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順治臨幸
淑懿扶着皎月的手才下了輦轎,只見承乾宮的太監小祿子滿臉喜色的迎過來,如拾到了金元寶一般,他打了個躬,笑道:“方才皇上身邊兒的康公公傳下旨來,說皇上已經翻了娘娘的牌子,叫娘娘預備着接駕呢!”
皎月兩眼放光地看着淑懿,淑懿卻只淡淡地一揚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雲珠和綠吟也已知道了聖旨,淑懿一腳才踏進門檻,綠吟就拊掌道:“宮裏抬進來那麼多小主娘娘,皇上頭一回便翻咱們娘娘的牌子,可見娘娘已得聖心!”
淑懿往十香浣花軟枕上一倚,接過雲珠遞上來的碧螺春,啜了一口,微微挑着嘴角暗想,聖心?比起皇上的人,皇上的心更難得到。前世她是得了聖心的,但現在順治與她不過一面之緣,不過是喜歡她的美色,才對她多加垂愛。要想再一次得到他的心,淑懿還需要精心地走好每一步。
皎月着看着滿箱的綾羅,為難道:“看着件件都好,可不知皇上喜歡什麼樣的?”
淑懿走到四角雕着雲頭的烏油箱子前面,支腮想了一想,揀出一件綉着常春藤的雪羅袷衣,前襟點綴幾朵玉蘭,桂花領,袖口是石青萬字織金緞邊,釘着一溜銅鎏金鏨花扣,雅而不淡。
淑懿拿在身前比量一回,道:“只挽個家常的鬟髻,簪上一支朝陽五鳳掛珠釵,有紅寶石鑲嵌的那支。”
淑懿的朝陽五鳳掛珠釵,是梅氏特意叫夢蝶軒的老師傅精心打造的,上面的紅寶石珠子,是剔透澄凈的“鴿血紅”,半點瑕疵也無,貞妃的嫁妝里雖然也有這樣一支釵,其成色手工又怎能與淑懿這支相比?
鳳釵在淑懿的手裏幽幽地湛着紅芒,妝容打扮自然要用心,但更重要的,是要讓皇帝覺得,她與這宮裏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
深藍的天空中半輪梨花白的下弦月,飄飄洒洒地落了一地皎潔的霜。隨着康永成那一線尖細的喉音,順治踏着梧桐殘枝搖落的清影,緩步走來。
淑懿率承乾宮一眾太監宮女,跪行大禮,順治連忙扶起,執了淑懿的柔荑,踱到正殿一側卷着雲頭的花梨美人榻邊,坐了下來。
眾人都知趣地退了下去,只留了皎月一人在旁伺候,皎月遞了茶盞上來,順治一揚手免了,又拉淑懿坐在自己身邊。
順治見面前佳人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一襲素羅穿在身上,綽約如仙子,竟比那日在芍藥圃相見時又勝了三分,不禁心懷大暢,又見淑懿鬢邊簪了一朵曉妝新,因笑道:“那日朕給你的花,還未謝么?”
淑懿抬眸,又低下頭去,道:“御園芍藥圃中的那一朵,早已謝了,可是在臣妾的心中,她永遠盛開,一生不謝。”
順治的湊近一些,嗅着淑懿的幽香細細,笑道:“這幾月來,你在董鄂府都做些什麼?”
淑懿長睫如扇,羞澀道:“臣妾跟隨教習嬤嬤學規矩禮數,為婦之道,時時準備入宮做一個好嬪妃。還有,閑來無事,臣妾也會撫琴消遣。”
順治清和笑道:“哦?你會撫琴,那往後朕有耳福了!朕於琴藝略知一二,你來為朕彈一曲。”
淑懿等的就是這句話,卻仍然謙遜道:“臣妾只是粗通音律,不登大雅之堂。”
順治朗聲笑道:“無妨。你彈錯了,朕來教你。”
淑懿命皎月取出從董鄂府帶來的琴,順治駕臨前,皎月道:“既然格格想為陛下撫琴,奴婢先將琴取出來吧!”
淑懿卻未允,若將琴提早取出,難免落了刻意,眼下才命皎月翻箱倒櫃地搬琴,才顯得是奉旨而奏。
皎月將琴架好,淑懿素手撫上琴弦,錚錚地彈了一曲,雖未奏出珠落玉盤之聲,卻也清婉動人。
順治聽罷,默然一瞬,方笑道:“你彈的是《鄭風褰裳》1,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豈無他人……你告訴朕,若朕沒有留你的牌子,你當如何?”
淑懿低眉,似有無限哀怨,道:“皇上不留臣妾的牌子,臣妾自然要從父母之命與他們結為姻親,可是方才臣妾說了,那朵曉妝新,已經在臣妾心裏生根發芽,皇上在臣妾心中的位置,無人可以取代!”
順治的手臂慢慢從身後攏過來,淑懿恍惚間,又找到了前世與他相依相偎的踏實的感覺,只不過這一次,她明白,這種踏實,可以作為她在宮中一路廝殺的武器,卻不是她賴以安身立命的全部。
順治抱着淑懿,慢慢地走向寢殿走去,青銅鎏金蛟龍燭台上,龍鳳喜燭灧灧生輝,燭影搖紅,照見一室旖旎。織金祥雲彩緞上蟠龍飛舞,繡花寶珠華帳上鳳旋九天,透雕狻猊爐中,靜靜地焚着百合香,香煙燎繞,縈着哥窯開片天球瓶中斜插的幾枝艷艷榴花,久久不去。鳳釵被倏然拔下,流瀉青絲如瀑,淑懿感到他的溫熱氣息撲面而來,似要把秋涼如水隔絕在窗外。
昨夜一宵好夢,不覺東方既白,淑懿還在迷濛的舊夢裏躺着,已聞帳外衣料悉索之聲。透過羅帳看到晨曦映着灰茫茫的人影,便知是康永成在伺候順治更衣,準備上朝。
皎月端來洗臉水,順治悄聲道:“別弄出聲音,擾了你家小主,朕去慈寧宮,陪太後用早膳,皇后那裏我差人說一聲,不用她去請安了,讓你們小主多睡一會兒!”
淑懿慢慢地睜開眼睛,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昨晚的功夫果真沒有白做,她知道順治並不是對隨便哪一位嬪妃都這般體貼的。
淑懿伸出纖指挑了挑珠帳,嚶嚀一聲,“皇上,讓臣妾來伏侍你更衣。”
順治一聽,也不管康永成正在為他繫着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轉身撩開帳子,為淑懿掠去額前碎發,淺笑道:“朕吵醒你了?”
淑懿搖頭,道:“是臣妾想要伺候陛下上朝。陛下昨夜可是說了,不與臣妾做尋常的帝妃,只一進這承乾宮,便做一對尋常夫婦,丈夫要出門,尋常人家的婦人,難道不要盡心伏侍么?”
順治輕嘆搖頭,道:“好吧。”因命康永成在殿外候着,淑懿起身,將九龍纏絲碧玉佩系在宮絛上。
淑懿一壁繫着玉佩,一壁低頭含羞道:“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
順治一怔,隨即會心笑道:“說吧,想晉個什麼位份?”
淑懿微微橫了他一眼,撒嬌道:“難道在皇上眼裏,臣妾就只會要位份賞賜么?”
順治釋然笑道:“恩,是朕糊塗了,朕的淑懿,怎麼會在意那般俗人之求?那你想要什麼,只要朕能給的,一定答應你!”
淑懿低垂粉頸道:“往後在承乾宮,皇上可不可以允許臣妾喚皇上‘福臨’,皇上也喚臣妾的名字。”
順治抱住淑懿細弱雙肩,喜滋滋道:“好,極好!就依淑懿。”
淑懿知道,順治幼而喪父,恐怕也只有母親孝庄太后喚他“福臨”喚得最多,可是後來順治與孝庄太后的裂痕越來越大,太后即便是在慈寧宮中,也只稱他一聲“皇帝”罷了,萬人恭敬叩拜的皇帝,不過是個孤獨的可憐人。淑懿要讓他在自己這裏得到親情的溫暖,那麼以後,順治就算有再多的內寵,淑懿在他的心裏,也是獨一無二的。
以色事君,豈能長久?淑懿就是要將這份聖寵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
淑懿望着明黃的背影依稀遠去,淑懿這才扶了雲珠的手轉回來,吩咐道:“你去御花園中摘些秋桂來,我要做成桂花糖,蒸栗粉糕用,皇上愛吃這個。”
雲珠領命,福了一福,也不多言,拿了個柳枝編的籃子便去了。
雲珠她們走了,淑懿喚過皎月,給她更衣梳洗,才要去坤寧宮晨省,只見小祿子氣吁吁地跑過來,道:“皇后宮裏傳出話來,說皇后病了,今日的晨省也免了。”
淑懿疑惑,皇后昨天還中氣十足,怎麼今兒就病了?
小祿子察顏觀色,知道淑懿的心思,討好地湊近她耳畔稟道:“奴才聽說皇后被召進慈寧宮是假,好像是皇上去慈寧宮的路上,聽人說了昨兒羊奶的事,大清早地跑去坤寧宮跟皇后吵了一架,大約是動了手……皇后才找了這麼個借口,恐怕是落下什麼不得見人的……”
“住嘴!”淑懿喝斥道,“皇上皇后也是由得你亂嚼舌根的,明兒傳出去,你有幾個腦袋?”
小祿子一吐舌頭,不再多言。淑懿本想侍寢之時溫柔一刀,讓順治對娜木鐘那個河東獅吼的嫡妻皇后心生厭惡,沒想到順治厭惡地有點過頭,直接找娜木鐘算帳去了,這可就不大好玩了。
淑懿暗暗感嘆,這個順治,也許是自幼生活在母親的強勢下,還是改不了前世的暴躁脾氣,他與皇后這樣一鬧,自己心裏倒是痛快了,可是要害得淑懿得罪皇后和太后。嬪妃們見她得寵,本來就憤憤不平了,這樣一來,她的日子豈不要更難過?看來順治那裏,她做的功夫還不夠。淑懿權衡一番,她當初下的那個決心更堅定了。
她透了口氣,悄悄點手兒叫皎月過來,從容道:“鋪紙,磨墨。”
淑懿在家時,幾乎日日習練書法,筆墨的事是皎月伏侍慣了的,當下嫻熟地鋪開幾張雪浪箋,研了墨,淑懿醮筆,寫出來看時,卻是兩張藥方,交到皎月手裏,吩咐道:“依着這兩張方子去太醫院抓藥,只說這是我在家裏吃慣了的。”
皎月詫異道:“格格在家何曾吃過這葯?那太醫院的太醫,可個個是國中聖手……”
“哎呀!”淑懿不耐煩地搖搖手,道,“這兩張方子都是醫書上的成方,滋陰補氣的補劑而已,那些太醫看了,絕不會生疑!”
皎月直覺地認為,格格此舉絕不是拿兩副補藥那麼簡單,但她也知道淑懿的脾氣,她素來是個極有主意的人,當下也不敢多言,只得照着方子去太醫院抓藥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河蟹期間,承乾宮初夜的春光旖旎請自行腦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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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鄭風?褰裳》: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寫一個女子向情人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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