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離準備
司契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屏幕上劃過一行行綠色代碼。
他首先進入陳慶恆別墅的監控系統,截取七天前的監控畫面,覆蓋當前時間節點往前十二個小時和往後十二個小時的監控。
他用到了一些剪輯和渲染技巧,監控中被帶進別墅后吃掉的成了另一對男女,而陳慶恆在完事後安然無恙地揚長而去。
司契又花了一點時間侵入別墅所在的豪宅區的監控中樞,調出數據,清理記錄,刪除緩存,然後搭建大量跳板混淆視聽,最後向伺服器輸入打包好的冗餘數據。整個過程有條不紊,從容不迫。
小區的監控中樞在他的進攻下崩了,要修復的話起碼得花費一天時間。
他故意使用了不同的方法分別處理陳慶恆豪宅和小區的監控,這樣應該可以有效防止過早引起維序局懷疑。
維序局到時候八成會以為是革命黨乾的,畢竟革命黨遠程破壞基礎設施不是一次兩次了。
司契也並不打算趁機擴大戰果。黑一個小區的監控不至於引起太大注意,但要是把這一片的監控都黑了,很有可能導致維序局的過早介入。
他只是想逃亡,又不是要搞破壞——而且他的實力也不允許他這麼做。康採恩公司高層的信息網絡安全員可不全是靠賣身走關係上位的酒囊飯袋。
李曉燕處理完地上的血跡后,就抱着外套衝下了樓,估計是去洗澡了。
考慮到她大概要洗不少時間,司契並不急着放下電腦。
他在電腦上操作了一通,將上面的文件和記錄遠程傳輸到自己的電腦上。如果倒霉地被提前盯上的話,他也許可以利用其中的一些信息製造混亂,或是和大人物討價還價。
等待遠程轉錄期間,他利用陳慶恆的權限進入城市通行數據庫,整個內城的地圖在他眼前鋪展,在高精度衛星的拍攝下,街道間的店面和行人纖毫畢現。
司契簡單規劃了一下離開豪宅區后的逃亡路線,儘可能減少被監控拍到的可能性。一番篩選下來,還真讓他找到了幾個可以有效躲避監控追蹤的地點。
時間還早,他又順手翻了翻陳慶恆電腦上的瀏覽記錄,不出意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不過暫時還用不上。
轉錄完成後,司契清除自己的瀏覽痕迹,將電腦關機,放在一邊。
李曉燕還沒回來,他左右沒事,索性在平層遊盪,進入一間間房間搜查。
果然讓他找到了有用的東西——一套保鏢制服。
天知道陳慶恆的別墅里為什麼會有這麼套衣服,司契一點也不想猜測那個異食癖和他的保鏢的關係。
不過這套衣服無疑有助於司契計劃的展開,至少可以讓他那個不可避免漏洞百出的計劃稍微少那麼幾處破綻。
五分鐘后,李曉燕出現在樓梯口,她穿着單薄的外套,濕漉漉的頭髮垂在腦後,像是剛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浸了血的內衣不知道被她扔到哪了,僅剩的一件外套沾了水,在燈光下晶瑩透亮。
司契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到底沒多說什麼。
他抬手撈起剛找到的保鏢制服,遞向李曉燕,說:“換上這身衣服。”
“哈?為什麼啊?”
司契抬眼望天,聲音溫和繾綣:“你走光了。”
李曉燕:……
“謝了。”
她從善如流地接過保鏢制服,不論怎麼說這身行頭都比她身上已經皺巴巴的外套好。
司契沒再搭理她,從她側面繞過,拾級而下。
之前處理監控,他對別墅的內部佈局大體有數,很快就找到了陳慶恆的豪華浴室,走了進去。
忙了近四個小時,他白色的襯衫已經被鮮血浸透了,黏糊糊地吮吸着他的皮膚,浸漬得他全身發癢,不知是生理性的還是心理性的。
他沒有受傷,這些都是別人的血,來自陳慶恆和他的倒霉保鏢。這個認知讓他生理性反胃。他覺得自己大概有一定的潔癖,不嚴重,但絕對存在。
有錢人的浴室到底不同,單算洗浴池的面積,就比司契的集裝箱房要大很多。
金色的地板在開燈的剎那像是被引動了什麼機關,蒸騰出氤氳的煙氣,釋放令人體舒適的溫度。
中央下嵌洗浴池被做成山間溫泉的樣子,周圍砌了一圈大大小小的石頭,溫水從池底緩慢上涌,水面最終和地板持平。
天花板上垂下的投影屏自動開啟,畫面中,一個經常出現在電視和廣告中的女明星忘我地唱着流行歌曲。
這就是康採恩公司給人類帶來的福祉——全自動、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極致的享樂。可以讓人類像生活在天堂一樣,不需要花費太大力氣,就可以獲得高品質的生活。
這也是司契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康採恩公司承諾的“福祉”,先前他只在歷史書和報紙宣傳上聽說過,以為那不過是康採恩文化部的酒囊飯袋藉助AI寫出來的科幻童話小說。
現在他相信那些宣傳中的科技的真實性了。
“高科技,可惜審美糟糕透頂。”司契感慨,神情懨懨。
他對這些花里胡哨的佈置並不感興趣,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要是再不沐浴的話,他要被鮮血腌入味了。
司契迅速脫光了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他的長褲也被鮮血浸透了,不過因為是純黑色的,乍一眼看上去並不明顯,他先前還以為是自己太緊張,出了太多汗。
所有衣服都是一摸一手血的狀態,已經不能要了。
司契順手將浴室里垃圾桶配備的垃圾袋提了起來。
裏頭已經放了李曉燕的血衣了,司契將自己脫下來的衣服也收了進去。
隨後,他跨進浴池,用毛巾使勁搓揉自己的全身。
十分鐘后,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用毛巾擦乾身體,給自己套上陳慶恆那身屬於上層階級的煊赫外衣。
人模狗樣。
司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看來,我和上等人之間也不過就差了一層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