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各方反應（下）

北滄國，九霄天。

天山，湖心閣樓。

寧不凡的忽然造訪，刑天並不覺得意外，反而覺着理所應當。

如今，整個人間的大修行者，幾乎都希冀寧不凡能夠出手襄助，唯有刑天對這件事情秉持着無所謂的態度。

畢竟，當初寧不凡為了救出刑天，才會被孫乾賜下詛咒，也是因為這道詛咒，他才會失去心愛的王姑娘。

刑天對這件事情心懷愧疚，自然不會再請寧不凡出手。

所以，在人間即將迎來劫難之時，寧不凡才會對葉麟避而不見，才會不去找葉辰談心，才會來到北滄國，尋訪刑天。

他想要聽一聽，這位老朋友對於人間與天道之間爭鬥的看法。

「其實，這不是一件壞事。」

刑天倒了兩杯熱茶，將其中一杯放在寧不凡面前，笑道：

「對於天道而言，我們是盜竊它權柄、蠶食它力量的蛀蟲。而對於我們而言，我們渴望追尋力量，渴望探尋這個世界的真相。即便，我們真的願意斬斷天順之路，也總會在未來的某一日，走上別的路子。」

「所以，我們與天道的矛盾，本就是不可化解的。它想下來滅了我們，我們也想上天殺了它。但對於你而言，你既是寧鈺，又是紅塵仙，心中唯一渴求的大自由，在天道手中緊緊握着。相對於人間的勝利，你更希望看到天道的勝利，這件事情......我可以理解你。」

寧不凡望着刑天鋥光發亮的光頭，忽而搖頭失笑。

他是真的無法想像，曾經那個霸道狂妄的刑天，怎麼就變成了這麼個滿口大道理的慈悲和尚。

反差實在太大，令人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

刑天摸了摸光頭，無奈道：「剛禿那會兒，我也不適應，禿着禿着......就習慣了。」

寧不凡喝了口茶水，「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有對有錯。但已經很接近我心中的想法了。不過，我心裏藏着的話，還不能說出來，畢竟......王二十已經上了天。」

天道在天上，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力量。

人間發生的所有事，盡在它的眼皮子底下。

刑天沉吟半晌，「天道要殺你，是因為你想走過那扇門，你卻不能殺天道，因為它死了，就無法展開那扇門。你與它之間的矛盾，幾乎也無法化解。我聽說，前些時日，你在劍域復蘇，王二十尋你一道屠滅人間生靈，可你卻一口回絕。恕我直言，王二十所說的合作，或許是你唯一跨過那扇門的機會。」

寧不凡微微斂袖，平靜道：「若是沒有小小，我大概會很認真的考慮它的提議。」

刑天忽然問道：「可是，王二十登天之前，曾說過十五日後便會屠盡人間生靈，與你有血脈關係的人，也在此之列。」.

寧不凡搖了搖頭，「天道沒有佔據王十九的身體，連下凡都無法做到，所謂屠滅人間生靈的言論，也就是嚇唬嚇唬你們，它至多是派些虛假的仙人下凡。人間真正的劫難，是你們這些修行者的劫難，它要斬斷天順之境，自然要先殺盡所有的修行者，這件事情與凡人沒有絲毫關係。」

「天道要殺我，卻殺不死我，既然殺不死我，便不會隨意招惹我。我的女兒，是我的命，而我的女兒是凡人，因此，它不敢對凡人下手。它給你們立下十五日的期限，真正的目的是要讓你們投降於它，只要你們以道心立誓，終生不盜竊它的權柄、終生不傳修行之法，它或許會放過你們。」

所謂修行者，便是跨入一品的武者。

許洋早便看穿了這一點兒，所以在葉麟急的滿頭大汗之時，他才會如此輕鬆寫意。

個子稍稍低矮些，有的時候，在很多時候，都是一件好事。

刑天聳了聳肩，「要斬斷天順之境，一半以上的修行者不會答應，要想斬斷人間武道前路，沒有任何修行者會答應。」

是的，沒有。

所以，三千多年前，紅塵仙在伐仙之後，才會屠盡人間大修行者，唯有如此，才能斬斷武道前路，唯有斬斷武道前路，才能斬斷天地之間的聯繫，從而以龍脈斷天絕地。

如今天道要做的，就是三千多年前紅塵仙要做的事情。

對它而言，一個沒有修行者的人間，才是好的人間。

寧不凡點頭輕聲：「選擇生命與還是選擇自由，選擇苟且的活着還是選擇壯烈的死亡，這是一個誅心之問。而你們，到了需要做出抉擇的時候。」

刑天喝了口茶，笑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情。」

寧不凡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許洋說的很對，人間的安危，與他寧不凡有何干係？

......

對於天門的開啟，各方的反應不一。

天底下的百姓，大多都是消息閉塞，他們認為天門的開啟，是一種祥瑞之兆，甚至有不少納頭叩拜的人。

可這件事情，對於走南闖北、消息靈通的江湖武者而言，卻是一件極為驚悚的事情。

還記得，上一次天門開啟，是柳先生以劍請仙，仙人之血化作金光徜徉整座人間，自那時起，武道大開。

天門已然開啟，天上的仙人，隨時可以跨門而出，這......怎麼可能是一件好事？

整座江湖的武者，都在審時度勢，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江南郡，看向輪迴山，看向趙政。

輪迴之主趙政，是江湖共主。

他的態度，便是輪迴的態度，更是江湖的態度，亦是人間武者的態度。

那麼，他是個什麼態度？

.......

又是三日過去。

輪迴，後山校場。

幾十位江湖武者分列兩側，坐於校場。

人雖然不多，卻都是各方江湖勢力的魁首，身份極為尊貴。

他們時而交頭攀談，嘈雜議論，時而看看天穹那道壯闊天門，說話之時，有意將嗓音壓低，生怕被人聽了去。

日頭正盛。

趙政走入校場，落座首位，隨意掃了眼四面，將眾人的神態收入眼底。

他將清池劍拔出，雙手按在劍柄，杵劍於地，緩聲道：

「在場諸位，都是掌權一方江湖的人物，眼下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諸位大概也都從各方渠道獲悉。我不願多說廢話，只有一言，諸位且聽之。」

「蒼天無道，欲斷我輩武者修行之路，趙政當仁不讓，願效仿先輩，以仙人頭顱試劍。此戰，一品可避，大修行者不可避，凡效力於輪迴的大修行者，隨我一道死戰，不遵者，請試我劍。」

擲地有聲，蕩氣迴腸。

趙政說完話后，凝視着場上每個人，見無人露出異色，便收劍起身，隨意擺手，「散了。」

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