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封誥命×議分家
捷報已經先一步發出去,皇帝看着御案上摺子,一口老血梗喉嚨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有猛將吳二狗,將軍庄凜之副手，忠君愛國驍勇善戰……二狗子提七尺長槍，乘風破浪千里走單騎,火燒敵軍兩萬水師，主將當場殞命,副將被俘……南征軍抵達廣州府初初三日,二狗子捨身取義……望聖上酌其功勛追加謚號，以慰南征將士之心……”
過程寫得頗為清楚，便是如此,老皇帝鬱悶了。
吳二狗一個人燒了敵軍二萬水師數百艘戰船？南征軍三萬將士啃着軍糧趕路三個月完全沒派上用場？百萬小卒不如一良將,吳二狗一手促成了大晉朝歷史上輝煌勝利,這場大火絕對能讓茜香國人民永生難忘……大晉朝有如此戰將何愁有外敵來犯？若這份捷報內容屬實，這簡直是一統霸業節奏。他竟死了！一時間各種情緒充斥老皇帝胸腔之中，宣揚國威喜悅縮減到一咪咪，多竟然是良將折損惋惜。第二日早朝，老皇帝雖提起南征軍大捷，過程並不細說，這樣勝利，理應犒賞三軍，死去英雄不過佔個好名聲，活着回來得看到實際利益。
他已經糾結了一夜，這樣情緒或許還將延續下去，鰲禹倒是好說，他是勇將，也是獨將，依靠自身實力爬到現位置，沒有家族力量可以依靠，這種人……皇帝用起來是放心。
庄、容二人卻很麻煩。
兩人都是世家子，雖父上均為純臣，勢力過大總不讓人放心。尤其是莊家，當家太太也忒能生，三個兒子通通入朝都有花翎頂戴，莊家老三考評書前兩日剛剛遞到他眼前，給評價一水兒全是上！
莊家太輝煌。
讓人不放心。
<<<
這邊大老爺回府之後將好消息告知庄陳氏，起初時候太太挺高興，午膳之後，南香去震威堂給她請安，姑侄二人不知說了什麼，太太表情勉強了許多，后又聽說韓氏坐胎不穩，情況很兇險，她心情越發不美。
“三個兒都是好，媳婦……怎就不讓人放心？”
嬤嬤身後給她揉捏肩膀，想了想，說：“大奶奶糊塗，高門嫡女身份隔三差五還給大爺拖後腿，好她肚子爭氣，若能借您福氣多生幾個哥兒，倒也無礙，好歹有南姐兒幫襯。”
“……你接著說。”
“別都不擔心，只怕二奶奶那邊……分明是庶女身份，品貌才情竟比世家貴女出挑，這本身就不合理，二爺對二奶奶又疼寵非常，只怕二爺回來她聽她搬弄幾句就與您離了心……”
自古嬤嬤就是禍害，搬弄是非煽風點火，起初時候庄陳氏也就拿婆婆派頭給兒媳立規矩，膈應幾回竟生了仇怨。
“凜兒是孝順，豈能由她胡言？”
那嬤嬤裝作說錯話，往自個兒嘴巴上拍了兩下：“哎喲，瞧我這張嘴，二爺對您是好。”
庄陳氏看似大度，實際已經多了心眼，也就是當天，她又將馬道婆請過來，那老妖婆剛榮府做了幾場法事賺了好些銀錢，聽說將軍府派人來請，腦子裏蹦出好些想法，趕忙帶着吃飯傢伙屁顛顛跟上。
南征軍大勝傳言已經散佈出去，將軍府本該歡天喜地，庄陳氏此刻來請……不得不說，其中必有深意。馬道婆將情況分析了一遍，心中有數，見着庄陳氏之後先一步開口：“恭喜太太，府上喜事連連。”
“此話怎講？”
“根據我推算，貴府二爺再有兩三月就該班師回朝，倒是加官進爵，這是其一。我瞧着東院滿天紅霞，因時候尚短，還看不出具體為何，也該有大喜事要發生……”聽了這話，庄陳氏心臟砰砰險些跳出胸口，“真是如此？”
“卻有好事，怎麼我瞧着西北方黑氣又活躍了些？太太沒將道符貼去？”
庄陳氏大驚，她好不容易過了兩天舒坦日子，自個兒娘家侄女比那兩個正經兒媳舒坦多了，現竟說林氏死灰復燃，又要作亂？難不成是因為老爺子那番話？今兒說起南征軍大捷，庄翼德又訓斥了太太一回，雖是孝期，她也把林氏拘得太緊，傳出去恐遭人詬病。剛萌生了“要不要解了禁足令”這樣想法，禍事又起？
“這……就沒有化解方子？好歹是老二媳婦。”說出這樣話，太太心中主次已分，馬道婆也敲出來，搖搖頭，她豎起兩根指頭，“兩房不相容，西北克東方。”
之後五日，南姐兒乾嘔不止，郎中看過說是已有兩個月身孕，此時，韓氏那邊已經六個月大，肚子挺得老高，庄聿倆媳婦一起懷孕，一時風光無兩。自個兒娘家侄女府中站穩腳跟這是好事，高興之餘，太太終於下定決心，馬道婆果真是大能者，說過話通通應驗，為了長房平安順遂林氏不能放，老二回來且問問他，要麼休妻，要麼分家。
兒子大了，官職高了，為娘管不了了。
罷罷罷！
另一方，南征軍將士們歸心似箭，回來用時間比去是了許多，二月末，三萬將士城外紮營，等到聖上傳召封賞。燕玉溜走，潛行回府，還沒收拾好就聽見外面有動靜傳來，然後是瑞官聲音：“嬤嬤您怎麼有空過來？”
“我奉太太之命過來，有話通知二奶奶。”
“小蹄子杵這裏做什麼？還不讓開！”
瑞官院子裏做事，壓根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經回來，瞅着嬤嬤朝西廂房而去，她眼前一黑，腳下險些站不住，心裏頭就只有一個想法——天要亡我！嬤嬤還沒走到跟前，房門卻自己打開了，燕玉着素衣，頭髮隨意綰着，懶洋洋靠門邊。
“什麼風把嬤嬤吹來？”
“奴才見過二奶奶，太太命我通知您，南征軍已經到了城外，二爺就要回來了！您準備，到府門前迎接。”
<<<
這日，武顯將軍府附近圍了好些群眾，都是來瞻仰二爺偉岸英姿，每當這時候，庄陳氏總是慈和端莊笑着，很有當家主母氣派，燕玉卻沒怎麼刻意打扮，艷色衣裳她不能穿，那素凈顏色又能翻出什麼花來？
府中女眷門口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大房兩個孕婦來得晚些，便是如此，她們也有些撐不住，遠遠聽見駿馬嘶鳴聲，眾人感動得險些落下淚來。
終於回來了，尼瑪這麼等着也太虐了。
庄凜回來之後，將軍府這邊才知道聖上封賞內容。庄凜由正三品一等侍衛升為從二品神威將軍，賜京中豪宅一戶，金銀器皿若干，絲帛米糧也不少。不僅如此，傳召公公跟着庄凜一路來到將軍府大門口。
哎喲喂……這是來給林燕玉加封誥命！
太太依然笑着，卻不達眼底，臉色漸漸蒼白。她還想讓老二休妻，天下這麼多好女子真以為非她不可？聖上旨意下來，她再也不敢提起此事，而且……這封賞內容難不成是暗示他們分家？
沒事賞宅邸作甚？
當天，府中眾人擺家宴，丫鬟婆子得賞錢，闔府歡聚。
各房散去之後，庄陳氏這才滿臉愁容與庄翼德訴苦。
“上面賞賜東西也太厚了些，老二升了官，就連二媳婦也有誥命文書下來……聿兒心中恐不好受。”庄翼德是個武夫，不愛管後院之事，聽完這話他蹙起眉頭，臉色很不好看，“當娘，莫要太偏心，這些年老二也不容易。”
說著，他起身踱了幾步。
“聖上心思已非常明白，害怕將軍府勢力膨脹，分化瓦解。”
事實上，不用老皇帝暗示什麼，庄翼德立於朝中這麼多年，啥世面沒見過，自家確是樹大招風，為了安聖上之心，三房分家是好選擇，楚河漢界分清楚，相互之間總要少些幫扶。
庄陳氏含淚開口：“老爺您意思……？”
“我二人留下一份自用，餘下田產家資分為十份，聿兒占其中之四，凜兒洵兒各三……洵兒尚未成家，暫且住本來院落，二房搬進聖上賞賜宅院。”這樣分配方法倒是公正，自古分家嫡長子佔大頭，太太卻有些着急，“凜兒已經得了賞賜，這，也太多了些。”按照她想法，二房當再挪一份到大房去。
五，二，三正好。
庄翼德指着太太怒斥：“愚蠢！凜兒官拜神威將軍，從二品銜，且有妻室，能容你這般苛待？宗祠那邊無法交代不說，林燕玉就算是個庶女出身，她老子林如海是很得聖上信任心腹大員，從教養上就能看出，他對長女非常重視。林家四代列侯五代詩書，豈是玩笑？你倒不怕御史參奏！”
娶平妻那陣仗已經讓庄翼德很沒臉，御史接連罵了他半個月，言語很是難聽。
這回若再出了岔子還不知會怎麼遭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