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臨終言

冊封典禮之後，康熙再次陷入了昏迷，朝中上下也都知道了康熙的病情，對於康熙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恍然大悟，強勢了一輩子的人，居然也會費勁心思給繼任者鋪路。

康熙昏迷，朝中事務就都落到了胤禛身上，整天忙得分身乏術，早出晚歸，天還沒亮就要出門，夜色深沉才能回府。

這樣連番勞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況現在已經入冬，寒風凜冽，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烏那希心疼胤禛，就讓他直接住在宮裏，這樣還能多睡些時辰，還不用受凍，府里的事情就不用胤禛操心了，她會處理好，也會照顧好孩子們。

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胤禛兒女情長，需要他處理的事情太多，住在宮裏確實能節省不少時間，哪怕捨不得烏那希，也吩咐蘇培盛收拾東西住進了宮裏。

胤禛雖然不像胤礽一樣常年跟在康熙身邊，學習如何處理政務，但接手政務這段時間以來，做事老練，手段高明，氣勢懾人，讓一些打算倚老賣老的大臣們吃了不少悶虧，有些人直接被架空了權力，身上就只掛着個空職。

胤禛展現出來的雷霆手段，讓心中有小算盤的人都老實下來，不老實能怎麼辦？跟其他幾個被架空的人一樣，被底下的人奪權？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朝中大臣們才發現，胤禛看起來從不跟大臣接觸，但實際上，偏向胤禛的大臣不在少數。以前的中立派，在康熙病危的情況下，也倒向了胤禛。

一些剛入官場沒多久的年輕大臣，對胤禛尤為推崇，有功就賞，有錯就罰，不用四處拉關係、走人情、送禮，只要努力辦事就有希望升職，不用擔心滿腔抱負無處施展，這樣的領導者，哪個有抱負的年輕人不推崇呢？

這下好了，年輕的官員們跟打了雞血一樣，事情都搶着做，誰要是在這個時候擺架子，仗着祖輩的功績不做事，那正好，要不了多久位置就得騰給能做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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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再次醒來是十二月初三，整個人精神了不少，面色也比之前紅潤，一直守在康熙身邊的梁九功心裏咯噔一下，臉色變得雪白，嗓子眼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自己的身體情況如何康熙當然清楚，見梁九功如喪考妣一般，還有心情開玩笑，「梁九功你這副表情做什麼，就算朕不在了，胤禛也會讓你安然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他要是敢對你不好，你燒柱香告訴朕，朕託夢去罵他。」

梁九功紅着雙眼，啞着嗓子叫道：「萬歲爺……」

康熙慢慢坐起身，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僅穿着襪子站在地上，「把該叫的人都叫來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就算朕是人間帝王，也逃不過。

朕這一生生在皇家，經歷過艱難苦楚，也享受了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力，也不算白活。伺候朕更衣洗漱，朕可不想這副樣子去見列祖列宗。」

梁九功用袖子擦擦眼淚，打發手底下的人去各處叫人，自己親自動手伺候康熙洗漱更衣，洗臉刮鬍子，再捧出龍袍，一絲不苟的給康熙穿上。

康熙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頗為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抬步往御書房走去，梁九功緊隨其後。

坐在御座上，康熙的眼前出現自己這一生經歷過的事。少時皇阿瑪的忽視，登基后的舉步維艱，喪母時的悲痛。設計除掉鰲拜，在三番的問題上跟皇瑪嬤爭執，***，挫敗沙俄，蒙古會盟，平定準噶爾。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年輕時的那股銳氣被慢慢消磨，往日的雄心壯志逐漸消失，一心就想着面上過得去就行，縱容官員***，長此以往怕是會動搖社稷根本，

還好還來得及，現在換胤禛繼位，定能去除這些弊病。

「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過去了，懵懂登基彷彿就發生在昨天，朕這一生有功有過，敢毫不猶豫的說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可惜朕不是一個合格阿瑪，但朕不後悔。」

「皇上，奴才扶您回去休息會兒？」梁九功小心翼翼的問道。

康熙搖頭拒絕，「讓人都到這裏來吧，朕在這裏待的時間不知凡幾，最後離開，也想待在這裏，替朕準備筆墨和聖旨。」

梁九功不再勸說，給康熙準備好筆墨聖旨，然後紅着眼安靜的站在康熙身側。

安靜的御書房內很快響起寫字的沙沙聲。

在宮裏的胤禛和胤礽是最先得到消息趕過來的，二人在乾清宮外碰上，來不及說話，腳步匆匆的往殿內走去。

經宮人提醒，胤禛和胤礽直接去了御書房，一進去就看到身穿龍袍坐在御座上的康熙，二人心裏都有不好的預感，齊聲道：「皇阿瑪您才剛醒，怎麼不好好休息？」

康熙面色和煦的說道：「以後有的是時間休息，不差這麼一會兒，人還沒到齊，你們先在一邊等會兒吧。」

胤禛和胤礽臉色大變，失聲道：「皇阿瑪……」

康熙不耐的擺手打斷他們，「行了，這副小兒女作態不適合你們，安靜等着吧。」

後宮嬪妃也都得到了消息，瞬間覺得天旋地轉，不少承受力差的，直接暈了過去。尤其是那些沒個一兒半女的宮妃，想到自己漫長的後半生都要枯守在宮中，當時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皇子福晉們也都得到了消息，紛紛卸下釵環，換上素凈的旗裝往宮中趕，離開前還不忘吩咐府把府里顏色鮮艷的東西都收起來，奴才們也換上素衣。

還沒出嫁的公主也跟女眷們到一起守在御書房外，度日如年的等待消息。

很快，皇子們和從二品以上的官員都陸陸續續的到了御書房，見到康熙這副模樣，大家心裏都有了猜測。

人到齊后，皇子站在一邊，大臣們站在邊，康熙看着大臣們，沉聲說道：「你們都是跟着朕多年的老臣了，以前朕顧念着君臣情分，對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以為某些人會適可而止，沒想到朕等到的是得寸進尺。

現在朕還在，君臣間還有一絲情分，等朕走了……朕也不忍看你們跟了朕一輩子，最後卻落得下場凄慘，梁九功，念。」

梁九功打開一卷明黃的聖旨，高聲宣讀，內容是康熙寫的罷免一些人的官職，一長串的名字從梁九功的嘴裏出來，有真心為朝廷做事的人，也有能力平庸，不過是佔了祖輩功績的便宜才升上來的人。

御書房內極其安靜，只有梁九功宣讀聖旨的聲音，那些被罷免官職的人神色不一，有的面色平靜，有的面色蒼白、如喪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