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工具
空空蕩蕩的,微風吹過潔白的走廊。
嗯?
尤那握着門框的手指緩緩地收緊,眉頭微皺起來。
原本應該守在這裏的埃爾伯特,去了哪裏?
雖然對他不靠譜的行為十分憤怒,但尤那還是不認為他會把她丟在這裏,就一個人離開。再怎麼說,他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埃爾伯特的性格冷淡,但極負責任,且完美主義兼強迫症。
只要定下了計劃,他就絕對無法接受不按計劃走。
進入遊戲短短的時間,尤那已經摸透了他的這種性格,因為相似。
她也是這樣的類型。
但現在,走廊為什麼空空?
她的目光在走廊來回巡視,卻沒有看見絲毫的蹤跡,月嗣跟在她的身後,也探出腦袋來,看了一圈,和尤那發出了同樣的疑問,拖長了的聲音顯得軟綿綿的,“哎呀,那位埃爾伯特大人到哪裏去了?”
尤那側過眼看他,“你沒有做什麼吧?”
面對尤那的質疑,月嗣表現出十二分的委屈,冰藍色的眼睛就像是快要碎裂的冰一樣,“你怎麼能懷疑我啊,那那,我怎麼會對他做什麼呢?”
尤那沒有發表意見。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月嗣全神貫注地盯着她,“那傢伙和我有什麼關係?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我何必去在意他呢?”
“一個連好感度都只有十三點的傢伙。”月嗣抬起指尖,也沒看尤那,“需要我在意嗎?”
確實,他說的也沒錯。
除了是可攻略人物這一點,埃爾伯特與她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
哪怕是可攻略人物,他們也沒有什麼交流,月嗣這樣說,也勉強說的過去。
月嗣發出了特殊的指令,不一會神殿的侍從和侍女們都聚集起來,月嗣詢問他們,“你們幾個,還有你們,看到埃爾伯特大人了嗎?”
侍從們-聽到月嗣的問話,都疑惑的互相望望,然後搖頭。
“這就怪了,一個大活人不能憑空消失吧?”月嗣的指尖輕輕觸及自己的下巴,顯現出思索的神色。
尤那站在門的另一側,觀察着月嗣的表情。
他臉上的神色淡淡,睫毛低垂,壓住眼睛。
尤那發覺,只要一脫離二人獨處,在面對其他人時,他就又恢復了這副表情。
彷彿什麼都不在意,端着遙不可及的神明的悲憫的姿態,彷彿隔在雲端般的表情。
眾人又竊竊私語了一陣。
得出的結論依舊沒有變,沒有人見到過埃爾伯特。
月嗣命他們去尋找。
於是,尤那和月嗣漫步在神殿時,隨時可見正滿臉緊張,到處搜尋的侍從和侍女。
她一直從祈禱室走到神殿大門外。
到處都沒見埃爾伯特的痕迹。
月嗣一直跟着她,步伐迅疾卻又輕巧,他貼在尤那一步左右的位置,確認自己的步速和她一致,可以一直注視她的側臉。
“不用讓他們找了,他應該確實不在這裏。“走到大門外,尤那良久呼出一口氣,揮了揮手。
“沒關係嗎?”
月嗣問她時不太真誠。
很顯然,他並不在意埃爾伯特怎麼樣,只擔心他在神殿消失,會讓尤那產生什麼看法。
“在這裏想要無聲無息的讓一個人消失並不容易,更何況埃爾伯特又不柔弱。”尤那提着裙擺,步伐並沒有變慢。
在她進入房間前,埃爾伯特確實在門外,外面的動靜裏面一點都聽不到也不太可能。
或許是他發現了什麼,自行離開了。
又或許……
其他的推測尤那沒有和笑吟吟的月嗣說,畢竟她並沒有完全的信任他。
雖說他確實是千秋,但總有讓人覺得違和的地方。
有些說不上來……在信息不足的時候無論如何努力都是無法得到結論的。
任現在的情況再發展一陣吧。
尤那走在前方,已經出了神殿的大門,快走到街道上,街道的人聲和熱鬧氣息,逐漸傳遞過來,月嗣從背後拉住她的手腕,關切,“你難道就準備這麼回去嗎?埃爾伯特說不定過會就會出現了,要不要再等等?”
在那裏等?
尤那看向月嗣,他臉上的表情不用說,是希望她仍舊呆在神殿,但她才不會那麼蠢。
再在他那奇怪的屋子內停留——
讓神明和他一塊,對她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嗎?
她沒這種癖好。
月嗣現在的狀態實在是太奇怪了,他與神明融合,但也沒有完全融合,神明棲息在他的身體中,按理說是雙位一體,但在剛剛,尤那感受到的分明是兩個存在。
就像是身體和精神體,同時都被侵-犯。那感覺實在太微妙,有時感覺他們是同一個人,有時有清晰的感受到,是不同的存在。
甚至連神像都是活的。
而且還是冰冷的,堅硬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神有千面,數萬化身”了吧。
反正她是不想在嘗試第二次了。
千秋非要到這個遊戲世界,不會就是為了這種奇怪的事情——
畢竟千秋過去都是很柔和剋制的一個人,但如果把記憶和感情分開來……他會做這種事情倒也讓人不意外。
尤那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現在佔據主導權的到底是月嗣,還是神明?反正不是千秋,讓人覺得微妙。
她很果決,“我不要呆在這裏了,我要回去。”
再和月嗣呆在一起十分不安全,各方面的。
月嗣也並沒有強求。
他冰藍色的目光溫柔,臉色蒼白,卻顯得更加透明柔和,“那好吧,你怎麼回去呢?我送你?”
儘管是疑問,卻沒見多少詢問她的意思。
尤那搖了搖頭。
她不想在門口過多糾纏,正準備嚴厲點讓月嗣離開,餘光卻在街道中看到一摸熟悉的身影。
目光停留不過幾秒,那身影就像是有所察覺,立刻轉過身來。
琥珀色的眼瞳在陽光下流轉着玻璃彈珠般的光,在看到神殿門外的尤那時,顯而易見的露出了驚愕的感情。
“殿下……”
那人放下手中的東西,急匆匆的擦了擦手,立刻跑了過來,淺亞麻色的頭髮在光中隨風飄動。
是瑞葉。
不妙,怎麼在這裏碰到他?
現在的情況,還有場合,都難以解釋。
而且瑞葉還一向小心眼,嘴巴碎碎叨叨。
尤那看到他跑過來,心一跳,立刻決定先發制人,“你怎麼在這裏。”
瑞葉原本準備說的話卡在嗓子裏,顯而易見的愣了愣,“我今天休息……來買些東西。”
確實,這邊是有小集市的,上次埃爾伯特還帶她來過。
今天除了早上見過瑞葉一次外,就再沒見到他,溜出宮的過程也格外的順利,沒想到他根本就沒再宮裏。
遇上他也算碰巧,總比讓月嗣糾纏個不休要好。
尤那不由分說拉住還不明白狀況的瑞葉,對月嗣揮了揮手,“找到人送了,那我這就走了。”
月嗣的臉上浮現細微苦澀的微笑,隨即又勾起嘴角。
“你會來看我的,對吧。”他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彎彎的,含情如流動的水,“我在這裏等你。”
尤那沒有回答,倒是瑞葉扭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直到走出好長一截,尤那才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消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儘管這麼說顯得有些絕情。她還沒有搞清楚月嗣到底是什麼狀況,以及剛才發生的事情,她需要時間整理清楚后,才會再和月嗣見面。
身邊的瑞葉也一直沒發出聲音。
又走出一截后,尤那才扭頭看向瑞葉,就看到他正盯着她看,神色顯得有些委屈。
“又怎麼了?”這副表情。
剛擺脫月嗣帶來的頭痛,又在這裏複發了。
“殿下……您怎麼在這裏?”瑞葉像是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才謹慎的開口,“還……這副打扮?”
果然來了。她就知道。
尤那用大拇指抵住額頭,微微嘆了口氣,然後抬起眼,中氣十足的回望,瑞葉果然瑟縮了下。
“打聽這麼多幹什麼,我當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啦!“已經用順手的扇子沒帶來,只能用手敲瑞葉的腦袋,“我是主人還是你是主人?區區僕人不許問這麼多——”
雖然說這種話還有些心虛,但瑞葉顯而易見的被震懾住了。
他不再問了,只是眼睛又紅了一圈。
不是吧,又來?她可不會哄他,不會因為這副可憐的樣子就讓步坦白的——
尤那時常感覺自己的男僕的本體或許是兔子,動不動就紅眼睛。
又走了一小節后,瑞葉才又來和她搭話。
尤那能夠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姑且聽聽他說什麼吧。
結果瑞葉醞釀了半天,又深吸了一口氣,才低低的問她,“殿下……我們怎麼回去?”
尤那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我出來的時候沒有帶足錢。”瑞葉顯得格外羞愧,睫毛低垂,手指緊緊的抓住衣角,白皙的臉都開始發紅,“可能沒有錢……為您包馬車。”
“那就走回去好了。”多大的事。
“那怎麼行!”瑞葉一下子激動的抬起了頭,尤那這才看清他紅通通的眼睛,因為玻璃彈珠般的琥珀色眼瞳顏色清淺,眼睛紅的反而更加明顯,眼眶一圈都是紅的。
他用力用手揉了揉眼睛,“您怎麼能走回去——路這麼遠,你又這麼尊貴……”
也就是三四十分鐘的路程而已。
尤那剛想說,看到瑞葉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的表情,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那怎麼辦呢?”她把問題丟還給他,倒要看看他能出什麼樣的主意。
瑞葉果然慌了,他不擅長做決定,將求救般的目光投向尤那。
尤那卻視而不見。
猶豫了許久后,他深深咬住下唇,“……我背您回去吧。”
“……”尤那眨了眨眼睛。
她被這出乎意料的建議給驚到了。
“我是僕人,為您做什麼都是應該的。”瑞葉聲音極低,說話間嘴唇幅度極小的翕動,“您只要把我當成一個工具使用就行了。”
這也太……
然而,主動願意充當工具這一角色的人卻表現出十分的執着,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這個時候他突然表現的很堅定。
尤那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瑞葉這樣的性格。
他羞澀靦腆到讓人無從下手,令尤那聯想到同樣內向的塗蟬,頓時什麼重話都說不出來。
“……隨你吧。”
瑞葉立刻欣喜的笑了,快步兩步走到尤那的前方,迅速蹲了下來。
原本沒有覺得,這樣一蹲下,反倒看出寬廣的後背了。
已經答應也就無需過多的糾結了。
尤那趴了上去。
好硬。
尤那被瑞葉的肌肉硬度給驚到了,戳了戳瑞葉的肩胛,瑞葉的反應比她預想的還大,像個兔子一樣哆嗦了一下,差點沒把她丟下來。
“非常抱歉!殿下!因為您突然碰我……”
瑞葉剛開始的聲音很高,因為驚訝,後來的聲音越來越小,尤那看到他偏長的亞麻色髮絲下,通紅的耳朵。
這麼純情?
在心裏拿他和月嗣對比了一番,頓時看瑞葉順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