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的決定
飯碗中的白米飯依然在冒着熱氣，表面一層的米飯被夾到碗裏的菜染上了它的顏色，不過作為母親還是積極的將菜肴往冬馬空的方向挪動。“空，馬上就要升學考試了，這段時間一定要把營養跟上。”
“是啊，這是媽媽特意為你做的，盡量多吃一點，一定要以最佳的狀態迎戰升學考試。”
冬馬空非常肯定地答道，“嗯，我一定會的，爸爸和媽媽也多吃一點。”他繼續在嘴裏細細品味着母親辛勞準備的美味佳肴，每一口都充滿着該有的溫度。
父親則是端着飯碗，另一隻手做着準備夾菜的動作，“話說回來，空，複習得怎麼樣了？”
“應該是沒問題的，該記住的我都已經記得很熟了。”對於父親突如其來的問題，冬馬空只是禁不住吸了一口米飯冒出來的熱氣，隨後便繼續將飯菜流暢地送入自己的嘴裏。
“我記得，空的志願填的是悠沐高級中學，怎麼樣，有把握嗎？空。”父親說出這話的時候，早已預測到了冬馬空會是什麼反應，所以他也早已準備好一雙慈祥的眼神面對自己的兒子，而不會再用鏡片反射出來的寒光讓兒子覺得身為父親的他充滿着敵意。
果然是父親預想的一樣，當冬馬空聽到“悠沐高級中學”的名字后，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微微低下了頭。“這個……”冬馬空原本想藉著可口的飯菜讓自己暫時忘卻將要做出的選擇，但是父親的話又讓他想到了有關祈願的事情以及身為悠沐高級中學學生的美好幻想。飯菜的味道突然變淡了。
“空。”母親的聲音讓身體怔住的冬馬空再度意識到自己還在吃飯，“不管你的志願是什麼，只要空能夠拼盡自己的全力，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就是對我和你爸爸最好的寬慰。再說了，我們家的空，根本就不比其他人差，你說對吧，老公？”
“確實如此。不管怎麼說，自信是最重要的。”
“我會做到的……”冬馬空說話聲有些低沉，在這之後又調高了音量，“我一定會考上的，悠沐高級中學，就算是耗盡我的全力。”
“很好，就是要有這股氣勢。孩子他媽，去把我的那瓶酒拿來，今晚我要小酌一杯。”
“好好，知道了。”母親放下碗筷，樂呵呵的起身向著櫥櫃走去，而父親也同時起身向著洗手池走去，父親的說法是喝那瓶酒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手洗乾淨，他很不捨得弄髒那瓶酒。
母親拿來了酒和酒杯，恭恭敬敬地開始給父親倒酒，當酒的量注滿到酒杯的一半時，父親迅速出手制止了母親繼續倒酒，“夠了，就這些吧。”
“好的。”母親將酒瓶迅速抬起，扣上瓶蓋，同時將酒瓶轉了一圈試圖檢查是否有漏出的酒滴。
父親將酒杯舉到和自己的雙眼同一高度，凝視着酒杯中的紅褐色液體，紅褐色液體倒映出父親的模樣，他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他輕輕搖晃酒杯，杯中的酒隨着酒杯的晃動而形成了一股迷你波浪。最後，他將酒杯湊近自己的鼻子眼前，能夠很清楚的聽到他吸氣的聲音，臉上那種舒服的表情證實了他十分享受這樣的酒味，餐桌上也開始散發著濃濃的酒香。
“空，這次爸爸只倒了半杯酒，下一次爸爸倒滿整杯酒的時候，就是你實現夢想的時候。”父親朝着冬馬空做了一個乾杯的姿勢，隨後將酒一飲而盡，連微微的酒滴都不願放過。
這是來自父親的肯定，冬馬空重重的應了一聲：“好！”
晚飯結束，冬馬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
走向床邊，冬馬空將擱在床尾的書包拎了起來，拉開書包鏈，將裏面的複習資料一把手全部抽出，堆疊的厚重的複習資料放到書桌上還發出了“啪嗒”的響聲。
他繼續往書包裏面翻找，將那個祈願御守輕輕從書包里拽了出來，祈願御守在半空中搖曳着。
先放到一邊吧，待會再去想這玩意。抱着這樣的想法，冬馬空將祈願御守埋在枕頭底下，自己則是坐到了書桌面前，開始翻看複習資料。
密密麻麻的黑色印刷文字，配有着周邊五顏六色的註解，筆記本上同樣也寫滿了許多黑色字體。
冬馬空快速地瀏覽這些和他相處多年的知識點，每當他的視線掃描到一個開頭，在他的腦海中總是能夠延伸至結尾還包括許多擴展，同時它還能夠迅速聯想到相關的練習題目。正因這樣，心中難免會產生這樣的念頭：我會了，看下一個吧。
但是下一個，依然會產生這樣的念頭。
明明是複習，可是短短的一分鐘，他就已經翻閱了這本複習資料將近十頁，這本複習資料的紙張還是a4紙張大小。
“算了，換一個科目吧。”將這本複習資料挪動到另一側，冬馬空繼續拿出新的複習資料。
可是更換了複習資料，情況還是一樣，像是某種無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他，使他進入一個走不出來的無限迴廊。
“為什麼……”冬馬空開始慌了，近在眼前的複習資料，彷彿淡出了他的視野。
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複習的心思，在這個距離升學考試僅剩三天的時間上。
慢慢地，他再度陷入了幻想。
幻想中的他，仍然是坐在樹蔭底下，等待着成績公佈。成績排行榜的周圍早已圍滿了翹首以盼的升學學生，當放下成績排行榜的那一刻，全場都驚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出現在了成績排行榜的榜首，而這個人就是最有資格進入悠沐高級中學的升學學生。
沒錯，就是我——冬馬空。
之後就是接受着悠沐高級中學出色的教育，認識到了來自各地的強人，在不斷努力的前提下，拿到了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
這一切，只存在於他的幻想中。
然而他的幻想也隨即不攻自破，因為他不經意間又想到了那個人，那個目前才是真正的榜首位置的人，那個叫鈴木的。
當幻想破碎之後，眼前的複習資料又浮現到了他的視野中，依然還是那些熟悉的知識點和自己日夜奮戰的註解，沒有改變，自己還是坐在自己的房間裏。
可惡……
冬馬空用力按壓了一下複習資料，複習資料經他這麼一壓出現了明顯的變形。
終於，他再也坐不住了，拋下了那些每個夜晚都在陪伴着他的書桌和複習資料，快速衝到床邊，掀起枕頭，提起祈願御守。
祈願御守這次搖曳得比上次的頻率要快得多。
當祈願御守出現在自己眼前，他還是猶豫了，他想起了友馬說的那些話，那些他很不能接受的設定。
“我到底，會遇到什麼……”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現在對他來說，對悠沐高級中學的憧憬和對未知代價的恐懼幾乎站在了一條高壓線上，兩者都在做着最後的比拼。
“我已經盡了我所有的力量了，我只是想要一個我想要的結果。”
“但是，我真的有必要去承擔相應的代價嗎？就因為我上了朝思暮想很久的學校。”
“可是，現在剩下的這點時間，我已經沒有太大的機會能反超那個叫鈴木的了。”
“怎麼辦……”
祈願御守停止了在半空中的搖曳。
希望你能夠做出讓自己滿意的選擇……
“嗯？”
冬馬空的腦海中再度浮現了友馬說過的話，許多往事的回憶也隨之而來，這其中就包含着冬馬空在小學的時候向著父母親發誓過要考上悠沐高級中學給家庭爭光，然後在夜晚挑燈奮戰的自己卻沒少了父母親的關心。
“對哦，我差點都忘記了。”冬馬空將祈願御守攥在手心裏，抬起頭望着房間的天花板。
他看到的並不是天花板，而是他的幻想，但是再也不是那些虛無的幻想了。
“拜託了，我的願望是，考上悠沐高級中學。”
透過看到的往事幻想，他終於想起來了，自己之所以那麼憧憬悠沐高級中學，在為了自己的前途背後的很大原因，其實就是想讓自己的家庭多添一份光彩。
如果說是為了這個家，那麼他就不怕承擔那些相應的代價。
“嘶——”
冬馬空將祈願御守上的繩結輕輕地扯了下來，祈願御守瞬間化作了一隻藍色的螢火蟲，飛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