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襤褸少年
一柄劍穿透紙窗，擊潰木床。
在一聲沉悶的巨響中，隱隱約約能聽到一聲慘叫。
一少年從廢墟中起身，他迷茫的看着周圍的一切，他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也不明白劍從何處來。
仔細回想着，三天前下了昆崙山，開始了他的荒漠之旅，在此途中，餓了喝水，累了就睡，躺在沙漠中，運氣好的時候只是吹一臉沙子，運氣不好的時候，整個人都被埋在沙子下面，如今早已髒的不成人樣，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此刻自己披頭散髮，衣衫襤褸，完全一副窮酸乞丐樣。
他想着，最後一次吃東西是一根草，那是這幾天他第一次吃飯，最後一次睡覺是在一個沙丘上，中途還被沙塵暴吵醒了，不過那時他困意正濃，也就沒管。
看這周圍陌生的一切，此刻他才明白，原來，他被人救了，此刻，他終於穿過了無人區，來到世俗之地了。
他環顧四周，興奮之情洋溢於臉上，他忽然發現將自己吵醒的劍，新鮮的不得了，在山上摸得都是木劍，此時竟然遇到了真劍，他迫不及待要上手摸摸，可劍卻像長了翅膀一樣，自己飛走了。
他撇了撇嘴，表達着不滿，又發現自己的包袱沒了，那是下山時五位師父傳給他的唯一家當。
在廢墟里翻了半天，終於拿回了自己的包袱。
外面的戰鬥他目睹了全過程，也猜到那女子便是這木屋的主人，更是救自己的人，懷着忐忑的心態，他去找女子道謝，順便去看一看外面的人有什麼不一樣。
屋后，風起，沙子吹進眼睛，他模糊的看見女子，好像是在……洗澡，大喜過望，便要去仔細瞧瞧自己出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
“啊！”
伴隨這一聲尖叫，他腦漿涌動，彷彿要將腦袋炸裂，一時間高溫將少年肌膚的水分蒸發，也將他的臉悶紅。
對啊，她在洗澡！
少年一下便想起來了，貓師父說過男女有別，就是男生不能看女子洗澡。
通體雪白的長劍，在太陽的照耀下讓人無法直視，一想起剛剛女子打架的場景，他立馬決定先逃離戰場，以後有機會再解釋。
……
少年一路向東，離開有女子的季節，進了鎮西城。
雖然鎮西城並不富裕，可吃、喝、飄、賭等一系列娛樂設施俱全，看的少年眼花繚亂，直嘆相逢恨晚啊。
此時，在人群當中，少年正集中注意力看着兩位老人下棋，他越看越熟悉，黑白子間的鬥爭像他在山上時牛師父經常玩的石頭遊戲。
隨着棋盤上的鬥爭愈發激烈，兩位棋手也是屏氣凝神，生怕走錯一步，在眾人的圍觀下，白子漸漸處於上風，白子老人眉笑眼開，看這局勢，白子老人就要勝了，眾人議論紛紛，大多認為黑風老妖必然折在這一局了。
黑風老妖是鎮西城棋界的大師，是站在山巔的人，由於他下棋只用黑子，便被人們戲稱為黑風老妖，從前城中震驚棋友的十五連勝便是黑山老妖的成就，十五連勝也成了棋友的目標，而如今，他卻要破自己的連勝紀錄，連續三天，已經二十連勝了，如果贏了這一局，那將是二十一連勝。
對黑風老妖還抱有希望的圍觀者看了看他，只見他緊鎖着眉頭，一副很麻煩的樣子，也漸漸對他失去了信心。
此時，峰迴路轉，黑子竟包了一大片白子，黑子優勢瞬間爆棚，白子老人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不停的喘着粗氣。
“不好，他又犯病了。”
說著，幾位群眾抬起白子老人就往醫者家裏跑去，只有他回頭看着棋盤，嘴裏嘟囔着：“錢，錢……”
黑風老妖大笑一聲，收下贏的錢，此時眾人都明白過來，剛才黑風老妖那頭疼的樣子是裝的，老人就要收攤時，一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少年從人群中鑽出，坐在了黑風老妖的對面，說：“我來試試。”
下到這個時間，天色本來已經有些晚了，可明顯那少年是外來人，如果不應戰，多煞威風啊，於是黑風老妖又坐下，收棋子，準備會會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
……
不久，隨着眾人的驚呼，少年贏了，黑風老妖止步於二十連勝，又拿了自己的錢塞進少年手中，說：“小子，好手段，明天我會贏回來的。”
說著，老人收拾收拾棋局，眾人也都回家了。
可是，人們都回家睡覺了，他該去哪裏呢？
“客官，你是外來的嗎，要不要來我們客棧住宿一晚呢？”身後陳門客棧的看門小二看着少年手中的錢，湊近說，“我可以給你點優惠，你可不要外傳哦！”
少年想了想，說：“好。”
於是，店小二便收走了少年手中的錢，說：“你就住在樓上最左邊那一間吧。”
……
第二天一早，伴隨着早飯的叫賣聲，少年下了樓，店小二一眼便瞧見了剛睡醒的少年，自家店裏的早餐服務肯定是要提供提供的，他已經認定了少年是個財不外露的人，畢竟棋力比黑風老妖還厲害的人，就算是下棋也能贏不少錢吧。
“客官，吃過飯沒有呀，要不要嘗嘗本店的招牌牛肉麵啊。”店小二一臉殷勤的說。
客棧中已經有不少的客官在享用早飯，牛肉麵的香味充斥在屋內每一個角落，這味道讓少年的味蕾遭受暴擊，從前在山上吃的都是烤肉和野菜，還從沒吃過這麼精緻的食物，再加上他已經餓了三天了，早已抵抗不住山下的食物。
“懂事。”少年笑了笑，說，“來一碗！”
一碗牛肉麵，對於少年的胃口來說溜縫兒都不夠，直到第十碗下肚才吃飽。
吃完面，少年就要離開，卻被店小二留下了。
“客官，你還沒給錢呢。”
“我的錢你昨天晚上不就拿走了。”
“那是住店的錢，你還沒給吃飯的錢呢。”
“但是，我沒有了。”
“客官，別開玩笑了，就憑你的棋技，怎麼能沒錢呢。”
“我真沒錢了。”
看着少年堅定的眼神，小二有點着急了：“沒錢！沒錢你吃那麼多碗面幹嘛！”
少年撓撓頭，說：“不是你喊我過來吃的嗎。”說著，又仔細剔出指甲里的沙子。
“你……姐，有人吃霸王餐！”話聲未落，一身姿窈窕，眼含秋波的少婦從樓上走下來，一邊搖着扇子，一邊說道：“不急不急，留下刷幾天盤子就行了。”
小二聽了，卻有些着急：“他吃了十碗牛肉麵！”
奈何剛才老闆娘再怎麼悠然，此刻也擺不住架子了：“十碗！”
陳門客棧老闆娘一向都是愛財如命，原本客棧的生意便不溫不火的，都快被隔壁龍門客棧擠黃了，如今這少年更是讓她損失了三天的收益，人們就等着看老闆娘怎麼發火的了。
就在這時，幾人闖入店中，帶頭的老頭說道：“老闆娘，你們客棧的保護費還沒交呢。”
老闆娘又擠出一絲微笑，說：“老王大哥，前幾天不是剛交過嗎，今天怎麼又交。”
“前幾天交的自然是前幾天的，今天交的是後幾天的。”
老闆娘聽了，心中暗罵著：這老廝到是會搪塞人，故意不把時間說清楚。
奈何老闆娘雖然愛財，卻對幾人無可奈何，因為他是城東王家的人。
“那今天交多少。”
“一百兩！”
老闆娘心裏一抽，差點死過去，一百兩！她一輩子也掙不來！
“沒有是吧，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出個家丁去王家當奴役，要麼我就拆了你的鋪子。”
好一個強盜！這明顯是王家缺人了，故意上大街上搶人充奴役去了。
“不行！”老闆娘趕緊把小二拉到身後，她的相公就是被王家搶走充軍了，後來死在了土匪手裏，她不想再讓她弟弟去送死了。
那老王大哥卻也不生氣，面露賤笑，靠近老闆娘低聲說道：“老闆娘別生氣，雖然王家給你兩個選擇，但是我還可以給你第三個選擇，只要你從了我，我保你們姐弟無憂。”
“你放屁！”
沒等小二說完，老王大哥一個巴掌呼過來，只聽“啪”一聲，小二臉上一個紅掌印。
“你小子給我老實點！”老王大哥瞪着眼。
“自古女子最重視綱常，就算我姐夫死了，我姐姐一身清白怎麼能便宜了你這個老不要臉的！”
老王大哥聽了更是怒不可遏，拔刀就要殺了小二。
卻見此時，少年一腳踢在老王大哥的手腕上，老王大哥手一松，刀被少年順了過去，架在老王大哥的脖子上。
“你的命值不值十碗面。”少年對着那店小二說道。
“值值值！”
“那你的命值不值一百兩啊？”少年又對老王大哥說。
“值了！值了！”
少年笑了笑，說：“好，那你們幾個都跟我出去，然後我再放了你們老大，這樣我們就都兩清了。”
幾人出了客棧，少年把刀還給老王大哥，就要離開，可幾人怎麼能就這麼放過他，便一哄而上，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小毛孩子。
可年輕人的體力旺盛終究還是老年人比不了的，拳腳間將幾人都打趴下。
聽到外面的打鬥聲，小二便想出來助恩人一臂之力，老闆娘怎麼拉也拉不住，出去卻見老王大哥正被少年踩在腳下。
小二也只是十多歲的少年，此時看着一人干翻十幾人的恩人，不由得崇拜起來。
“好，你們幾個等着，等我回去叫我家老爺來收拾你們。”老王大哥說。
“哇……到現在你還要嘴硬。”少年俯身看着狼狽的老王大哥，“那我就殺了你。”
說著，少年抬起拳頭，彷彿那拳頭有萬斤重，一拳足以送老王大哥歸西。
“住手！”
老闆娘急忙制止住少年，說：“他死了，王家一定會找上門來的，王富貴可是修士，你打不過他的。”
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剛下山的少年第一次陷入了兩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