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心動了嗎
不管是季清洄還是齊麟,都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敵意。
男人在某些問題上,真的有直覺。
看似簡單的握手,實際上已經暗藏機鋒。
齊麟將手收回,淡淡地笑道:“你好,齊麟。早就聽蘿蘿提起你,我還以為沒機會見到了呢。既然你是蘿蘿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歡迎你來玩,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聽着還挺友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溫聽蘿總覺得不太對。
季清洄撩眼看他,不動聲色地撥回:“這話該我來說才是。這四年,麻煩你照顧她,日後有什麼事用得上我,你也別跟我客氣。”
溫聽蘿覺得更不對了。
她打斷兩人這看似和善的客氣,“教授要給我什麼?”
“回去再看吧,有點多,主要是新項目的介紹。教授的意思是叫你畢業后加入他的研究所,留在清大繼續做研究,當然,具體還是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他們在旁邊談論着他完全陌生的話題,他像是被隔絕在外,根本融入不進。季清洄垂眸,靜靜地做一個旁聽者。
溫聽蘿問齊麟說:“那你呢?教授也邀請你了吧?你要留下嗎?”
張竟鴻是國內生命科學研究領域有名的人物,想加入他麾下的人不知凡幾。在他手下做過,相當於就是鍍了一層金。當然,加入的條件極為苛刻,他每年招入的人少之又少。而現在這樣寶貴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不可能有人會不心動。
齊麟笑道:“我準備先跟一下新項目,其餘的決定想等這個項目完成後再說。”
說白了,他對她還是不肯死心。
不然,他是學金融的,又是清大出來的頂尖人物,擺在他面前的路條條通羅馬,他不太有必要跨專業加入張教授的研究所。
他的決定對溫聽蘿具有一定的影響,她頷首,“那我先回去看看,考慮一下再告訴你。”
“好。教授還是很希望你能留下來的,他對你寄予厚望。”
“嗯,我明白,我會好好考慮的。”
差不多到了午飯的點,齊麟提議:“吃個飯去?”
他們經常一起約飯,日常即是如此,從他口吻的熟稔中便可聽出。
溫聽蘿看向季清洄,詢問他的意見。
季清洄的注意力一直在他們這邊,很快給出回應,他勾唇:“好啊。”
而關於他詢問她,她卻詢問季清洄的這件事情,齊麟挑了一下眉,只是笑笑。
溫聽蘿將錢橙也叫來了,臨近畢業,他們幾個能多聚聚就多聚聚。正好錢橙也沒見過季清洄,乾脆今天一起認識一下。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怕覺得他們三個一起吃飯會很尷尬。將錢橙叫來,無論如何,大抵也是能緩解一點的吧?
溫聽蘿在給錢橙發微信的時候就簡略地提了一下情況,錢橙回道:【OK!別擔心,交給我!!】
如此,溫聽蘿也稍稍放了心。
錢橙回完消息后,將手機倒扣於心口處,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呆。
季清洄回來了哎。看這情況,蘿蘿應該是還會和他在一起的吧?
她兀自垂首嘆了口氣。
四年了。
他追求了四年,竟是也無法圓滿。
-
他們挑了家學校附近的餐廳,正是飯點,餐廳很熱鬧。
齊麟和季清洄並排走,走着走着,他忽然偏頭同身旁的人說:“這是蘿蘿最喜歡的餐廳之一,我們平時不忙都會來這邊吃,待會你可以試一下,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季清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什麼劇烈的反應,只是點了一下頭。
齊麟面上是帶着笑,可是眼底卻並無笑意。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兩個如斯優秀的青年,都是遙遙領先同輩的人物,或許他們本能成為好友。
但是可惜,他們註定成為不了。
錢橙很快就跑來了。
在面對溫聽蘿的這個女性發小,季清洄明顯友善多了。
但齊麟本也不在意他的友善與否。
點完餐后,四人稍有些沉寂。
錢橙左覷一眼,右覷一眼,默默喝了口橙汁。
好修羅啊。
這樣的修羅場,是她這種凡人可以亂闖的嗎?
錢橙主動找着話題,她問季清洄說:“你是在哪個學校讀的呀?”
季清洄報了個校名。
錢橙笑意微頓,肅然起敬。
——很好,學霸。
她雖然也是清大的,但那是吊著車尾進來的,她總覺得自己弱,是個小學渣。而在季清洄面前,那就更是小巫見大巫了。
氣氛好像又冷卻了,錢橙轉移了個話題問說:“那你以後會去哪裏發展呀?有計劃嗎?”
溫聽蘿無意識地握了握手中的玻璃杯。
季清洄看向她,“她在哪發展我就在哪。”
溫聽蘿握緊杯子。
錢橙再次啞然。
這句承諾,可不簡單。
可是他說得這樣輕易,難免叫人懷疑起他事業上的問題。
錢橙跟個娘家人一樣操心,“那你工作落定了嗎?”
“嗯,這個不妨礙,自由度比較高。”
他也跟個見娘家人的新婿一樣乖乖回答問題。
就是話少,也沒有細談之意。
錢橙撓撓頭,這樣啊。
齊麟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飯菜終於上來了,錢橙就跟鬆了口氣似的,連忙招呼着快吃。齊麟就坐在她旁邊,她的胳膊戳戳他:“喏,你愛吃的上來了,快吃快吃。”
其中一道菜正是齊麟平時比較喜歡的。
齊麟應了聲,他們也紛紛動筷,稍稍緩解了些許沉默。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錢橙要去洗手間,溫聽蘿見狀,也跟着一起去。
桌上便只剩季清洄和齊麟二人。
幾乎是立時,齊麟身上的溫潤消失不見。他抬眸看季清洄,眸中有寒意:“你走了四年,你知道這四年她是怎麼過的嗎?你憑什麼一回來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要和她在一起?”
戰火一觸即發。
剛剛所有的和平,全都是偽裝的表象。一如火山,表面太平,內里岩漿卻早已在翻湧升溫。
季清洄晃動了下手中的玻璃杯,最終放下,直視於他:“我知道。但是我和她,註定要在一起。這四年的錯我認,只不過,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我不會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你大可放心。我很感激你這四年陪在她身邊以及對她的諸多照顧,我得跟你道聲謝。但是要叫我放手,拱手相讓——這不可能。”
他一句一句,梳理得清清楚楚,冷靜泰然,思緒分明。
從剛才到現在,面對齊麟的挑釁,他一直是呈現一個稍弱的架勢,退讓之意明顯。這從來不會是季清洄能做得出的事情。
全因他念及這四年,是齊麟陪在她身邊,他感激於此,而他缺席的這四年,錯誤他也認下,所以他是以認錯的姿態在面對齊麟,這才會有這般的隱忍退讓。
可是齊麟又怎麼可能會接受他的這番話?!
“我對她的好,用不着你來謝,也無需你的謝。那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我心甘情願,甘之如飴。”他冷冷望着季清洄:“這四年,是我在。六年之前,也是我在。我不會放手,絕不會。”
他原是試圖喚醒季清洄的愧疚自責,叫季清洄自己退出,可看情況,毫無可能。或許,他們本質上是同一類人。既然如此,那便爭吧搶吧,他也無懼。
而季清洄的隱忍已至盡頭,他並無再退之意。劍眉星目,皆染了冰霜。
他們四目相對,都能看出對方眸中的狠決,像是在給彼此下着戰書。
直到兩個女孩回來,這股一觸即發的氛圍才被化解開來。
吃完飯後,站在門口分別時,齊麟問季清洄說:“不知道你現在住在哪裏?是自己租房還是住酒店?”
齊麟逼視着他。
季清洄雲淡風輕道:“你又不會去找我,你管我住哪。”
齊麟:“……”
錢橙訕訕笑,主動拉着齊麟走了,溫聽蘿則是帶着季清洄回家。
從餐廳回家有一段路,他們散步一樣走着,當是消食。
溫聽蘿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人身上。覺得今天的季清洄很不對勁,像是一把藏住了刀鋒的刃。
她同他說:“齊麟和錢橙都是我發小,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他偏頭看她,微垂着眸:“嗯,我知道。你能帶我認識他們,我很高興。”
其實也不是刻意介紹他們認識,還不是今天他非要跟上呢?但被他這樣一講,總覺得曖昧。溫聽蘿剛要解釋什麼,卻聽他繼續說:“等我一下。”
“什麼?”
她一怔,他已朝路邊跑去。溫聽蘿也是這才注意到路邊竟是擺了賣果汁的攤位。
她也沒動,就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今夜無月光,碰巧走到這裏,只有一盞路燈,在微弱地釋放着光明。
他很快買完回來,抽出她的一隻手,叫她握在杯子外面感受一下涼意:“有沒有涼快一點?”
夏季炎熱,不過從有空調的地方出來走了一會,他就注意到她的額頭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溫聽蘿笑了笑,“嗯,有。”
他把吸管給她插上,“喝吧。西瓜汁。”
“好。”
說著說著,他忽然停住了,只凝視着她。
下一瞬,伸手擁抱她。
他身形高大,徑直將她裹在懷中。
夏天的風裹着熱浪,她聽得見他低低的呢喃——
“剛才我和齊麟說了會話。也不是什麼別的,主要是關於你的事情。蘿蘿。”他聲音漸轉艱澀,“我想過放手,可我沒辦法。”
溫聽蘿閉上眼。
“我始終愛你。”
五個字,敲擊在了她的心上。
我始終愛你。
“這四年,我很抱歉。可我還是沒辦法放手,我想不要臉一回,仍然固執地盤踞在你身邊。”他聲音輕輕,“他們能抵擋得住我回來找你的腳步,但是抵擋不住我愛你。”
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人經過,朝這邊投來視線。
只看得見,一對戀人在黑夜中相擁。
-
回到家時,炎熱依舊。
季清洄在冰箱裏找出一個西瓜,拿去廚房切塊。
溫聽蘿則是在找電影。夜晚無事可做的時候,她比較喜歡窩在家中看電影。
等她找完,他也剛好切完西瓜回來,於是他們便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影一邊吃西瓜。
他隨手給她遞着,速度不算太慢。溫聽蘿沉浸在電影中,不知不覺,他們解決完了一大盤西瓜。
季清洄給她遞了杯水,隨後他起身,不知去做什麼。
溫聽蘿以為他去上廁所,也沒有太關注。等他回來時,他手裏卻是拿了一本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等溫聽蘿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將東西放進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