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凈善宮
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默默轉過頭去,不去看艾爾海森。
就連阿今都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遲疑地閉上嘴,不再說話。
沒能得到回答的艾爾海森與他們對視,索性抱着胳膊靠到了柱子上,一副毫不懼怕冷場的樣子,只等着有人扛不住這沉默的氣氛,出言打圓場。
氣氛於是變得越發沉凝,陣陣冷風從幾人之間刮過。
最後還是提納里抗不住這奇怪的氣氛,開口試圖緩和一下:“啊哈哈,那個,艾爾海森,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為什麼會來這裏?比起我來,這個問題更應該問你們。”
艾爾海森道,竟然就這麼輕易地被轉移了話題。
提納里一愣:“和我們有關的事?”
艾爾海森點頭,站直身體,左右環視了一圈:“圖書館裏不是用來談話的地方,我們就不必繼續在這裏製造噪音了,先換一個地方——找個可以帶寵物進去的地方。”
他的目光從書桌底下的兩隻小動物身上一掃而過。
這話說得。
提納里立刻尷尬起來,“哈哈”笑了兩聲。
賽諾同樣看了書桌底下的兩隻小動物一眼,忽然開口:“他們不是寵物。”
阿今跟着賽諾的目光看了一眼,直到這時候才終於明白了艾爾海森話里的意思:“啊,海參是在說萬葉和綾人嗎?”
他認認真真地糾正艾爾海森的說法:“萬葉和綾人不是寵物,他們是阿今的朋友。”
艾爾海森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你怎麼看待他們與我無關,總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再說。”
這一點的確是所有人都贊同的,所以沒過多久,幾人就離開了圖書館。
艾爾海森直接帶着他們乘電梯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這裏,有些話要說起來就方便多了。
“我帶你們來這裏,總共有三件事,我就直說了。”
艾爾海森道,“第一件事,有人向教令院舉報,說學院內出現了一個不遵守規則的無禮小孩,讓我們派人將他趕出去。”
他說著,目光沒有落在任何一個地方,但所有人都聽出來了他口中的“小孩”是指阿今。
在場的人反應不一,但都無一例外的皺了眉,顯然是對着那個舉報者的。
唯獨當事人阿今還沒反應過來,還眨巴着眼睛在等着艾爾海森接着往下說。
直到好一會沒有人再出聲,他才目露疑惑,開口問道:“海參為什麼不接著說了?那個小朋友,他怎麼了?”
等了半天等來這麼句回復,艾爾海森頓時嘆了口氣:“我只是在給那個小孩消化情緒的時間,沒想到錯誤地估計了學齡前兒童對於信息接收速度。”
“小孩……”
阿今左右看了看,發現在場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一個小孩,於是這才反應過來,“啊,原來海參是在說我嗎?但是阿今沒有不禮貌啊,除了帶萬葉和綾人進圖書館之外……但是萬葉和綾人也不是寵物,是阿今的朋友。”
他咬着字眼,認真地再次強調。
此話一出,艾爾海森還沒有怎麼樣,原本保持着安靜等待兩人說話的眾人之中就頓時有人綳不住,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
阿今疑惑轉頭:“阿今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賽諾肯定地向他點了點頭:“看起來是的,阿今,你的幽默感很值得我學習。”
“不,賽諾,這個時候就不用再講冷笑話了。”
提納里忍笑開口。
賽諾表情疑惑:“我並沒有在講笑話,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眼看談話朝着脫軌的方向一去不復回,艾爾海森終於
開口拉了剎車:“多餘的話就到此為止。”
眾人頓時看向他,他垂眼看向阿今,微微沉吟:
“說回之前的話題,關於那個舉報,我將它駁回了。之所以去圖書館找你們,也是因為這個舉報讓我產生了興趣。不過現在看來……既然你沒聽懂我剛才說的話,那麼有些東西你不知道也是好事。總之,你現在只需要知道,舉報被我解決了,像之前那樣類似的事如果再發生,按照你原本的做法處理就可以了。”
“哦……”
阿今遲疑地點了點頭。
對於艾爾海森一長段的情況概述,他的確只聽懂了“總之”之後的最後一句,也就是“問題解決了”,和“他繼續那麼做就好了”。
於是按照對幫助了他的人一貫的態度,黑髮紅眼的小男孩認真地點點頭,向艾爾海森道謝:“謝謝海參。”
“職責之內。”
艾爾海森不置可否,公事公辦地繼續往下說,“第二件事,就是關於神明的。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手腕上的草元素聚合物,是小吉祥草王贈與你的吧?”
黑髮紅眼的小男孩一愣,點點頭,隨即恍然大悟,高興起來:“真的就像小草王說的一樣!海參一看到這個就知道了!”
連續三個“海參”,所有的人這時候都忍不住露出了遲疑的表情。
艾爾海森繼續不為所動:“她向我提起過,看來你的確是她要找的人。那麼我一會兒會帶你去凈善宮,她應該正在那裏等着你。”
“好!”
阿今高興地點點頭,還沒意識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艾爾海森於是開口:“那麼第三件事。”
他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到阿今身上:“究竟是誰告訴你,我的名字叫做‘海參’的?”
黑髮紅眼的小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難道……唔!”
提納里一個跨步上前,捂住了小男孩的嘴,露出尷尬的笑容,試圖打圓場:“咳咳,那個,艾爾海森,阿今是個小孩子,可能口齒不清容易念錯別人的名字。這個,你就不要太和他計較了吧……”
“誰說我要和他計較?”
艾爾海森同樣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只是認為,一個正常的兒童在成長的過程中,遲早要學會念清楚別人的名字,這是必要的語言發展過程,我在幫他練習而已。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已經開始自學第二門語言了。”
這還叫做不計較嗎?
提納里忍不住在心裏想。
終於掙脫了提納里的捂嘴的阿今聞言,立刻出聲反駁:“胡說,阿今現在才三百二十八歲,海參有幾歲?”
三百二十八……
艾爾海森沉默下來,表情淡淡:“這麼說來,你的反駁確實有一定的道理。等到我三百二十八歲的時候,不說像你一樣口齒不清,還能說得出話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哼哼,對吧?”
黑髮紅眼的小男孩立刻驕傲叉腰,“所以說,阿今是很厲害的。阿今在三百二十八歲能做到的事情,海參都做不到!”
“不……”
提納里終於忍不住問出那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阿今,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三百二十八是一個很小的歲數?”
“不是嗎?”
阿今露出疑惑的表情,“原來阿今也覺得,三百二十八應該很大,因為大家好像都只能長到一百歲。但是後來……”
他掰起指頭數了數:“貓貓說他有五千歲,小鳥先生說他有兩千歲,溫迪說他比小鳥先生大,留雲姐姐也說……”
“好了好了不用數了。”
提納里忍不住扶額,“我已經知道這個觀念是怎麼來的了。”
“怎麼來的?
”
阿今反而好奇起來,似乎想聽提納里具體說說的樣子。
沒有預料到會得到這樣回答的提納里露出抗拒的表情:“不,這個就……”
“好了,一碼歸一碼。”
艾爾海森打斷道,恰好拯救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提納里。
黑髮綠眸的提小狐長長地了鬆一口氣,垂下來的耳朵這才豎起來。
艾爾海森繼續針對阿今叫他“海參”一事進行重要發言:“我可以接受你口齒不清念不出來我的名字。考慮到你的生理年齡和心理年齡兩個維度,尊老愛幼兩方面你佔了個完整,我對你可以有一些額外的寬容——但是。”
他重重地咬住字音:“不要再叫我‘海參’,我和你們口中那種生活在海底的動物沒有半點相同之處。”
艾爾海森的發言完畢,他利落地轉過身去:“走吧,我帶你去凈善宮。剩下的人就不用一起了,去留隨意。”
前大書記官現代理大賢者的長腿一邁,走路的速度飛快。
阿今都來不及去想他剛才說了什麼,看見艾爾海森走起來,連忙慌張地邁着小短腿跟了上去:“等等,海參,阿今、阿今不認識路!”
被留下的幾人站在大賢者的辦公室里,面面相覷。
好一會,綾人狐狸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笑音。
賽諾和提納里這才忍不住,一個彎起嘴角,一個則直接笑出了聲。
“哈哈哈!原來他真的很在意‘海參’這個外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