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愛打賭

城主府內。

一名青囊谷的醫修緩緩提針，將靈力從公子哥兒身上抽離。

他道：「在下已查探過，鏡公子身上並未有魔氣殘留。」

站在床邊略微年長的青年道：「可是堂弟他今日從四方街回城主府，一路上舉止荒誕，這滿城的居民都看見了。」

醫修把住公子哥兒手腕，又仔細探查一番，搖頭道：「恕在下才疏學淺，實在瞧不出公子所患是何病，不知大公子可否向宋某描述一下發病當時的狀況。」

那被稱作「大公子」的少城主姜遠山面色便是一僵，他對床上的青年說：「鏡弟，你來說吧。」

今日和荀音有過一番遭遇的公子哥兒姜遠鏡面色更僵，他實在不忍回憶。

宋醫修十分善解人意，見狀道：「宋某有一門功法，可以回溯受術者心中記憶，不知……」

「就這麼辦吧。」姜遠鏡自暴自棄地按照宋醫修的吩咐，凝神靜心。

他察覺到一股清涼的靈力緩緩滲入自己的識海。

接着，下午的遭遇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復現。

他站在車轅上，雙腳叉開，揮舞着雙手，邊抖腿邊唱：「快樂海星，快樂海星，天天都快樂……」

靈力突然中斷。

大公子關切地問：「宋師兄，可是查找到病因了？」

宋醫修：「噗嗤。」

「…………」

宋醫修嘴角抽搐：「抱歉，噗……宋某今早吃多了自煉的聚氣丹，有些胃氣上逆……噗噗。」

大公子：「…………」

姜遠鏡已經習慣了，像條死魚一樣癱在床上，雙眼放空。

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堂兄弟，大公子待宋醫修平靜下來，復又追問：「宋師兄可能斷定，鏡弟的病真的與魔族沒關係？近日，斷魔淵頻繁傳來異動，家父心中不安，特意邀請眾位仙師來碧梧城，不光是為了收徒，更是為了除魔一事。」

宋醫修想了想：「鏡公子平時真的沒做過今日一樣的舉動？人在壓力過大時，或許會突發癲症，醫學上叫做失心瘋……」

大公子斬釘截鐵：「真的沒有！鏡弟他有錢有勢還不用處理碧梧城事務，他根本沒有煩惱！」

宋醫修：「…………」

「這樣的話……我倒有一個想法，或許進入鏡公子體內的並非魔氣，而是一股極其微弱的魔念，因為太過微弱，在控制了鏡公子的識海一段時間后便自行消散，所以我在鏡公子體內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還有這樣的魔族嗎？」大公子焦急道：「可會對鏡弟造成什麼影響？」

「影響倒不會，」宋醫修道：「畢竟那股魔念就算在消散之前，也只是控制鏡公子唱歌跳舞，恐怕早已經沒了自己的意識。只是……」

他沉吟片刻：「這種魔念，讓我想起了一種只在傳說中出現的魔族。」

他在姜遠鏡眉心畫了一道清心符，收拾好自己的葯囊，告辭道：「宋某要向師門長輩通報此種魔族的存在，鏡公子身體無事，只需在家中靜養一段時日，自然可恢復如初。」

大公子將宋醫修一路送出城主府，宋醫修回身道：「姜兄，不必遠送，盛惠，1000枚靈石。」

姜遠山：「…………」

不過一枚清心符而已。

青囊谷的醫修，果然心狠手黑。

他付清靈石后，目送宋醫修的身影轉過街角，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街對面傳來毫不掩飾的笑聲。

「快樂海星，快樂海星，天天都快樂。快樂海星，快樂海星，快樂每一天……」宋醫修哼着歌兒回到門派居住的樓船，一進門就被自家師父在頭上用藥杵狠狠敲了

一下：「五音不全還唱歌，不知道自己唱得多難聽嗎？」

「師父！」宋醫修抬起頭，陽光燦爛的笑臉讓師父誤以為自己把徒弟敲傻了。

沒等被師父用太素針法紮成刺蝟，宋醫修大聲道：「師父，我找到天音閣他們的貨源了！」

「什麼？你細細說來……」

在青囊谷發生這番師徒對話的同時，少城主回到堂弟房間的步伐越走越慢。

「魔念……能控制人的神識……」這些特徵越想越熟悉，讓他聯想到最近在修真界頗為暢銷的一類商品。

少城主在長廊外踱步了幾周，推開堂弟的房門，正欲開口。

「堂兄，我想起來了！」只見姜遠鏡抱住一隻玉枕，用力捶打道：「我今日只與那幾個乞丐發生過爭端，會有入魔一事，一定是乞丐動的手！」

「乞丐？你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不得有遺漏。」少城主將姜遠鏡的護衛和隨從全部叫來，聽他們說起下午在街上發生的事情。

最終姜遠鏡恨恨道：「我看那幾個乞丐的打扮就不像什麼正常人！他們之中還有幾個藍眼睛的蠻夷，不知是那塊地頭蹦出來的蒜，在這個時候進入我們碧梧城，一定沒打什麼好主意，說不定就是魔族的探子！」

少城主沒理會他這番胡言亂語，只是記下了荀音一行人的特徵——

「藍眼、人多、袒露臂膀。」

碧梧城符合這些條件的沒幾個，少城主吩咐自己的下屬：「儘快找到他們的落腳之地，然後向我通傳，切勿輕舉妄動。對了，他們應該會參與幾大修真門派的聯合收徒儀式，在那附近的客棧多找找。」

「是！」

姜遠鏡以為堂兄要為他出氣，趴在床上揮拳道：「對！給那幾個蠻夷一點顏色瞧瞧，讓他們知道什麼叫雲泥之別！」

「看他們的樣子就不像是能被仙師們看上的，更不用提和兄長你比，你可是天音閣鳴鸞長老的高徒！」

姜遠山的唇角微抿，垂眸看了眼腰上的笛子，沒有反駁堂弟的話。

他道：「你好好休養，這些天就不必出門了，我去和師兄弟們匯合。」

被兩方人馬四處尋找的荀音等人已經住進碧梧城最豪華的客棧內，並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們換了一身修真界常見的裝束，換裝時，寧墨燃和幾位有古西方血統的學生順手戴上隱形眼鏡，又用染髮劑將頭髮染成黑色。

街上的巡邏隊只匆匆看了他們一眼，就揮手將人放走，同時拿出了告示問：「見過藍眼睛的人沒有？」

還有人拿出城主府的破幻石，四處查找是否有人在臉上用了幻術。

學生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嘆道：「還是荀老師有先見之明啊，那人果然有背景，之後會來找我們的事！」

「小意思，」荀音謙虛道：「升級流小說都是這麼寫的！」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那他會因此就不打那個小的嗎？

【當然不！】系統叉腰道：【我們猛男的目標是——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雙倍打臉，雙倍快樂！】

【咳咳。】荀音對它道：【謙虛點。】

【噢噢。】

荀音一行人是沒有碧梧城的身份證明的，還好這段時間碧梧城的仙師收徒大典宣傳得人盡皆知，附近好幾個大小城池以及附近村鎮中有望修仙的少年、中年、老年齊齊湧入這裏，他們都沒有身份證明。

城中的客棧一時供不應求，但這並不包括四方街上最豪華的一家雲來客棧。

「四間上房！」荀音道。

掌柜的抬起眼皮敲了他一眼，抱歉道：「客官，上房倒是有，可我們老闆規定，非得要元嬰期以上的大修士才能入

住上房，您要不看看通鋪？」

荀音：「你們這裏判斷修士水平是用什麼？」

「測靈石，或者您功法的威力能將這面測靈壁開鑿出痕迹也行。」

掌柜的許是見多了這種不知深淺的客人，袖着手向身後一指，和氣地彎起眼睛道：「您請嘞。」

「又來了又來了。」

「那測靈壁堅固無比，非元嬰期以上的修士非但不能留下痕迹，還會將威力反彈回來，好幾個不自量力的蠢貨都被轟得灰頭土臉，掩面而逃。」

「元嬰期以下留不下任何痕迹，元嬰期以上卻又不會入住這雲來客棧，說來雲來客棧的測靈壁已經數千年沒發生過任何改變了吧？」

「這幾人神完氣足，看起來卻像是胸有成竹。」

「你這就是着相了，我等修士，怎麼能以貌取人？你看那邊的測靈石連亮都沒亮，完全是幾個沒有靈力的凡人，我賭他們一會兒就會灰溜溜離開。」

大堂內坐着不少人，低階修士也有，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被荀音一五一十地收入二中。

【我聽到了熟悉的字眼。】荀音道。

系統已經開始默哀了，你說你說什麼不好，說宿主反應最大的那個字，待會兒哭了可別怪別人。

果不其然，荀音大步走向其中一張桌子，將手拍在桌面上，桌上茶水震了三震。

他在桌上客人警惕的目光中道：「說話算話，賭什麼？」

「…………」

客人用看瘋子的眼神看着他，但這樣的眼神隨着荀音的動作瓦解，在他從懷裏掏出一袋靈石、兩袋靈石……十袋靈石后，他的目光已經完全變成了對財神爺的仰慕。

「賭、賭、我賭！」他顫抖着手從儲物袋裏掏東西，然而掏來掏去，除了幾塊光彩黯淡的靈石、幾件妖獸材料和一把低階靈器，他什麼也沒有，窮得令人想哭。

荀音目光一掃，對於低階修士的貧窮程度已經有了認知。

將客人提供的材料往桌中一擺，荀音一指頭一個，高舉儲物袋：「還有誰要賭？！」

「…………」

「這裏可是一萬枚靈石哦！」

「…………」

剎那間，風馳電掣，大廳其他位置的客人一空，全部擁到荀音身邊，高舉手臂。

「我！」

「我！！」

「加我一個！！！」

這是送錢啊！不要白不要！！

「別急，都有，一個一個來！」荀音掏出一隻誓言捲軸，早有準備地讓他們簽字畫押。

「錢不夠的話也不要緊，只要任我使喚一天就行，可以約定使喚的條款，絕不會對被使喚者造成傷害。」

這下，連街上的普通人也擁進來了。

誓言捲軸落上一個又一個名字，最後連邊邊角角都擠滿，實在寫不上墨色。

荀音在沒賭成的人群失望的目光中……又掏出一個誓言捲軸。

「都說了還有。」

「那可是一千靈石一個的誓言捲軸啊！」被人當大白菜用，他果然很有錢！

人群激動地擠進雲來客棧，差點把客棧用萬年金絲木打造的門柱擠垮。

櫃枱后的掌柜被擠了個趔趄，他伸手護住自己的算盤，咋舌道：「好傢夥，這是整條街的人都聽說這裏有冤大頭，把七大姑六大姨都叫來了吧？」

普通百姓不知道在測靈壁上留下痕迹難不難，但他們知道，連仙師都認定了幾千年來沒人能完成的事兒，它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完成的！

這錢，不賺白不賺！！

「買定離手！！」荀音大聲道。

誓言捲軸被他收起來，上面散發出淡淡金光。

立誓人甲：荀音

立誓人乙：王阿花、李二牛、張大柱………………

誓言內容：若甲方能在測靈壁上留下痕迹，則乙方須由甲方驅策一天（不傷及乙方人身及財產安全），若甲方不能留下痕迹，則甲方須賠償乙方十個儲物袋（一萬枚）靈石。

天道為證，誓言成立。

荀音確定了這件事後，看向測靈壁，對寧墨燃點了點頭。

寧墨燃淡定走上前，測靈石的反應顯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乙方的賭徒們已經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這時，寧墨燃打開空間鈕，從中掏出了一把巨大的……對星激光炮。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