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初問道
雁盪山,又名雁岩、雁山。因山頂有湖,蘆葦茂密,結草為盪,南歸秋雁多宿於此,故名雁盪。
南朝時期,梁國昭明太子在芙蓉峰下建寺造塔,為雁盪山開山之始。唐代,西域高僧喏鉅那因仰慕雁盪山「花村鳥山」之美名,率弟子三百來雁盪弘揚佛教。其人被奉為雁盪山開山鼻祖。后,因其地漢化日深,道教興起,境內永嘉縣治下華蓋山洞為道教第十八小洞天福地。
那雁盪山便是在江南吳越國境內。
吳越國主錢氏歷經三,最後一代國主錢澍(通假,原字為叔帶單人旁),少年登基,為人溫和、聰慧,治理清明,再加地處東南,幾十年境內無有大的戰亂髮生,因此,國雖小,百姓倒也知足。
吳越王后溫良賢淑、儀態端莊,為錢澍生三男兩女。最小的孩子是個女孩,剛出生時與哥姐無異,然而三歲后,其眼瞳在月光下漸顯紫色,夫妻二人見后不以為怪,反而甚為高興,為其取名為月瞳,並令其隨母姓。林月瞳從小就聰明伶俐、樣貌甜美,深得夫妻二人及兄姐喜愛。
此處暫且不提,單說那雁盪山華蓋洞天。相傳黃帝時期,軒轅氏之臣容成子因在永嘉郡華蓋山得道仙升,故得名為:「三十六洞天第十八洞天:華蓋山洞。」其實它原本只是個普通的山洞,外廳廣大,內有通道,幽深狹促,不知通向何方。唐末一遊方道士偶然在此結廬為居,因此處氣候溫和,寧靜祥和,適宜道家修行,故此以後,道士越來越多,道觀隨之出現。吳越立國后,國主錢繆因深感上天恩德,在此建紫陽觀,香火日隆。
金陵,三國時稱建康,后改為金陵。南北朝時佛教盛行於化夏,金陵更甚,樓台廟宇廣布。中唐詩人杜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說的便是金陵與它城外最出名的寺廟——雞鳴寺,當年南朝陳後主亡國,城破時帶着他的兩位妃子躲於廟內一口枯井中,如今這口枯井尚在。
枯井邊一位老尼正在逗着一個一歲大小的男童,「越寶乖,快快長大,將來你可是有大氣運的喲!」
此時,夕陽西下,倦鳥歸林。
所謂晨鐘暮鼓,眼看時間已到雞鳴寺晚課時間,那老尼將孩子抱進井邊一廂房內,放於童床上,又將床上一布猴放在男孩手裏,讓他抓着,滿臉慈愛地對着男童說:「越寶乖乖,太母一會就來啊。」那男童眼盯着手裏抓着的布猴咯咯笑着。老尼轉身出來關上房門,對着屋外幾名中年尼姑說到:「今日晚課,仍是於清、於華你二人負責,唱完《妙法華經》我便要回來,時間久了,越寶會哭鬧的。」
眾尼恭敬地唱了聲「諾」,便跟着那老尼向前殿而去。新筆趣閣
「無量壽佛、三清祖師,世間諸多紛爭,你留在此地,日後不過徒增煩惱,不如隨貧道去吧.」
十二年後,華蓋洞天後山,峰高林密,溪流淙淙。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此時正蹲在一處山石後面,眼睛緊張地看着前方。但看這少年一身粗布麻衣道袍,一雙大眼似丹鳳、如朝陽,鼻直口正,倒是十分俊俏。良久,少年終於輕鬆的喘了口氣。
「終於走開了!奇怪,莽山烙鐵頭如何會出現在這裏,氣候不對呀?回頭還是問問師父吧。不行,此蛇巨毒,不能讓它跑了,不然害人匪淺。」
少年轉身拿起身後地上的竹籠,小心地跟着那慢慢在竹林間遊走的莽山烙鐵頭,瞅准機會,等那毒蛇動作稍緩,手中竹籠精準地飛向蛇身,竹籠不偏不倚正好將莽山烙鐵頭蓋在地上。
「道兒,你這手飛刀功夫確也沒白練,只是剛才出手時,手還是不穩,動作也有點慢,不過是碰巧被你趕上了機會而已。」說話者是一位老道士,慈眉善目,浩發童顏,仙風道骨盡在此人。
「知道了,師父,」少年撇撇嘴,笑着對老道說:「師父,您不是說此地氣候不適合莽山烙鐵頭生活嗎,那怎麼這蛇會出現在這裏?
「此蛇原本在湖湘南部,距此千里之遙,且此地氣候不適合其生長,此事倒也反常。」老道眼盯竹籠,手捻白須,沉思良久。
「師父,您不是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嗎?」少年瞪着一雙鳳目,看着做沉思狀的老道問道。
「呵呵,你小子倒是有心了。」
師徒二人今日上山採藥,,眼看日頭偏西,藥材也採得差不多了,便轉身向山下道觀走去。那師徒二人,師父便是紫陽觀觀主——紫陽真人,那少年俗家姓李,自幼在觀中長大,因排問字輩,師父賜名道字。
師徒二人下得山來,由後門進入觀中,紫陽真人又叮囑李問道幾句,便自向前廳而去,明日是紫陽真人釋經日,這幾日已有不少居士提前來到觀中。李問道則走進后觀一側門,來到一方院落之中。自他記事起,便居住於此,此處也是紫陽真人幾位親傳弟子住所。,院落平時只有李問道和六師姐問華兩人日常居住,其他幾位師兄師姐的,只是偶爾來次住宿,他們幾位都早已在觀外有自己單獨的住處。
李問道放置好那蛇,又將今日山上採的草藥都分門別類逐一擺放在迴廊上,以備明日祥加處理.回身從自己屋裏拿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冊子裏記載的都是各類毒蛇及其毒性大小依據,以及如何解毒的方法.翻到莽山烙鐵頭那一頁,只看到上頭寫了蛇名,毒性標註"劇毒",至於如何解毒一欄空着,未予解釋.李問道心想,不如明日上山捉一隻野兔或者山鼠來試一下毒,此招雖有傷天和,但即以救人解毒為目的,想來三清祖師或是太上老君應該不會太過於生氣.李問道坐在庭院石凳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又從屋裏拿出一把兩尺長的短刀,此刀比正常大小的刀短了半尺,是三師兄去年專門為自己打造的,刀型正是市面上常見的制式,在軍伍中也是尋常.李問道手持刀柄,凝神靜氣,刀未出鞘,先感受其意,然後閉目將思維凝聚成一點,那一點正在刀身之上,天地逐漸沉靜下來,彷彿此時除了刀,世間再無一物.突然,手掌一翻,烈陽出鞘,只見白光一閃,衝著前方一丈遠處一塊練刀石而去,於無聲處見驚雷,練刀石上突地就又多出一道淺淺的痕迹出來.天下武功為快不破,一切招式,任你如何詭異花俏,在速度面前全都無用.「哎,還是蘊氣不足,只一招都沒有多大氣力,戰一人尚可,若是與幾人同時纏鬥,肯定不能持久.」
想到這裏,李問道記得師父曾給自己留有一問:如何做到快?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天下最快者,莫過於人的意念,也就是人的思維、意識。但是,如何讓手中刀劍隨意識及時而動,卻是個大問題,也是真正武學大家畢生追求卻難以完美做到的。李問道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小屁孩,好像現在並不需要過於追求於此。
末了,李問道還是又把紫陽刀法認認真真地耍了幾遍,而後拿出一把短劍,練習了幾遍三清劍法。這些是基礎,三師兄平時督導的很是嚴厲。想到三師兄,不由得又想起了幾乎沒有什麼印像的大師兄曹問彬和二師姐宋問閨,據師父說他二人其實原本就是北方人氏,還都是大家族的。
李問道搖了搖腦袋,扯遠了,看來我的心性還是不夠沉靜。
晚鐘悠悠,李問道起身向前院飯堂走去。半路遇到了玄陽師叔的弟子莫問峰,兩人年齡相仿,平常很是說得來。玄陽師叔教弟子棋道,這莫問峰棋藝相當了得,李問道與他對弈,就從沒贏過。還有一位師姑玄清,教弟子曲道,李問道小時候就是她帶着長大的,李問道與她最是親近。李問道喜歡古琴曲《春江花月夜》,有空就會跑去玄清師姑那裏請教一二,甚至賴着不走。三位師尊所教的弟子屬於紫陽觀親傳弟子,將來都是有大運氣的。當然,武道與醫道是所有親傳弟子必學內容。我道家,盛世時,弟子不出世,不與世人掙長短;亂世,則下山斬妖除魔,匡扶正道,為芸芸眾生掙出一個朗朗乾坤,這便是道家的大道。還有幾位師叔師姑在觀外教授俗家弟子文武之道、明倫經文,醫、武、曲也會適當涉獵,有點像是私塾,這些俗家弟子將來學成之後,自會下山教化一方。
吃過晚飯,李問道拒絕了莫問峰一起去後山蓮花峰的要求。出道觀後門,徑直前行,轉個彎進入一片峰谷,便是蓮花峰的範圍,那裏是觀中尊長和親傳大弟子們靜修的場所。青山掩映,溪流淙淙,在茂密的植被從中偶爾會飛出一角雕梁,或者畫棟。李問道的幾位師兄、師姐在那都有自己的居所。懿德居也在其中,那裏是一些世俗中受人尊敬的大家來紫陽觀時的住所。
明日是李問道的師父紫陽真人釋經日,一些大家早幾日便以前來,他們都居住在哪裏。莫問峰這小屁孩估計是找某個大家的弟子去對弈去了,畢竟平日裏老是那幾個對手,實在無聊的很。
李問道懶得去,他今晚還有功課要做,藥王孫思邈的《備急千金方》他還要接着學習。此書內容繁雜,可謂博大精深。內容包括醫學倫理學、本草、製藥等醫學總論,以及婦人方、少兒方、七竅病、風毒腳氣、諸風、傷寒方、臟腑病方、消渴、淋閉、尿血、水腫、疔腫癰疽、痣漏、解毒並雜治、備急、食治、養性、平脈、明堂、孔穴等,載三百首。書中所載醫論醫方,教系統地總結和反映了先秦至唐初約一千一百多年中醫藥的醫學成就。
初夏的雁盪,涼風襲襲。窗外,南國風月溫柔如水;窗內,燈下少年不負韶華。少年偶爾抬頭,望向窗外,也許,隔着幾千幾萬里;也許僅隔着咫尺,會有一雙明媚的目瞳正與少年的目光相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