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草兒醒了
秦牧野這突然一開口，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不知怎的，沈玉珠有點兒尷尬，想想也是，人家跟自己非親非故的，頭一回見面，她問這麼仔細，跟那些好打聽的七大姑八大姨有什麼區別。
“那什麼，我不是故意打聽的。我就是……”此時此刻，說什麼好像都有些畫蛇添足。
秦牧野沒給她繼續解釋的機會，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鬼使神差般地說了這麼多。
幸而，他們剛好到了目的地。
入目是一棟小院。
看得出房子都是新蓋的，屋外的雜草還沒有處理，甚至還有沒用完的土坯胡亂地堆放在一起。
房子的格局比小李說的還多了一間，大抵是職級不同，分到的房子大小也有差別。
幾間房連門都沒有安，沈玉珠掃視一圈，發現這裏似乎沒有廚房。
但她轉念一想也能明白，他們這些人都在食堂吃飯，用不上。
這屋看上去雖然挺大，但沒有門不說，屋裏的傢具也只有主卧的床和衣櫃，以及客廳的桌椅板凳。
“你就睡這兒。”儘管作為一名地質勘探隊員，秦牧野什麼地方都睡過，有時候來不及趕回駐地，找個草叢也能窩一宿，但秦牧野有些獨，自己個兒的床還真沒讓誰睡過，說這話時心裏難免有些彆扭，但現在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索性不再去想這些，交代道：“廁所在屋后，這兒有提燈，半夜出去的話注意安全。”
說著，秦牧野從柜子裏抱了床被子出來，“我這兒沒預備暖水壺，晚上冷，你跟小草兒多蓋床被子。老謝家就在旁邊，要有什麼急事，你就去敲門。”
男人又告知了她洗漱用品所在的位置，提到毛巾時，因家裏就只一條，他頓了頓，“這是擦臉的，這是擦腳的，你別弄混了。”
沈玉珠點點頭，鄭重其事地朝他道了聲謝。
不管怎麼說，因為秦牧野，她重生到七零年代的第一晚，有了落腳之處。
冬日的夜靜謐且深沉，幾乎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沈玉珠打了個盆水，給自己和小草兒簡單擦洗之後，就摟着孩子沉沉睡去。
末世之後，她從未睡得如此安心，以至於被敲門聲吵醒后，幾乎是猛然從床上彈起來，下意識地撿起自己睡前放在床邊的棍子，踩着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大聲喝問，“誰？”
“小沈姑娘，是我，謝斌。”
聽到熟悉的聲音后，沈玉珠鬆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於激烈，她趕忙將手中的棍子放到旁邊，一邊開門一邊問，“謝隊長，你咋來了？”
“老秦今天一早接了個緊急任務下山了，托我過來照應一聲。”謝斌說著話，從口袋裏掏出一沓紙幣，“這錢是他讓我交給你的，你不是我們勘探隊的人，在這兒吃喝都得花錢，不過好在不用票，你還愣着幹什麼，拿着啊……”
“啊？哦……好，謝謝你啊謝隊長。”沈玉珠這才回過神來，從謝斌手裏接過錢。
沈玉珠依稀記得書上說這時候的衣食住行不僅得有錢，還得憑票證購買，而秦牧野留給她的這筆錢卻不少。
沈玉珠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以為自己早在多年的磨難中沒有了軟心腸，不知溫暖為何物，但小草兒天真的笑臉，秦牧野周到細緻的關懷，哪怕是謝斌傻乎乎的熱情，總會不經意間讓她那石頭一樣冰冷的心泛起微微波瀾。
秦牧野如此待她，她昨晚卻還思索着如何利用他留下來，相較之下，人性品質優劣高下立見。
若是在吃人的末世，這倒沒什麼，可現在是七零年代，她已經重新活過來了，便不能再這樣了。
“食堂那邊秦副隊已經跟呂大廚打好招呼了，你儘管去就是。哦，對了，小草的燒退了嗎？”謝斌問。
“退了。”許是打針起了作用，孩子的燒昨天半夜就退了，要不然沈玉珠也不可能睡得那麼安穩。
謝斌放了心，他還有工作要忙，又叮囑了幾句沈玉珠生活上的事，方才告辭，獨留她一人思索接下來的生活。
“姑姑……姑姑……”
小草兒一覺睡醒之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嚇壞了。看到沈玉珠之後一頭撲進了她懷裏。
小草兒是被原主的大伯母馬桂芳帶上山的，說是山裏有一味草藥能治她的病，病好了就不會拖累小姑姑了。結果等小草兒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她到了山上，馬桂芳卻說自己剛剛不小心掉了東西，讓她在原地等着，然後悄悄下了山。
沈玉珠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這孩子在空蕩的山谷中漫長等待的過程中，從希冀着自己的病好，到意識到自己被拋下的絕望。心頭不由湧起一絲心疼，她輕輕拍着小草兒的背，安慰道：“姑姑在呢，沒事啦，我們這不都好着呢，別怕……”
沒想到這一哄，小草兒的眼淚竟止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她能感受到小姑娘的害怕、恐懼、擔憂，同樣也能察覺她對自己全身心的信任。
沈玉珠嘆了口氣，繼續柔聲哄她。
“姑姑，這是哪兒，救了我的工人叔叔呢？”過了好半晌，終於止住哭泣的小草兒後知後覺地發出疑問。
她還記得是一群穿着藍色工裝的人救了自己。
這年頭，看一個人是什麼職業，衣服是最明顯的。穿軍裝的是軍人，穿工作服的是工人，穿校服的是學生……“他們和爸爸一樣是礦工嗎？”小草兒從小就聽原主講她爸爸的故事，知道礦工穿的就是這種深藍色的工作服。
這駐地的人不少，除了秦牧野他們勘探隊和她之前見過的醫務隊，還有採礦隊等等，沈玉珠只知道救了小草兒的李民生他們是食堂，但具體是哪個隊的人就不清楚了。
她沒法給小姑娘解釋這麼細，只笑了笑說，“他們忙着呢。”然後打濕了毛巾給小草兒擦了擦糊了一臉的眼淚鼻涕，“等會兒姑姑帶你去找醫生量體溫，然後再去吃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