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了嗎

溫常賦沒想到妻子這樣敏銳，一下子就發現了細節。但他並沒有如實交代的意思，只是道：“今天去了趟新項目的現場，那裏剛剛開發，難免有不少泥土。”

徐亦婉催促道：“那你快去外面擦擦。”

等溫常賦出去了，徐亦婉才放下面具，發了會呆。

真的是去什麼新項目的現場嗎？

溫蘊和溫辛從外面回來，手裏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見她站在門口，紛紛圍了上來：“媽媽，你幹嘛呢？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就是我做了道魚，你們回來得剛好，我剛做好呢，趁熱吃。”徐亦婉又恢復了笑顏，問道：“下午玩得開不開心？有買到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有呀有呀，媽媽，待會回房間我一一給你展示。”溫蘊得意道。

溫辛嗤了一聲，“媽，她這個月零花錢都花超了，要不是奶奶給了她貼補，她今天錢都不夠付款。”

“臭溫辛，你又告我狀！”

徐亦婉聽得好笑不已。

她的這對寶貝，可真是冤家。

她拿出手機給他們轉賬：“好啦，是媽媽想得不夠周全，剛剛回國，又來了新學校，你們肯定有很多要買的東西，媽媽再給你們轉一點。”

溫辛無奈道：“媽，你別慣着她。奶奶私底下都不知道給她貼補多少了，我手頭也有錢。”

徐亦婉一邊轉賬一邊說：“傻孩子，該花就花。對了蘊蘊，奶奶給你錢是因為疼你，但是下次再給的話我們就別收了昂，乖，零花錢要是不夠的話就跟媽媽說，我們不能要老人的錢。”

溫蘊穿着白色的小洋裙，顯得乖巧極了：“我知道，這次也是奶奶非要給我，我推不掉才收下的。”

溫老太太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孫女，連溫辛都要避其鋒芒。

不過都是一家人，自是沒人計較。

收到錢后溫辛揚了揚手機：“我回房間換個衣服就來！”

他迫不及待回去下單個東西。

徐亦婉哪裏不知道他，笑罵了一句，帶着女兒先去吃飯。

“媽媽，爸爸怎麼還不進來？”

“馬上就來了，不管他。”

徐亦婉想到丈夫鞋子上的泥土，眸光微黯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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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王大志在早讀之前再次出現。

程聽蘿匆匆藏起自己手裏的饅頭，一本正經地抬頭看班主任。

季清洄轉了下筆，盯着前桌貓在抽屜里的手瞧。

看着挺乖，實際上……也沒多乖。

王大志帶着兩個學生和大家介紹：“年級來了最後一批轉校生。這次我們班又分了兩個，大家好好相處，來，兩位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程聽蘿瞄了一眼，嗯……顏值還挺高。她對新同學也沒什麼興趣，只想等王大志趕緊走，她好餓。

她就不該寄希望於肖來娣，說好的肖來娣做飯，呵，早餐根本起不來做，匆匆忙忙給程洪昌買了一份粥就又倒頭接着睡去了。她一大早上對着空蕩蕩的餐桌咬牙切齒，穿上鞋就飛奔來學校，在門口買了幾個饅頭。

——為什麼不買包子？味道重，要是王大志突擊來巡視她肯定被滅。

這不，剛才看見王大志過來的時候，她有一種“還好我聰明”的慶幸感。

王大志見大家都坐滿了，新同學來也不好安排，畢竟是一男一女，索性直接重新排了一下位置。

程聽蘿嘆了口氣，默默收起饅頭。

等排好座位，早讀時間差不多結束了。程聽蘿的同桌和兩個后桌不變，而新來的男同學和她就隔了一個過道，那個女同學倒是坐到偏前面點的位置去了。

王大志一走，岑可剛要和程聽蘿說話，就見她猛地低頭咬了兩口饅頭，然後腮幫子滿滿地抬頭看她：“嗯？”

岑可噗嗤笑出來，上手捏臉：“你怎麼這麼可愛呀蘿蘿。”

季清洄揚了一下唇。

符戈覺得稀奇死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季清洄笑。媽的這位爺還會笑得這麼……純？

季清洄被他這麼一看，沒好氣地拉平唇角，瞪了他一眼，把頭撇向另一邊。

符戈摸了摸鼻子，感覺鼻子上都是灰。

溫辛聽見旁邊程聽蘿她們的動靜，也偏頭看了眼。

注意到旁邊的視線，程聽蘿下意識一瞥。這一瞥，她沒想到就跟人家四目相對了。

呀，而且這男生長得可真白，還好看，總覺得有點熟悉。

她隨意地笑笑，就收回了視線。

溫辛猶豫了一下后，也笑了笑。可是沒想到人家迅速地扭走頭，壓根沒看到他的回應。

季清洄冷冷地睨了這個新來的一眼。

傻笑什麼？

他嗤了聲，不屑地垂下眼。

他的長相很厭世，搭上這樣的表情，更是不可接近之冷態。

溫辛只是覷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之前聽說槐城一中有很多刺頭，他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景況，如今算是初初見識到了冰山一角。

課間的時候，新來的女生身邊很快就圍滿了人。和程聽蘿剛來時的凄清景象截然相反。

那邊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動靜，屬實是熱鬧。岑可覺得很奇怪，但仔細看看，又覺得可以理解。新來的同學長得很漂亮，穿得也很漂亮，渾身上下都很時尚，一看就是家境不錯的孩子，看上去還很好相處，這個年齡段的小女生最喜歡接近這種小公主了。雖然……岑可想，她覺得蘿蘿更好看，精緻得像個洋娃娃，比他們班所有女生都要好看，但可能是蘿蘿看上去太高冷了吧，這才沒有人來接近。

人與人之間很講一個眼緣，不知道為什麼，岑可就是很喜歡程聽蘿。新來的女生她不是很想接近，她只恨不得黏在蘿蘿身上。所以這麼一想，她也不難過，她只是怕蘿蘿難過。好在蘿蘿看上去並不在意，還在糾結一道數學大題的做法。

岑可的數學是最差的，她湊過去看了半天也沒看懂程聽蘿在做什麼，她好奇地問：“蘿蘿，你在看什麼呢？這麼難嗎？我看你都做一節課啦。”

程聽蘿嘟囔着：“不是，我總覺得還可以有一種做法。”

岑可摸了摸鼻子，不是很理解學霸的世界。她回頭找符戈，“去小賣部嗎？給我帶點吃的？”

符戈：“叫爹。”

“你是不是想死？”

符戈懶洋洋道：“這是你求人的態度？”

“愛去不去，不去正好，我減肥。”岑可的眼睛又飄回程聽蘿身上，“蘿蘿，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你一樣瘦。……啊，我突然悟了，你都不吃零食，這就是你這麼瘦的理由嗎？”

程聽蘿從題海中抬起頭，有些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她不吃是因為沒有錢來着，倒不是為了……瘦？

但對方已經自己給自己解答了，“好，我下定決心，今天我也不吃零食了。”

符戈發出嗤笑。

被岑可狠狠踩了一腳。

程聽蘿彎了下唇，有些想笑。

新來的那個女生周圍圍了一大圈的人，逐漸嘈雜。程聽蘿實在想不出來，放空了會大腦，正好就聽見她們說的話。

有女生問：“蘊蘊，你們這次轉校生是按照成績分進來的嗎？”

新來的女生聲音甜甜的：“不知道哎，隨機的吧？”

“哦——隨機的啊。”

“哎呀，隨機的怎麼了，蘊蘊成績肯定很好的。倒是另一個新來的女的，既然是隨機的，我感覺那她的成績肯定不咋的。”

“我也有這個感覺！”

程聽蘿額角一抽，她躺着都能中槍？

溫蘊說：“誰呀？除了我和溫辛，還有別的轉校生嗎？”

“有，也是剛來的，看起來拽得很。”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學生，要不是轉校隨機分班，肯定進不來我們一班。”

“還是蘊蘊好，蘊蘊你好可愛呀，你之前是在哪裏上的學？”

溫蘊說：“國內初高中學習壓力比較大，我和溫辛就去美國上學啦。但是因為家裏生意的關係，爸爸媽媽都回來了，我不想自己待在美國，就纏着他們一起回來啦。”

程聽蘿眨了下眼。都是新來的轉校生，但是她和這兩個新來的，似乎是兩個世界。他們的世界，是她從未接觸過的陌生。

不過……她和這些女生無冤無仇，怎麼還帶拉踩的呢？

程聽蘿一頭黑線，索性接着埋頭做題。

跟她在兩個世界的人多了，不差這一個，她倒是不會覺得有什麼稀奇。

岑可替她生氣，剛要站起來吼回去，被程聽蘿按住了：“嘴巴長在她們身上，別管她們，浪費時間。”

岑可生着悶氣，“她們這群勢利眼，憑什麼踩一捧一啊？不知道女孩子要一起誇嗎？”

程聽蘿微愣，隨即笑了起來。

岑可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她的哪個笑點，惹得她不停地笑。只不過，她笑起來未免也太好看了，岑可都看痴了，愣愣地沒有了動作。

季清洄筆尖頓住，抬了下眸，目光懶懶倦倦地落在跟前的後腦勺上。

整個班級吵吵鬧鬧的，直到語文老師走進來，他們才消停了點兒。

語文老師是個中年女人，教書多年，對這些場景見怪不怪，一進來就隨手拍了拍桌子，開始講課。大家翻開課本，做好瘋狂記筆記的準備。

程聽蘿的語文課本是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濕透之後，很多字跡都模糊了，她用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才挽回了一大半。有些地方實在是沒辦法，但也只能沒辦法。

就這，也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那天她進去得再晚點，程小哲動作大點隨便扯一下，濕透的課本肯定一扯就碎，那就真的是搶救不了。她很后怕，也很生氣，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她沒辦法懲罰始作俑者，也沒辦法給自己討公道。在程家，誰都可以有公道，可她沒有。她就像一個沒有人權的木偶，苟且活着。

她想抵抗，她想反抗，她想翻出封建的五指山，但是目前的她，力量薄弱，什麼也做不了。不過她相信會有那一天的，一定會有。

課上了十分鐘后，語文老師一邊在班級里走動一邊講課。她走到程聽蘿和季清洄旁邊時，敲了敲季清洄的筆記本，威脅道：“你給我好好做筆記，再不好好做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的眼角正好掃過程聽蘿的筆記，讚賞道：“你跟這個同學學習學習，看人家做得多漂亮。”

語文老師很少誇獎人，連岑可都覺得稀奇，探頭看了一眼，旋即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她不敢說話，只能朝程聽蘿擠擠眼睛。

真的是工整又漂亮。

季清洄拖着調說：“老師，你怎麼還踩一捧一呢？”

班裏有人忍不住笑出來。

語文老師瞪他一眼，“我這是叫你學習。而且我都踩你多少次了，你又不改，我看你才不在意被踩。”

她也沒在意，說完以後就走去下一組，接着上課。

就岑可，覺得這話怎麼這麼熟悉。她剛剛才說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