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張狂兒×命根子
莊家三爺調任工部郎中消息很就傳開來,平白無故武官轉文職,沒貓膩是假。索性占也不是什麼關鍵職位,倒看不出聖上心思。議論得多了,也就有了幾種信服力較高說法,靠譜是,聖上寵信神威將軍庄凜,庄洵只是間接獲利。又有人說,且看着吧,接下來就該輪到老大庄聿。
某些忠於君主心繫天下蒼生好官則開始擔憂,將校官調去工部負責機關設計以及工程建造,撇開庄洵能力不說,莊家一門文武雙全,這……活生生就是把持朝政節奏!雖然,現他們官職還不夠高,不足以產生什麼實質性威脅!
這些風言風語自然瞞不過庄翼德,他第一時間將幼子叫到練武場,從各個方面對其進行了人道主義改造,把人揍趴之後才問起此事。
“老三,你是不是沾了你二哥光……”
庄洵皺眉,一定要說話,這事功勞也該算到二嫂子身上,同二哥有啥關係?老三搖頭。庄翼德氣得一腳踹他屁股上,“還想欺騙你老子,混賬東西!你自己說,你這調令是怎麼下來?好好武官怎麼就轉了文職?一點沒有我老莊家風骨!”
這個……他還真沒法解釋,皇帝下了封口令,機槍連弩督制工作全權交到他手裏,不得向他人泄漏,就是親爹問起來也照樣不能說。庄翼德也是朝中老油條,瞧庄洵這樣不像是心虛,反倒是有口難言,細節方面東西他想不到,卻隱約猜到這事不簡單。
“你這小子從小就油滑,又愛黏着老二,本來,有凜兒做榜樣我也沒什麼可擔心,只兩點,既然得聖上信任坐到這個位置上,就腳踏實地好生干,莫給老子丟人,還有,你也老大不小,喜歡啥樣姑娘也與你母親說道說道,早日開枝散葉。”
“嗯哼,大嫂剛生,還有倆正懷着,誰家有這麼大陣仗,老爺子您也太貪心。”
庄翼德還想鼓勵他幾句,聽到這,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瞄準三爺屁股又是一腳。“敢拿你老子開涮,活膩歪了,陳氏、林氏懷孕那是你兩位哥哥有本事……老子倒是不着急,你母親鬧起來你就自己去說。”
“喂喂喂……”庄洵拍拍屁股爬起來,湊到親爹跟前,腆着臉道:“我母親那是你媳婦啊……老頭子,再讓我松兩年……二哥也是二十一才成親!”
庄翼德不耐煩這蠢兒子身上浪費口舌,他嫌棄瞅了沒臉沒皮庄老三一眼,這德行,還想同老二申請同等待遇,回爐再造差不多!對於庄洵而言,這天註定是不平靜,剛從練武場出來,他就被太太身邊大丫鬟攔下來,“太太請三爺過去一趟。”
庄洵挑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從練武場到震威堂,庄洵暗自慰問了親二哥八輩祖宗,擦!
他是知道,二嫂子懷孕之後,母親送通房丫頭上門,被攔神威將軍府大門口裏子面子丟了個乾淨,這事本就做得不厚道,去年同林家議親時候,二哥本不願意,太太親自許諾,只此一回以後再不擅作主張,林氏才得以進門。就這問題,三兄弟也談過,本以為是一樁悲劇開始,沒想到二嫂子才是真真有福,自她進門,二哥整個人鮮活起來不說,帶着旱鴨子打水仗這樣坑爹任務也圓滿完成,兵卒不損,得勝回朝,之後就從正三品升到從二品,得老聖人賞賜,搬出祖宅……皇登基之後不得了,借護主之功,他竟竄上正二品,同自家老子並駕齊驅。
別以為正三品與正二品相差只是數字,有些人勤勤懇懇幹了半輩子也爬不上來。
說到神威將軍庄凜,整個京城誰不羨慕?
從前嫌棄人家命中帶煞,什麼難聽都說了,那時候怕沒人想到庄老二能有翻身一天,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水湛是個審慎多疑人,他同二爺有過命交情,兩人是黑暗年月里相識,這些年他們暗中一直有往來,庄凜也知道四殿下心中是有大志向,只是阻礙他太多太多。本已經不抱希望了,誰知道太子殿下意圖造反終生監禁,老薩老五也以為老皇帝不行了,蠢蠢欲動,大肆擴張。
老皇帝心寒,權衡之後將皇位交給老四,卧槽,這舉動閃瞎了多少狗眼。
本來,庄凜不打算摻和到宮廷政變之中,他有媳婦,他不是一個人……接到四殿下密信,得知他才是老聖人指定皇位繼承人,庄凜連夜調兵,沖入皇宮護主。庄老二經歷就像是傳奇,知道他站正二品大員位置上得皇讚譽,賞賜金銀一箱箱抬入神威將軍府,朝內多少老臣悔青了腸子。
他們說過庄凜多少閑話,現只等着報應自身。
幾日來,讚美二爺太多太多,剛開始庄陳氏是高興,到底是她親兒子,凜兒出息,她這當娘也風光。有些話,聽次數多了你就厭煩,她一直等着老二皇帝跟前進言將聿兒提拔起來,這才幾日?調令倒是下來了,卻是針對洵哥兒。
太太真不願意用惡意揣摩親兒子,可是……好端端,老三怎麼就從校場調去工部了?
他懂什麼工程事物,皇年紀輕輕竟然這般糊塗?
有些問題就不能細想,譬如此刻,庄陳氏越想越難受,某種念頭從她腦子裏閃過……該不會是狐狸精說了什麼讓老大老二離了心?否則,這種完全沒有道理只為陞官而陞官好事怎麼就落到了老三頭上?雖然三個都是親兒子,承爵大房總歸是不同,老二老三已經分出去,唯有老大庄聿才是她依靠!
想到這些,庄陳氏整個都不好了,她閉眼靠榻上,拇指太陽穴上揉捏,整個人疲憊一場。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然後是洵哥兒問安聲音:“兒子給母親問安,您找我?”
庄陳氏這才睜開眼,看了看他,“嗯。”
“母親請說!”果然,對親爹和親媽就是兩個態度,當著庄翼德面他能隨便說,太太跟前卻乖覺得跟啥似。這樣態度讓庄陳氏舒坦了不少,她想了想,好一會兒才問道:“聖上為何將你調去工部?”
“孩兒不知。”
這樣敷衍回答當然不能讓庄陳氏滿意,她表情難看了幾分,盯着老三又道:“你二哥可與你說過什麼?”
庄洵覺得,他有些不認識自家親娘了,前朝之事婦人豈能妄議?
“母親若無聊就讓大房小嫂過來陪着,朝中之事,還是不要過問好。”若有其他辦法,庄洵不願意對親媽說這樣話,他不明白母親意圖,揣摩皇帝心思?打聽二房言行?這未免也管得太寬。
太太沒想到,笑嘻嘻總是沒正行三兒子竟然會用這樣嚴肅語氣同她說話,端出母親威嚴達不到目,那就只能打感情牌,庄陳氏臉色緩和些,她用慈愛目光看着小兒子,“前些日子,我兩次派人去你二哥府上,都被擋出來……有了媳婦忘了娘啊,林氏剛懷孕就這般囂張,以後還了得,只怪我看走了眼,給你二哥挑了這麼個張狂婦人……”
說著,她還用手絹拭了拭眼角,口氣越發真誠。
“哪有當娘不心疼兒子,你們三兄弟都是我身上掉下來肉……和和睦睦相互扶持才好,莫要聽信小人讒言。”
所以,結合前後語境,太太口中小人是指二嫂子?
雖然二哥不靠譜,庄洵對二嫂印象是極好,他記憶里,林氏對人很寬厚,從未說過任何不好話,體恤夫君,尊敬長輩,絕對大晉朝好媳婦,比大房那兩個明裡暗裏亂斗女人靠譜多了。
庄洵是真糊塗了,當初哭哭啼啼求着二哥娶妻是她,現二房蒸蒸日上,人人都得贊她一句,陽光好,挑了旺夫旺子好兒媳,她竟不滿意了。
對話到底沒能進行下去,甭管庄陳氏說什麼,三爺只敷衍幾句,從震威堂出來,他兩條眉毛都擰成蚯蚓,步出了府門直接往神威將軍府而去。瞧母親態度對二嫂子是相當不滿,指不定啥時候又要生出么蛾子,他得找二哥商議商議。
<<<
庄陳氏膈應着,榮府二老爺賈政也不好受。
他當初連考幾次也沒能進士及第,只得花錢捐了個官,做到現,也就是個上部檯面工部員外郎。庄洵年十五,不過是有個好二哥,竟然直接蹦到他頭上,成了直屬上司,這是怎樣一種丟臉境況?王夫人還為元春封美人高興,沒注意到自家老爺不對勁,等她接到信報時候,寶貝蛋又遭了秧。
這事說來也簡單,前朝之事,賈寶玉是不關心,他是終年如一日,府上同姐姐妹妹調笑,出去就同賈蓉秦鍾等人廝混,機緣巧合認識了小戲子琪官,這位可是京中紅人,同好些官家公子都有往來,尤其皇子水溶。
哦不,皇登基,這位已經是王爺了。
賈寶玉沾這副皮相光,圈內吃得很開,這日玩高興了,他抱着琪官嗅了嗅,就讓人家大金主撞了個正着。水湛登基,水瀚水潢都遭了秧,老七水溶日子還同從前一樣,他從不惦記權力,皇也樂意善待他,前日剛封了王爺,出來樂呵就撞見這一幕,從水溶角度,看不到琪官欲拒還迎表情,只能看到他推攘着,讓賈寶玉退開,寶玉來勁,嘴裏竟念起了混詩。水溶氣極,比了個手勢,跟他出門侍衛就蜂擁而上將賈寶玉揍了一頓。
青天白日遭橫禍,這還不算,水溶也是個妙人,揍完還讓人將他抬回了榮府去,正巧撞上坐着官轎從工部回來賈政,王府侍衛幾句話一說,賈政老臉漲紅,怒火中燒。他本就是個矛盾人,一方面自恃清高,喜讀書,愛和文人雅士交流,另一方面,他對自個兒又有一種潛厭惡,很自個兒沒考上科舉,沒能堂堂正正坐上官位。天下父母有一點是相同,自己沒做到,總希望兒子能爭口氣。
指望賈寶玉上進?考科舉?
薛家那呆霸王都比他靠譜些。
賈政打心底里不喜歡這個兒子,之前撞見他同丫鬟廝混,打!看那些不正經話本小說,打!考他學問答不上來,打!榮府,賈寶玉誰也不怕,唯獨賈政面前就像是老鼠見了貓。
之前還只是家務事他就遭了這麼多回,今兒個猥瑣七王爺包小戲子讓王府侍衛狠揍了一頓,賈政只覺得頭暈目眩,恨不得昏厥過去,被庄洵壓一頭,他心情本就不美,這消息簡直雪上加霜。待王府那倆侍衛離開,賈政再也忍不住,從門房出找了根木棍出來,就榮府前庭將賈寶玉結結實實打了一頓。
三尺多木棍咔嚓打斷,起初賈寶玉還能嚎幾聲,後來直接啞火了。
王夫人院子裏同薛姨媽說體己話,正高興,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哀嚎,她總覺得這聲音熟悉,讓人去查看情況,不多時,嬤嬤就回來了,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哆嗦。
“太太……不好了,寶二爺挨打了!”
“什麼?!”王夫人大驚,顧不得當家太太形象,步往前院去,離得越近,打擊聲音越是駭人,遠遠瞧見老爺兇狠勁以及兒子奄奄一息模樣,王夫人直接撲過去抱住賈政大哭,“老爺,你打我兒做什麼?”
賈政這回是動了真怒,對於好面子假正經而言,吃點暗虧倒是好說,這混賬做出這般有辱門風之事,讓他丟了老臉,豈能輕易放過?賈政將王夫人推到旁邊,掄着木棒又要繼續,賈母終於趕了過來。
“你住手!寶玉啊,我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