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星星
甘荀從自家隊長手中拿到了蘿北的聯繫方式,轉而推給塗蟬，順道拿到塗蟬的聯繫方式。
“我家隊長已經和她說過情況了，具體的你們再聯繫吧。”
他畢竟是有急事才回家一趟,做完上述后,就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隨着大門被“啪”的一聲關上,走廊內又寂靜了下來。
出乎意料的發展啊。
甘敏深深吐出一口氣，整理了下亂糟糟的腦子，才看向塗蟬,她還握着智腦，一副電源耗盡已宕機的模樣。
獃獃的,傻傻的。
甘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手肘戳了戳塗蟬，“該開機了,回神,阿蟬你剛才那一下真是出乎意料。”
她剛認識塗蟬的時候,塗蟬還社恐到和人說話都不利索,現在都能問第一次見面的人要聯繫方式了。
偶像的力量，真就這麼大？
塗蟬這才慢慢地把眼睛轉向她,掌心內濕濕的，塗蟬知道,自己肯定又緊張的手心冒汗了。
到現在心都怦咚怦咚跳呢。
她居然真的說出口了！她居然真的上去問了——
腿是軟的，渾身都沒有力氣了。
塗蟬倒沒有為自己魯莽的行為後悔，臉頰滾燙的,好像腦子也要熟掉了，她現在只有一種暈暈乎乎的感覺，做成了在夢中都不敢做的出格行為，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了解尤那的人的聯繫方式——
塗蟬看着屏幕。微弱熒光倒映在她眼中。
【蘿北】靜靜地停在屏幕正中央。
聯繫這個人,和陌生人交流，她做得到嗎？
“別擺着樣的表情嘛。”甘敏又戳了戳她，“你可愛的臉都要皺成一團了哦。”
“哪點可愛了——”塗蟬被她的腔調逗笑，下意識開口反駁。
甘敏也笑了起來，隨即又正色，“不用想那麼多了，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之後的也順其自然的就能做到了吧。”
順其自然就能做到……她嗎？
“是啊，阿蟬你難道沒有發覺，你其實比你自己想像中，還要勇敢、厲害許多嗎？”
甘敏勾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回房間。
“好了好了，別擺這種微妙的表情了，既然糾結，就先休息一下放鬆心情吧。”
甘敏家裏的好吃的總是很多，面前被擺的滿滿當當，塗蟬自然而然將煩悶丟到了一邊，她正手持雞腿，突然聽到對面的甘敏在嘆氣。
嗯？
塗蟬將口中的食物咽下，獃獃抬起眼，甘敏撐着下巴，眉頭微皺，正盯着她。
塗蟬不由自主放下雞腿，遲疑。
“……怎麼了？”
“阿蟬，你不會怪我吧。”甘敏猶豫了半天，“我哥是甘荀，但我沒和你說。”
其實她最開始對尤那感興趣也是因為自家哥哥的倒霉經歷。但畢竟哥哥就是當初那個直播中的當事人，而塗蟬對這些東西這麼感興趣，她卻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
“這有什麼？”塗蟬的睫毛扇了兩下，不解，“你剛才就是在想這個嗎？”
甘敏的哥哥大小算的上是個公眾人物了，也沒有一上來就把自家的情況像是做人口調查一樣向朋友彙報的吧？
塗蟬扳着手指頭，微微偏頭，“我也有三個姐姐，兩個哥哥呢。”也還沒和甘敏說呢。
“三個……兩個？”甘敏的表情一瞬間沒有崩住，“那加上你，你們家就有六個孩子了？！”她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家庭——
“不是親兄弟姐妹啦，姐姐和哥哥都是我爸再婚後才住在一起的，不過現在姐姐們和我年齡差距比較大，現在都搬出去住了。”
“等等，也就是說……你現在和哥哥住在一起？”
甘敏敏銳的捕捉到關鍵詞。
哥哥，兩個，無血緣。
她深吸一口氣，發出了靈魂質問。
“帥嗎？”
“帥吧……大概，蠻有人氣的。”
甘敏緩緩睜大了眼睛。
可惡啊，這不就是現實版乙女遊戲嗎，人生贏家啊她。
她摸着下巴，“好像連下一本的題材都有了呢……”
下一本？
塗蟬反應過來，表情大變，“才不要啊！”這不是少女漫畫，這是恐怖故事好嗎！
甘敏用慈愛的目光注視着塗蟬。
“你這什麼表情啊，你不會真的這麼想吧，不要啊，絕對不要！”
想像了一下哥哥和弟弟看到以他們為原型創作的漫畫時會有的表情，塗蟬忍不住發出慘叫。
這種事情絕對不要！
插科打諢間，注意力就被分散。
有甘敏的幫助，漫畫進度果然快了許多，提前完成任務。
天已經黑了，塗蟬告別回家。
原定晚上做的工作，現在已經被做完，無所事事，又不想玩遊戲。
回到家后，塗蟬換上睡衣，在床上打滾。
如果有事情做，還尚且可以分散注意力，沒有事情做……
她的目光轉回智腦上，屏幕幽幽的發著光。
但是她今天拿到的聯繫方式。
真的能做到嗎，她。
只是為了畫漫畫而已，她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居然還問朋友的哥哥要了根本不認識人的聯繫方式，啊啊啊她到底在做什麼啊——
塗蟬將臉埋在枕頭中，試圖悶死自己。
手一點一點的爬向智腦，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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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敏在塗蟬走後，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放心。
以塗蟬的性格，讓她去聯繫一個陌生人，難度未免太高了些，如果實在太困難，不如交給她。
但是這樣會不會又顯得她管的太寬？
甘敏猶豫再三，還是拿起了智腦。
遙聯還沒有撥過去，屏幕上先顯示出了來自塗蟬的通訊，智腦震動，讓原本正在權衡的甘敏渾身一震，差點沒把智腦丟出去。
她手忙腳亂的按下接聽鍵。
塗蟬的臉一下從屏幕中顯現。
“敏敏！”她的聲音與平常不同，尾音直直上揚，中氣十足，眉毛也精神勁十足的高高挑起，臉頰興奮到浮現出兩團整齊的紅暈。
甘敏被她這股興奮勁給嚇了一跳，捏緊智腦，“怎麼了？慢慢說。”
“我，那個，我……”
塗蟬磕巴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組織了語言，“我聯繫了……她邀請我去參加過一個星期後的星際漫展會。”
甘敏睜圓了眼睛。
“說是給我保留了一個小攤位，可以擺我的漫畫。”
塗蟬的興奮勁溢於言表，語速越來越快，雙手攥緊於胸|前，“還說願意跟我保持聯繫，一直很熱情的和我說那那大人的事情！”
她就差沒蹦起來，在房間裏直打轉，甘敏的目光一直追隨在她的身上。
“這不是挺好的嗎。”在聽明白到底是什麼事情后，甘敏鬆了口氣，雙手環胸，嘴角上揚。
說起來，塗蟬一直在做出乎她意料的事情。
第一次見面是，之後的漫畫是，現在也是。
她就像是一顆忽然闖入視線的星星，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散發著光芒。
就在不久前對她來說天方夜譚的事情，她現在都能輕易的做到。
朋友進步的太快，讓人心生感慨。
甘敏還沒來得及想出一個可以確切描述自己的心情的詞，塗蟬的臉已經迅速貼到鏡頭前。
太近了，連睫毛都被放大數倍。
“甘敏，你說我要不要去？”塗蟬詢問她的意見，“我能做好嗎？”
“去，為什麼不去？”
這才幾天的時間，先是隨手畫的小短漫爆火，之後的漫畫人氣也出乎意料，現在都有人氣博主邀請，還特意在最大的漫展上為她爭取來一個位置。
雖然只是一個非常小，非常偏的攤子。
但這樣的進度，估計過去的塗蟬是想都沒想過吧。
她顯然想做，只是因為性格而產生退意，她作為她的好朋友，在這樣的時候怎麼能不給她支撐，再推她前進？
“這可是讓全星際的人都看到我們cp的強勁之處的機會——”
甘敏一向知道該怎麼鼓勵塗蟬。
果然，塗蟬被說動了。
“可是，只有幾天的時間了。”要畫到能出本，估計還是……
“還沒做怎麼能說不行呢？”甘敏笑了起來，牙齒潔白，眼神閃閃發亮。
她對她說，“我來幫你。”
“我要做宇宙第一漫畫家的金牌助手——”
什麼叫只有幾天的時間，那叫還有好幾天的空餘。
一定能夠做到！
塗蟬獃獃地望着她，好一會沒有說話，半晌下定決心。
“好，我們來做！”
她現在就要開始，就要做過去想也不敢想，以為絕對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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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蟬家裏有兩個哥哥，甘敏家裏就她一個，據她說，她哥要參加比賽，這幾天都不會回家，在她的勸說下，塗蟬收拾了東西，暫住她家。
這樣和好朋友住在同一間屋子裏，也是人生第一回。
但這段時間的忙碌程度，讓塗蟬沒有時間生出任何感嘆了。
她的工具都帶着，智腦屏幕懸浮在半空，她和甘敏坐在一張桌子的兩邊，面對面埋頭苦幹。畫到靈感上頭的時候，更是連話都顧不上說。
她不知道這樣的靈感能夠持續多久，所以有的時候就一定要畫，一定要表達。
從早到晚，從日出到天黑，訂下的鬧鐘響了數次。
塗蟬感覺腰很酸，脖子也僵硬了，只有大腦依舊亢奮，手唰唰唰畫個不停。
眼睛，已經發直了……
在鬧鐘響了第五次時，甘敏按掉了鬧鐘，催促她休息，並且準備了晚飯。在塗蟬吃飯的時候，她開始審閱漫畫，檢查錯字，對比排版，整理描線和邊框。
塗蟬抱着雞腿啃，燈下看見好友伏在桌前，亞麻色的頭髮垂落在桌面，浮在半空的燈在她身上落下朦朧的光。
她有點想哭，又覺得這種情感來的莫名其妙，頓時手裏的雞腿都不香。
真是的，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想哭啊。
塗蟬揉了揉眼睛，湊到甘敏的旁邊，“要不要我幫忙。”
甘敏像是趕小雞一樣把她趕到一邊，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對她說，“那邊吃東西去，本來就是為了讓你休息，我才來頂你，你就休息一會吧。”
又想哭了。
為了壓下莫名感動的心情，塗蟬吸吸鼻子，雙手並用，連吃四個雞腿，甘敏收盤子時都驚呆了。
這……晚飯應該不用再吃了吧。
甘敏望向吃飽后癱在床上不停揉肚子的塗蟬，塗蟬四肢軟綿綿的伸展，像一隻粉色的海星，在陽光的炙烤下攤成一張餅。
她平時就這麼能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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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那在遊戲中，一邊喝下午茶，一邊關注着屏幕外的狀況。
自從有了甘敏之後，塗蟬把她從遊戲中叫出來陪伴的次數都變少了。
甘敏害怕塗蟬壓力過大，在第一天的時候催促她玩一會遊戲，然而塗蟬根本就無心放鬆，隨便點了點，就又慌忙跑到了甘敏的身邊。
廢掉的文件在回收站中增加。
尤那眼看着回收站里的文件從零星，到鋪滿一排，到整整齊齊的不停往下滾動。
當然，隨着回收站里的文件的增加，畫好的原稿數量也在緩慢的上升。
尤那也看了回收站里的文件。
在飽覽少女漫畫的她來看，廢稿其實已經接近完美。
但塗蟬對自己的要求接近嚴苛，有時畫到一半，有了更好的方案，就會直接將正在畫的廢掉。
就她這股又瘋又拼的勁，虧得甘敏也願意陪着她胡來。
瑞葉將甜點端上來，尤那一邊關注着屏幕那頭的狀況，一邊端起碟子，插取一小塊奶油蛋糕，遞進嘴裏。
甜甜的滋味在口腔內化開，被切開的草莓酸甜，混合著奶油的醇厚，味道接近完美。
她的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
遊戲外看着屏幕，他們是遊戲內的人物，其實她看遊戲外，何嘗不像是遊戲呢？
一小塊卧室的畫面，一人在此忙忙碌碌。
尤那看着太陽東升西沉，從蒙蒙亮到月上枝頭。
太陽落了又升起，如此循環。
像是顛倒了一樣。
遊戲內的日子清閑，遊戲外的生活，像是被玩家安排滿了課程般忙碌。塗蟬像是個小工蜂，被限制在桌邊的一小塊活動範圍內，忙忙碌碌。
尤那看着看着，不自覺無奈微笑，抵住額頭。
真是，她可沒有讀檔系統，熬壞了身體，沒有讀檔重來啊。
“殿下，您在笑什麼呢？”進來收盤子的瑞葉看到尤那的微笑，目光四下轉了轉，忍不住問。
尤那用手遮擋住嘴角，眯了眯眼睛，“沒什麼。”
“想到了可愛的東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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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天時，塗蟬幾乎完全沒有休息。
困了就猛肝能量劑，一瓶下去噸噸噸就能清醒，然後再繼續。
甘敏實在看不過去。讓塗蟬去睡覺，塗蟬不樂意。
只要塗蟬不休息，甘敏就和她保持同樣的頻率。
她熬夜成習，但尖子生甘敏顯而易見不常熬夜，開始頻頻打哈欠。
塗蟬自己倒還無所謂，但如果拖着朋友也這樣，她就坐立難安
她和甘敏換着睡覺，但也只在困的不行時趴個三十分鐘。
進度比她想像的還要快，故事幾乎是一早就存在於腦中的，只是在創作的過程中越來越清晰。
有時畫到一半，又有新的點子產生。她和甘敏討論着定劇情。
故事幾乎在第三天就已經全部成型，剩下的就是一些收尾的工作。
塗蟬也鬆懈了一些，開始按正常作息睡覺。
甘敏的床不軟，也沒有香香的味道，但給人的感覺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可靠。
睡醒發現已經第一天傍晚。
望着漫天的晚霞，塗蟬差點嚇傻了。
她從床上蹦跳着下來，匆忙套上外套，“敏敏，你怎麼不叫我啊！”完了完了知道就不休息了這樣還能做得完嗎，她就知道絕對不能鬆懈——
甘敏舉起智腦，笑着對她展示屏幕。
窗在她身後，橙黃的夕陽落在她身上，屏幕幽幽發光，瑣碎的掃尾工作已然已經完成。
“你又不是一個人。”
“還有我呢。”
塗蟬的眼眶迅速發熱起來，還好在接近橙色的落日中，眼眶的發紅難以被察覺。
“敏敏——”
她一個飛撲，熊抱住甘敏。
補足了覺后的工作效率也變高了，她們說說笑笑完成了最後一部分，距離漫展還有一天時，工作就已經收尾，塗蟬甚至和甘敏出門購了趟物，準備漫展時要穿的新衣服。
服裝，卡拉OK，還有大頭貼。
塗蟬將合照打印出來，放在口袋中，忽然下定了決心。
“敏敏，我不想做電子質的。”她和甘敏說，“我想做成紙質的。”
在這個星際的年代，一切都已經電子化，紙質沒落。
做成紙質的，後果是顯而易見的，文學書籍大家都不願意用沉沉的紙質來閱讀了，更不用說漫畫了。
但她就是想做。
她想，她想要出售的，不是存在智腦中，會被輕易的丟進回收站，看完就清空數據的東西。
她想要切實可觸的，能夠傳承下去的東西。
“紙質？你真的要這麼做……？”甘敏停下了腳步，臉上流露出思索的表情，塗蟬的手心開始冒汗，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離譜。
漫畫是她和甘敏兩個人共同完成的，但她真的想這麼做，如果甘敏不同意……不同意也是正常，她要讓步嗎？只有這一次，她忽然不想讓步。她想要嘗試一次，想辦法說服她的朋友。
然而，甘敏沒有拒絕。
她形狀漂亮的眉毛皺起了剎那，又鬆開，“那就要考慮印刷的事情了……不過還有一天，完全來得及！”
她已經開始思索怎樣才能完成。
塗蟬緊緊抿住嘴，不停眨着眼睛，甘敏計劃完畢，一回頭看到她這副皺巴巴的表情，一下子笑出聲來，“幹什麼啊，這副表情。”
她緊緊握住塗蟬的手腕，“什麼都不用擔心。”
她可是金牌助手，未來星際第一漫畫家的華生。
擁有各種奇思妙想和天賦的天真少女負責做夢，她來幫她夢想成真。
星星終將升上天空，而她就要來做這個推着星星上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