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美酒雛姬曾經豆蔻是年華
轉眼又過去半個月的時間了,還有五六天就是小年了,臨安縣年前勞軍的物質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看着練武場上擺滿的一車車魚肉、禽蛋還有各色年節小吃,李縣尊總算鬆了口氣。臨安地方恰巧處於吳越與南唐兩國交界處,南北走向的天目山脈縱卧在兩國之間,所以臨安境內還是有不少駐軍的,比如吳越國大名鼎鼎的衣錦軍防區就大部分在臨安縣域。雖然幾十年來兩國沒有大的戰事發生,但是每年的小摩擦不斷,不是你的兵士巡邏誤入我方防區,就是我方兵士打獵時不顧國境進入你方境內,雙方將士閑着也是閑着,時不時的,或十幾個人、或三五十人的群毆一場,反正也不會死人,權當彼此圖個樂吧。
一陣吆五喝六之後,陳主薄走了過來,“大人,諸事均已辦妥,下官明日一早便帶上物質前往衣錦軍。”
“陳大人辛苦!還望早去早回,平安歸來。”
“謝大人關心!大人,您囑咐的那份物質也給大人留下了,按大人的要求整整十車。”
“好的,陳大人辦事,本縣安心的很。”李縣尊衝著陳主薄點了點頭。
“大人,”陳主薄欲言又止。
“陳兄,有話就說,咱們自家兄弟。”看見陳主薄似乎有話想說又猶猶豫豫的樣子,李問道乾脆換了個語氣與他說話,也確實,自從二人有了生意上的往來,這關係也就日漸的親近起來了。
“如此,下官便直說了,不知今晚大人可有空閑?下官想請大人小酌幾杯。”
李問道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如今兩家生意往來密切,年關將至,也該坐下來好好敘敘感情了。
李氏果酒經陳記商鋪經銷,生意火爆,先期三千多壇已經售罄,如今在銷售的是李家莊子裏後期釀製的蘋果酒和橘子酒,可惜數量有限。半個月前莊子裏的橘子豐產,林月瞳只將一小部分留下來自用,餘下全部用來製作橘子酒,反正添加了她男人自製的富含中草藥成分的酒麴后,味道就是比別人家的好上許多,再如今李氏果酒名氣已出,她也不愁賣不掉。只是待得這批四千壇的橘子酒上市,應該是在明年正月十五前後了,她家的果酒釀製的周期為四十日,時間上可多不可少。..
既有生意往來,彼此又是合作愉快,私下裏喝酒敘話本是件愉快的事,怎麼剛才陳主薄吞吞吐吐的,李縣尊心裏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也沒往心裏去,李問道覺得,估摸着陳主薄是怕公主不高興。多大點事,月瞳有那麼小氣嗎?
隨後兩人又談了點衙門裏其他的事情,陳主薄便告辭而去,在一邊等待半天的鄭鈺典使終於走上前來。
“兄弟,可想好來,這一去可不定安全。”望着這個小了自己三歲的少年典使,李問道還是挺和藹的。
“大人,鄭鈺不願在這官場碌碌無為,願跟隨大人為國立功。”
所謂少年氣盛,兩人一個十九,一個十六,正是男兒無畏時。
“好,男人自當為國建功。你雖是文官,但既然自小學過兵法謀略,又有些武功底子,那這次咱們兄弟就痛痛快快乾一件大事,給朝堂的那些大老爺們瞧瞧,省得他們動不動就說咱們乳臭未乾的。”
上次二人一起下鄉檢查,身為世家子弟的鄭鈺給李問道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他身上沒有一般世家子的嬌氣與頹廢,能吃苦,有韌性。又因為不是嫡長子,一般的嫡子就算入了官場,也基本上沒多大前途可言。明日他要去浙西峽谷看望張隊正一般人,正好需要個幫手,於是就想到鄭鈺了。
剛回到後院,林月瞳便象如燕歸巢一般撲進他懷裏,“哥哥你回來了,你看,”看着渾家手裏的一疊子匯兌錢票,李問道笑道:“都齊了?”
“嗯,上次的酒錢餘下
的一萬貫。”林月瞳拿着錢票,眉開眼笑的。
唉,女人呀,就沒有不愛錢的。
“不是五千貫嗎,怎麼多出來這麼多?”
“本來是五千的,陳大人說最後一批他臨時加了點價,多掙了上萬貫,分給咱們三千,還有兩千,是橘子酒的訂錢,正好一萬。哥哥,咱們現在可是有四萬五千貫錢了。這裏面只有五千貫是我從娘家帶來的,餘下可都是月瞳給哥哥賺的。”
兩人說著回到書房,李問道讓渾家坐在自己懷裏,“月瞳,為啥只給陳記一千壇橘子酒,不是一下子釀了四千壇嗎?”
“莊子裏今冬明春再沒有什麼果子可收了,要待到明年七月葡萄成熟了才能釀製新酒,不能都賣了,自己手裏也得存點。”
“你這生意經是跟誰學的,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先生教的啊,我在王宮是有專門的先生教我的,好幾位呢。有一位先生是專門教授農桑田畝的。”
其實這些知識,其他世家大戶的小娘子們自小也是一樣要學習的,就為以後嫁人了,在夫家好管理。自古男主外,女主內,家裏的事,全都是大娘子說了算。就比如納妾,妾可不是男人自己納的,是家中正妻納的,她不同意,男人私自在外弄的女人,門都進不去,歷朝歷代,這都是有國法保障的。
“月瞳,今晚陳主薄要私下裏宴請我,我想我們既有了生意往來,私下裏交往交往,也是應該的。”
“你去吧,早點回來,不要喝太多的酒。”
冬日天黑的早,卯時剛到,天色已是黃昏,被渾家打扮妥當的縣尊大人坐着小轎,跟着陳府的管家來到城南一處幽靜的巷陌中。城西是縣衙和縣裏富貴人家居住的地方,因為離國都杭城近;城南則比較複雜,本是一些中等人家的居住區,後來一些中戶發跡后並沒有搬走,而是原地擴充了宅子,也有一些富裕人家在此購地建宅,再後來又有一些身份複雜的杭城或者別處的人家也搬來此處居住。總之,城南是臨安居民身份最複雜的一處地方。
很快轎子停在了一處簡譜的宅院門前,那門前已經停了一輛青衣小轎。陳府管家上前敲門,李縣尊也下了轎,站在原地打量着這處宅院。從外面看,很普通,白牆青瓦,青灰色的櫟木大門,門前兩座有點破損的石獅子。來臨安半年了,李問道對這條寂靜的巷依舊很陌生。正在兀自好奇中,青灰色的木門從內打開了一半,一個十一二歲的青衣少女探出頭來,稚嫩的臉龐如二月雨後的春筍,顯得鮮嫩可口。少女顯然認識這管家,也不與他說話,臉一紅,便把大門又打開了些,讓出了身子。
“大人只管進去,有青黛小娘子帶路,小的就不進去了。”說著,那管家便象李問道躬身一輯,往後退出了一步。
李問道不由得向那少女看去,十一二歲的年紀,正是女孩向少女的過渡期,眼前這個叫青黛的女孩算是發育的挺好的了,但她的身形、體貌仍舊帶着青澀,稚嫩的臉龐已經能夠看出是個美人坯子。那少女看見李問道正在看她,不由得臉又是一紅,向李問道福了一禮,低聲說道:“大人請進,陳大人和我家姐姐已等候多時。”舉止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儀態,顯得很有教養。
李問道默默跟在這個女孩身後,進入二門,院內曲徑通幽,女孩一直低着頭走路,也未曾與李問道說話,似有心事在心頭。李問道也未曾在意,眼睛只顧着看這院內風景,小橋流水,假山亭台,有點象他在杭州的家院,比臨安縣衙住着要舒服多了。走過一片竹林,眼前出現一處房舍,遠遠地便聽見裏面傳來陣陣琴聲。青黛姑娘走到門前停下腳步,忽地回頭看了眼李問道,然後便推開房門。
“哈哈哈哈,大人這雖是姍姍來遲,卻剛好能聽見如
懿鳴琴一曲。”
看見李問道,陳主薄高興地領着他走進屋內。入門是個廳堂,擺放着幾盆時令鮮花,右手邊似是個卧室,門關着,看不見裏面,但能感覺到溫馨之意。陳主薄領着李問道走進右邊的客廳,裏面桌子上已經擺上了幾盆湯菜,有的還在絲絲冒着熱氣。遠處窗檯前,一位綠衣少女背對着他正在彈琴,李問道聽出那曲子正是白居易的《幽蘭》。曲調清醒淡雅,似行雲流水,卻含着絲絲哀怨,李問道竟聽出了良人遠征的閨中怨婦般的感覺。
琴音止時,少女也轉過身來,蓮步輕輕移動,衝著李問道福了一禮:“賤妾如懿見過大人。”然後很自然地站在陳主薄身邊,那陳主薄伸手將她拉入懷中,“不瞞李大人,如懿已經跟了我三年了,只是家中悍婦不許她進門,唉,到如今真是對不起如懿了。”
李問道不禁愕然,三年前就跟了陳主薄?看着如懿姑娘長得雖談不上國色天香,倒也清新可人。杜牧曾有詩云:“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說的就是青樓雅興之事,又有“豆蔻梢頭二月春”的句子,指的就是那些幼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