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個夜班
“不和客人說話……那怎麼做生意？”
林飛嘴裏念叨着秦風的話，怎麼聽都不像是正常人說出來的。
管他呢，這班上得舒服，沒客人還可以睡覺。
但畢竟是第一天上班，林飛也不能真的說睡就睡，還是得先熟悉熟悉環境，不然客人來了要買東西不知道在哪怎麼辦？
好香……茶葉蛋的香味一個勁地往林飛鼻子裏鑽，把他的饞蟲都勾起來了。
“秦風說店裏的東西可以隨便吃，應該不要緊吧？”
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這茶葉蛋真的像是能勾魂一樣，林飛拿起一旁的夾子，夾了一個滾燙的茶葉蛋，放在電飯鍋旁的碟子上。
太燙了，涼一下再吃。
“你好，歡迎光臨。”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林飛心臟猛跳，這大半夜的，還真有人來這買東西啊？
林飛將碟子往裏推了推，剛準備和客人打招呼，腦子裏卻立馬浮現秦風的話：不要和他們說話。
他迅速閉上了自己的嘴，低着頭不去看進來的客人，避免產生交集。
但好奇心每個人都有，林飛還是忍不住抬起眼皮，瞧了一眼來人。
這是一個女人，齊腰的黑色長發幾乎擋住了她整個上半身，她背對着林飛站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貨架上輕輕拂過。
滋……滋……滋。
天花板上的燈泡傳來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又閃了幾下，竟然熄滅了，店裏只剩門口一盞燈亮着，靠近收銀台的地方暗了不少。
果然是倒霉之神選中的倒霉之子啊……林飛嘆了口氣，一會看看有沒有備用的燈泡吧。
這女的也真奇怪，和剛才那個司機一樣，大夏天的，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真的不會中暑嗎？
女人兜兜轉轉好幾圈，似乎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拿了便朝收銀台走來。
林飛這才看清女人的正面。
三十齣頭的樣子，身着一襲旗袍，外面披了件皮草，但還是掩飾不住她那呼之欲出的身材。
她應該是長得很漂亮的，但不知為何，化了一個濃得不能再濃的妝，幽暗的燈光下，臉看起來就像是糊了一層紙，看起來有些瘮人。
女人見到林飛，愣了一下，隨即嘴角一勾，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將手上的東西遞到林飛跟前。
林飛看着女人有些出神，直到她用眼神示意枱面上的商品，他才回過神來，抓起櫃枱上的東西手忙腳亂地掃了碼。
可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來的兩個字，卻把林飛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壽燭。
店裏怎麼會賣這種東西？！
林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又看了看收銀台上的屏幕，確實清清楚楚顯示着壽燭二字。
他感覺脖子有些僵硬，緩緩低下頭看了看手裏的東西。
好傢夥！那就是一袋白色的蠟燭！
剛才沒看清，還以為是火腿腸之類的，強忍着把它扔掉的衝動，林飛將那包壽燭遞還給女人，這裏在殯儀館附近，賣這種東西……或許也是有可能的吧。
“多少錢？”
女人開口問道。
什麼味……女人一開口，便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
小時候，每逢大太陽，奶奶便會把衣櫃裏的衣服拿出來曬。
那些衣服，在柜子裏躺了幾十年，她也捨不得扔，陽光下，樟腦丸混合著陳舊布料的味道，和女人散發出的味道如出一轍。
“十四塊……”
林飛的心思也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自然地就搭上了女人的話，可剛說完價格，他就覺得如同五雷轟頂，秦風說的話都被自己拋到腦後去了！
空氣瞬間凝固，林飛瞪大了眼睛看着女人，不知道第一天上班就犯規，會遇到什麼麻煩。
女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從手上的小包里抽了一張百元大鈔出來，遞給林飛。
林飛立馬擺了擺手，自己可不能犯兩次錯誤。
“不用找了。”
說完這句話，女人便拿着蠟燭轉身離去。
林飛感覺自己身上涼得像個死人，他把紙幣塞到抽屜里，掀開收銀台的面板，想鑽出去看看貨架上究竟哪裏來的壽燭。
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把魂給看沒了。
那些看似正常的商品，包裝袋上卻都寫着壽衣、壽燭、壽碗……這哪裏是便利店，這簡直是一家白事鋪啊！
林飛踉踉蹌蹌奔向門口想要逃跑，卻又想起秦風的話，不知道貿然出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不如打個電話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剛準備打電話，林飛又看到了剛才被自己推在一旁的茶葉蛋，可這哪裏是什麼茶葉蛋，就是一隻破了一半殼的小雞！
碟子上流出的不知名液體，應該也稱不上湯汁了，小雞身上也長着綠毛，隱約可以看到幾條蠕動的蛆。
“嘔……”
林飛胃裏一陣翻滾，對着水池吐了起來。
好不容易緩過來一點，林飛立馬提起了電話，按下四個零。
嘟——嘟——嘟——
“哈嘍啊！找我啥事？！”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音樂和女孩子嬉戲打鬧的聲音，林飛都快聽不見秦風說話了。
“你快回來！這什麼鬼地方！我要回家！”
林飛衝著電話喊道。
“那你也得把今晚的班給上完！記住！不要和他們說話！”
秦風的話讓林飛氣不打一出來，雖說上班上到一半離崗確實不道德，但這種情況，誰還敢上？！
“我剛才不小心……跟客人搭話了……”
說到這，林飛還是有點心虛，不由自主放低了音量，畢竟秦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自己還是犯了錯。
電話那頭的音樂聲戛然而止。
“你剛剛說什麼？”
秦風的語氣變得異常冰冷。
“我……我也是不小心的……”
林飛有些慌，可自己確實也是無心。
嘟嘟嘟——
話還沒說完，對面就掛斷了電話，對着店裏詭異的一切，林飛抱着頭蹲在收銀台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好，歡迎光臨。”
沒過幾分鐘，門口又響起了提示音。
又來了？
林飛心裏咯噔一下，捂着耳朵閉着眼睛，當什麼都不知道。
“林飛！林飛！”
門口傳來秦風急躁的喊聲，林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從收銀台爬了出來。
“我不幹了，我不幹了，誰愛干誰干，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林飛一邊脫着工作服，一邊神神叨叨地念着，秦風來到收銀台，打開了抽屜。
“你以為自己還走得了嗎？”
林飛轉過頭，秦風從抽屜里拿出了剛才那張紙幣，可此時……它竟然成了一張冥幣！
“剛才明明……”
林飛上前一把奪過了秦風手裏的冥幣，又往抽屜里看了看，空空如也，沒錯，這就是剛才那女人給的錢。
“我跟你說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往耳朵里聽啊！”
秦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林飛又一哆嗦。
“那……那怎麼辦，也……也沒發生什麼，應該沒事的吧？”
林飛摸了摸自己身上，沒什麼不舒服，也沒缺胳膊少腿。
“他們來這買東西不用付錢，這錢，是用來買你命的！”
突然，門外狂風大作，廣告牌上女明星的照片被風吹得貼在玻璃門上，眼睛被架子勾出了兩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