬庫斯拎着自己的行李卻沒有下船，他和他的幾個傭兵隊友跟在艾米莉身後，等着科迪布勞的吩咐。這個面色枯黃，拄着拐杖的中年人，看向馬庫斯。
同樣是中年人的馬庫斯，和科迪對視了一眼便低下了頭，不敢說一句話。
“你帶着你的同伴先回去吧。這事既然已經結束了，你們的任務便也結束了。之後的相關事宜我會安排人去找你們的，只希望你們不要直接跑沒影了。”
科迪布勞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聽在馬庫斯耳中卻讓他覺得不可思議。旁邊的理事聞言似乎也有些震驚，他想說什麼，可剛一開口就被科迪抬手制止住了。
科迪揮揮手，示意馬庫斯走。馬庫斯咬着牙看向科迪，終於回過身去和他的隊友一同走下舷梯。
隨着閑雜人等都離開了船隻，凱里走到大副肯的身前說道。
“肯先生是嗎？我們今晚寫好相關案件報告，明天就會給貴國的大使館發去相關文件。這段時間聖衛號都可以停留在這裏，但是最好不要超過三十天。如果在皮爾特沃夫有什麼事情隨時可以來司法廳找我。”
肯聞言點點頭，便不再甲板上停留，-慢慢走回船長室。等到皮城守衛都走之後，他就可以下船去大使館了。
凱里這時終於看向布勞家的人，他向科迪布勞點頭示意，然後說道。
“請兩位先生挪步到科迪號上。”
科迪布勞點點頭，示意凱里先行。於是凱里便領頭走下舷梯，身後是布勞家的人跟着，最後是一眾守衛。
眾人到了以科迪布勞命名的船上，很快便到了一個專門清出來的區域，裏面用白布掩蓋着所有受害者的屍體。凱里也是第一次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艾登則站出來說道。
“這是這一次災難中所有受害者的屍體，我們都做了基本的處理，擺放在這裏。請跟我來。”
艾登走向一個角落中，停在一具屍體面前。他看向凱里，等待着命令，而凱里則看向科迪布勞的臉。科迪布勞自從走進這個房間，本就枯黃的臉色又多了一絲慌張的神情，這個站在皮城社會最頂尖一層的人，此時只是一個白髮喪子的可憐人。
科迪布勞先握住自己父親枯槁一般的手，然後才點頭示意掀開白布。
這兩個白髮人皆緊握着對方的手，支撐着對方才有力氣打開這層白布。
隨着白布被掀開，一張年輕，蒼白，毫無生氣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只一剎兩人的眼淚便滑落而下，他們本以為他們已習慣親人朋友慢慢逝去的事情。但是在這個死去的年輕人身旁，他們仍然是止不住淚流。
身體老邁的前家主和本就身體帶病的現家主經過此事之後，身體更是一天不如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