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冥頑不靈不可恕 夜影憧憧刀劍寒
冥頑不靈不可恕，夜影憧憧刀劍寒。
冤冤相報何時了，以武犯禁下犯上。
靜夜無聲，秋風送寒，烏雲飄蕩，遮月隱星。
厚厚烏雲，遮住星月光芒，令得長安之夜更加黑暗。烏雲遮月不吉不祥，似乎預示蒙受冤屈，真相不能大白。
楊月生佇立院中望着夜空，掐指一算，遙指烏雲，道聲:“夢府一案能否真相大白，豈是一塊烏雲所能遮蔽，世上萬物一物降一物，必有能降你之物，且看爾能遮蔽幾時？”
楊月生話音一落，天邊狂風驟起。狂風吹得楊月生衣袍獵獵飛舞，振翅欲飛。狂風大作之時，烏雲密佈夜空泛起漣漪，狂風一鼓作氣橫掃夜空，竟然將烏雲吹走，夜空復又星光熠熠，淡淡彎月也月光大盛，清冷光輝撒遍九州。
楊月生沐浴在月光之下，恍如月下仙人。其遙指星空頗有感悟道:“烏雲密佈又如何？終究抵不住狂風大作，正如人間世道，邪不勝正，乃是千古不變之理，願人間清風掃除姦邪，還人間正義永存。”
楊月生望月感悟之際，也是血煞幫幫主孫素蓮與八位舵主密謀大事之時。
“啟稟幫主，屬下已奉幫主之命，請來兩位道士，這二人一個出自龍虎山的天師道，
一個來自天寶山的靈寶派，皆是陣法高人。”
孫素蓮聞言微點嗪首道:“祝舵主有心了，奴家不過一句戲言而已，祝舵主竟然費勁心思，不遠千里去請兩位陣法高人助我一臂之力，這份功勞暫時記下，待除掉楊月生，自會重重賞賜於你。”
“多謝幫主。”
祝舵主話音一落，韋舵主抱拳拱手道:“啟稟幫主，屬下得知長安之事，從劍南各分舵精挑細選上百名高手供幫主調遣。”
孫素蓮聞言淡淡一笑道:“韋舵主身在劍南道，卻一直心繫幫中事務，一聞長安總舵有事，便率高手進京相助，就憑這份心意，奴家也會記你一份功勞。”
“多謝幫主。”
其餘六位舵主一見祝舵主與韋舵主如此能說會道，區區幾句話就讓幫主記下一份功勞。心裏頗為不滿之餘，紛紛效仿二人，毛遂自薦願為幫主效犬馬之勞，並誇大其詞訴說如何如之何為幫主分憂，帶來眾多高手趕赴京城，不為別的，只為本幫雪恥。
花言巧語聽得多了也會膩，孫素蓮聽了六位舵主之言，柳眉微皺，面帶不悅道:“六位舵主不必多言，若真心為本幫效力，過幾日便是爾等為本幫立功最佳時機，待七大門派一入長安，必會捲起復仇風暴，七大門派不僅會與官府為敵，更會找楊月生這個牛鼻子老道算賬，到那時爾等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一舉除掉楊月生之際，順便將七大門派之人一併殺之，並放出風聲七大門派為了報仇擊殺官吏之餘連帶着殺了楊月生，楊月生乃是江湖敗類。楊月生的師門隱仙派分支天機門，聞此消息定會出山給其報仇雪恨。”
話鋒一頓又道:“咯咯咯咯，道門與七大門派打起來定會十分精彩，奴家便可坐山觀虎鬥，扒橋望水流……”
“幫主英明……”
“祝幫主一雪前恥……”
八名舵主紛紛出言附和，送上讚頌之詞。孫素蓮聽在耳中，臉上笑顏如花，笑得花枝招展之際忽道:“諸位舵主可知我為何要殺楊月生。”
鄭舵主起身施禮道:“回稟幫主，屬下猜測必是楊月生這個臭道士不知深淺，多次為難幫主，令幫主難堪，才欲殺之。”
鄭舵主自以為一言中的，等待孫素蓮誇讚幾句，誰知等來的卻是嗤之以鼻。
孫素蓮不屑一顧冷笑道:“鄭舵主，從何處猜測楊月生為難於我，哼…真是笑話，奴家冰雪聰明豈會被一個牛鼻子老道難住，只是為出一口惡氣罷了，諸位不知楊月生該死之處是其在文府得到黃金珠寶八大箱，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楊月生得此橫財才是必死之因，而奴家要當把漁翁，待鷸與蚌得兩敗俱傷之時，再突下殺手，坐收漁翁之利，諸位可懂。”
“幫主睿智，屬下才疏學淺，才知幫主深意……”
“……”
孫素蓮在一片讚歎其才智絕倫聲中，素手一揮，密謀之事告一段落，八位舵主紛紛告辭下去準備。
孫素蓮自詡聰明，卻不知其密謀殺人奪寶之時，楊月生也並未坐以待斃，而是召集陸凱八人商議對策。
陸凱率先開口。
“軍師，依屬下之見，既然血煞幫冥頑不靈，不如來個先下手為強，集結豪客偷襲血煞幫總舵，殺他個片甲不留。”
陸凱話音一落，王靜波另出計謀。
“啟稟軍師，屬下以為突襲血煞幫總舵此舉不妥，血煞幫既然與七大門派暗有瓜葛，定會防備有人偷襲，故此屬下人為應兵分兩路，一路守在院內防備血煞幫及七大門派之人偷襲，另派一路遊盪在血煞幫總舵四周，一旦發覺血煞幫空虛，便趁虛而入，殺入血煞幫總舵，給血煞幫留下一座廢墟，讓其知道作惡多端的後果。”
王靜波之言一落，項勇與羅中福六人也紛紛進言獻策，楊月生聽着六人之詞望空沉思，待陸凱八人不再進言才道:“諸位之言各有千秋，貧道梳理一番，覺得兵分三路更為妥當，諸位聽真。”
“血煞幫之所以對我等念念不忘，一是為仇，二是為寶。我等在文府得到黃白之物必是傳到血煞幫，故此才一直耿耿於懷，想方設法得之而後快。”
“血煞幫上次興師動眾而來無功而返，其還會再次光顧，不過其決不會冒然出手，會假借他人之手消耗我等勢力，再尋個良機殺入院落，故此分兵三路，一路守在院落布下天羅地網擊殺落網之魚，第二路趁虛而入偷襲血煞幫總舵留香樓，不將血煞幫這群冥頑不靈之人給予狠狠一擊，震的其人心動搖，甚為恐懼，其是不知悔改，反而會變本加厲報復。最後一路奇兵遊盪於院落與血煞幫之間，哪方不支火速支援哪一方，必要之時可走水引來官兵。”
“軍師高明，我等願聽從軍師調遣。”
“陸凱聽令，命你率領二十四名豪客在長安城安化門、明德門、啟夏門、延興門、遇化門、春明門、延平門、金光門、開遠門、光化門十道城門布下眼線，一旦發現唐門、天策、純陽、長歌、七秀、萬花、藏劍七大門派之人速速稟報。”
“屬下遵命。”
“王靜波，命你帶人繼續監視血煞幫一舉一動，並喬裝打扮混入留香樓，給我探明血煞幫總舵各處埋伏及有何變化？”
“屬下遵命。”
“羅中福、庄梓你二人挑選可靠豪客四十人，隨我在前院佈陣；項勇，徐林卿你二人也挑選可靠豪客四十人隨我在後院布下機關，晉元新與潘冠文二人去抬一箱碎銀出來，賞賜眾豪客。”
“軍師，為何給豪客分銀子。”
“俗話說得好，皇帝不差餓兵，不給眾豪客一點犒賞，如何能死心塌地為我等效勞，這箱碎銀分發下去，既能安撫眾豪客之心，更會激發鬥志。”
話鋒一轉又道:“另外，陸凱去趟刀客盟，托白朔子代為引薦，求見刀客盟幫主何天衛，請其幫忙對付血煞幫，可用千兩黃金酬謝，求刀客盟幫主助一臂之力。”
陸凱聞言有些疑惑不解道:“軍師，為何求那何瘸子，有白舵主相助豈不一樣。”
“非也，非也。白舵主所能抽調之人，不過兩三個分舵而已，而我等此次所面對的是整個血煞幫。若孫素蓮傾全幫之力，抽調十個分舵的高手，來攻打院落，就憑刀客盟長安分舵那點人手以及你我手下兩百豪客，豈不是螳臂當車。”
“倘若刀客盟幫主何天衛鼎力相助，刀客盟高手盡出，擋住區區血煞幫眾多高手不在話下，而我等也可藉著刀客盟與血煞幫打得難分難解之時，偷襲血煞幫總舵留香樓，一舉將留香樓燒了，血煞幫總舵被燒，孫素蓮必無顏再留長安，其一走，我等便少了一個勁敵，更少了一雙背後眼眸，今後行事也能便利不少，爾等可懂否？”
陸凱聞言抱拳拱手深施一禮道:“軍師一番苦心，屬下如今才懂，深感慚愧之至。”
楊月生手捋須髯淡淡一笑道:“諸位若已懂貧道吩咐，速去各自行事，須知兵貴神速，七大門派在雍州聚集，雍州離長安頗近，不日便會趕到長安，速做準備免得夜長夢多，免得誤了大事。”
陸凱與王靜波八人抱拳拱手一禮，紛紛回去各做準備。而楊月生也未閑着，將信封及密函收好藏入暗閣之內。另外拿出竹紙及文房四寶，在竹紙上揮毫作畫，待墨跡一干，一副繁瑣至極的兩儀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陣畫好。
楊月生將陣圖卷好，來至前院等待羅中福、庄梓二人及四十名豪客。秋風陣陣中，楊月生聽得背後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看見是羅中福與庄梓率領四十名豪客快步而來。
楊月生一甩拂塵，領着眾人在前院緊鑼密鼓忙碌起來，深挖坑埋陣樁，樁上插着陣旗，並在眾陣樁中隔四差六，深挖翻坑、梅花坑、沙坑、陷馬坑眾多深坑埋伏。
前院忙着挖坑，後院則是忙着在院牆暗藏連弩，地面之下埋着槍林、房檐垂下風鈴，風鈴一頭連着支弩木棍，風鈴一動，硬弩木棍鬆開，弩箭便會射出。楊月生布下眾多弩箭埋伏還嫌不夠，又命人在後院種樹，將弩箭藏於樹枝之間，支弩木棍皆有長線連着，長線一頭墜着一串風鈴，風吹風鈴一動，弩箭便會突然射出，令人防不勝防。
秋風瑟瑟，寒氣逼人，落葉隨風飄蕩之間，三日光陰隨風輕輕飄過。三日一過，楊月生在前院及後院布下天羅地網，只待夜客一來便可彰顯陣法及弩箭之威。
楊月生陣法大成之日，陸凱也不辱使命，一番良言相勸終於說動何瘸子應下抽調七舵高手對付血煞幫，讓血煞幫也嘗嘗眼看大功達成之時，被仇人結草銜環執鞭墜鐙死死纏住之痛。
三日之後，唐門、天策、純陽、長歌、七秀、萬花、藏劍七大門派化整為零從安化門、明德門、啟夏門、延興門、遇化門、春明門、延平門、金光門、開遠門、光化門十座城門進入長安。
七大門派即便喬裝打扮也難逃陸凱及二十四豪客之眼，陸凱派豪客火速稟報楊月生，而楊月生得知消息后，立馬派人告知刀客盟速速集結高手準備迎戰。
秋風蕭瑟，寒意襲人，陣陣寒風肆孽大地，吹散文人雅士賞景寫詩雅緻，凍得百姓也無逛街遊玩之興，紛紛躲在屋內圍着爐火小酢一醉；達官貴人則是圍着暖爐吃茶下棋；皇宮內院更有地暖保持宮內溫暖如春。
一個兩寸暖爐冒着渺渺白煙，六男兩女圍坐一周，眼前飄蕩淡淡輕煙，鼻中聞着紫陽散茶淡淡清香，茶香飄逸，輕煙暖身，別有一番閑情雅緻。
半盞茶之後，孫素蓮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七位掌門名聲地位雖比不得峨眉少林，但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崆峒山生死擂台，諸位不願趟渾水倒也有情可原，可如今門人弟子死在長安，難道也不敢為其報仇雪恨嗎？”
孫素蓮話音未落，唐門掌門唐曉蝶嬌聲駁斥。
“孫幫主，爾告知門人弟子因何而死，死在何人之手？我等感激涕零，但是弟子死在府兵與南衙禁軍之手，奴家若率弟子擊殺官府中人，豈不是俠以武犯禁，惹怒聖上對本門有何好處？只怕弊大於利哉？”
唐曉蝶之言說到其餘六大門派心坎上，六位掌門紛紛點頭，以示贊同。孫素蓮聞聽此言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孫素蓮之所以令幫眾泄露消息，便是欲借七大門派之手擊殺官府中人給本幫幫眾報仇，再連帶着將楊月生及劉長風一行人悉數擊殺不留禍根。
可是唐曉蝶突然打起退堂鼓，這可令孫素蓮忍無可忍，怒奼一聲道:“哼，不敢為弟子報仇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拿聖上言事，豈不知江湖兒女生來俠肝義膽，對於恩怨情仇，一向是快刀斬亂麻，從不拖泥帶水，即便與官府為敵有何懼哉！大不了殺人之後遠走高飛，去海外避避風頭便是。”
孫素蓮的豪言壯語鼓動人心，一下鼓起六位掌門同仇敵愾勇氣，天策與長歌六位掌門紛紛口出狂言要與府兵及南衙禁軍一決雌雄，不殺個血流成河誓不罷休。而唐曉蝶原本猶豫不決，但在眾位掌門豪言壯語中只能無奈隨了大流，但是唐曉蝶留個心眼，那便是分出一半弟子去城外等待消息。
孫素蓮見七位掌門被其蠱惑，當下與七位掌門約定兩日之後行事，由七位掌門及部分血煞幫金牌刺客一同夜襲折衝都慰府與南衙府。而血煞幫主力則夜襲昇平坊清平街第七間院落，也就是楊月生所住之處，來個雙管齊下既震懾朝廷，又能威震江湖，了結私人恩怨。
孫素蓮此計真可謂一箭雙鵰，頗為大膽。孫素蓮想出此計之時，也給血煞幫想好後路，一旦中途有變，其早已買通守門校尉及巡城南衙禁軍，連夜便可率領幫眾出城逃之夭夭，而七大門派眾人不過是其復仇的一枚棋子而已。
秋風呼嘯中兩日光陰隨風而過，當夜二更天一過，七大門派眾人緊隨血煞幫四名金牌刺客，直奔折衝都慰府而去。折衝都慰府在永平坊直平街左側，坐**南，府門外兩個石獅瞪目張口頗有幾分氣勢，威嚴十足。
折衝都慰府門口光是守衛便有八名，即便不設守衛，也無人敢虎口拔牙，擅闖折衝都慰府。但在今夜七大門派眾人被仇恨蒙心，竟然跟着血煞幫金牌刺客殺向折衝都慰府，真是膽大妄為，不計後果，真應了韓非子之言（韓非子——戰國末期韓國新鄭人。中國古代思想家、哲學家和散文家，法家學派代表人物。韓非是法家思想之集大成者，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術”和慎到的“勢”於一身，將辯證法、樸素唯物主義與法融為一體，為後世留下了大量言論及著作。其學說一直是中國封建社會時期統治階級治國的思想基礎。韓非著有《孤憤》《五蠹》《內儲說》《外儲說》《說林》《說難》等文章，後人收集整理編纂成《韓非子》），其曾經在《五蠧》中說:"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
如今七大門派眾人手擎刀劍直衝折衝都慰府，八名衛士藉著燈籠光芒瞧見數百人手擎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凶神惡煞一般奔着府門而來。八名衛士急忙亮出柳葉刀大喊一聲:“此乃折衝都慰府，兵家重地，不得擅闖，還不速速退下。”
八名衛士大聲叫喊非但沒嚇退七大門派眾人，反而召來殺身之禍。
四名金牌刺客對視一眼，眼波流轉之間閃過絲絲寒意，四人一躍而起，掌中唐劍揮灑之間，映出森冷寒意。劍花朵朵，劍光一落，血濺三尺，八名衛士應聲而到。
四名金牌刺客齊齊飛腿踹門，“哐當”一聲門栓斷為兩截，府門大開，四名金牌刺客率先殺入折衝都慰府，七大門派眾人緊隨其後沖入折衝都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