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其實沈煜是有弱點的。
他的弱點便是這一家子,只是那些人眼裏看得見的只有那些個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所以也覺得所有的人都跟他們一樣,也是最看重這些。
卻不知曉原來他們最淡漠的親情在別人眼裏,遠超過那些功名利祿了,是這世間的至寶。
所求這些功名利祿,也不過是想家人過得順暢些,不會隨意讓人踐踏欺負罷了。
只是那些人不懂啊!
待龐虎他們將那箱子都搬進房間離去后,明玥才打開了機關。
駱家建造的房屋,怎麼可能只有那麼一兩處暗室呢?除了告知那原來的主人之外,餘下還有好幾次暗室。
如今和沈煜結盟,自然是將這府邸的圖紙全部交出來,就明玥如今居住的這正房,就有好幾處暗室。
隨着她打開機關,那些箱子便順着那斜坡一個接着一個滑落到了最底層。
下面有些深,明玥下去過一次,冷颼颼的。所以也不擔心箱子掉到下面碰撞發出的聲音會傳上來驚動誰。
將箱子都放好,她也收拾洗漱。
只要沈煜在這城裏,女兒們便不會來她這裏擠,所以她在床上看了一會兒地方志,又翻看了雲綺給帶來的關於那要曜族的歷史記冊。
只是這曜族並沒有自己的文字,他們族中有人學了些漢文,便記了一二,因此並不完善。
而且這二月底山下的雪化了,他們會下山來販賣去年獵的獸皮和鹿茸以及些珍稀的山貨。
運氣好的時候,還會有不少熊膽。
其實冬天大雪封山,他們是不會打獵的,幾乎都在山上的部落里閉門不出,直至這厚厚的大雪變得薄了,才會下山。
而這些山貨都是去年攢積下來的,至於選擇在年後大雪融了后才下山出貨,只因擔心年歲不好,大雪一直封山,若是下到三四月份,那到時候若原本儲存的食物不夠,這些山貨也能保命。
久而久之,他們的也選擇在這二月底和四月底下山開市。
因為他們相信他們信奉的山神,如果二月雪已經融化了的話,那就意味着漫長的冬日結束了。
如果二月雪還沒融化,那肯定要等到三四月後,春天才會姍姍來遲。
但今年春天來得早,開市自然也選在了二月底。
所以這會兒城裏已經有許多皮毛商人來此等着收購這些山貨了。
明玥也有心插一腳,畢竟家裏做的就是這南貨北賣的事情,所以她也是要去長長見識的,如此雲綺送來的這冊子也就有了大作用。
只是可惜這些曜族人和來此收貨的皮毛商人們都是長久交易的,她想要橫插一腳也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因此得先與那些部落的酋長們先來往熟悉,看看明年能否給自己分一些貨物。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出價比那些商人高,這並不算擾亂市場不道義,而是她有小道消息,那些商人今年給的價格很低。
沈煜回來的時候,見她還捧着這曜族的冊子研究,曉得她的打算,「大哥這幾年在那布雲河邊上,也是認識幾個曜族人,到時候找一個可靠的給你做嚮導。」只不過他看着明玥這一副嫻靜絕美的樣子,「不過你這樣去是不行的,到時候叫三師姐給你收拾一回。」
他口中的三師姐是南宮闕從天幕山帶來的,武功練得不算好,但那一手妝容卻是能將人改頭換面。
聽說她最成功的案例就是將一個鼻孔朝天大方臉的姑娘化成了個有着一張小巧玲瓏的清秀佳人,並且讓人順利嫁出去。
明玥第一次聽說的時候,多少覺得三師姐和這姑娘有些詐騙的意思,卸了妝那新郎怎麼想?
但三師姐當時一臉義正言辭地
說,「那姑娘雖是面貌生得差了些,但儀態是極好的,又飽讀詩書。只是奈何這外表實在不吸引人,空有一肚子真善美也難以叫人挖掘出來,我這給她化妝,不過是給了對方一塊敲門磚罷了。」
所以新郎那時候已經被姑娘暫時美貌的容顏吸引了過去,了解了她美好豐富的內心,已經是不在乎姑娘長什麼樣子了。
明玥收回思緒,朝解衣上床的沈煜靠近了一些,「我聽說今年這些收貨商給的價格並不算高,而且還比往年壓低了不少,他們大概是覺得這一分美羹已經無人可分出去了,才如此肆意而為,到時候我若以原來的價格收購,算不算擾亂市場?成為全民公敵?」
「不算,只要你不故意哄抬價格,就無妨。」沈煜還以為明玥這一次去,就是直接要收貨的。為此他還專門管李夢梅要了那麼多銀子,除了一部份熔成車板裝在馬車上運到瀾州去,其餘的就是專門為明玥準備的。
所以聽到明玥這話,曉得她的擔憂顧慮,「這市場本就不正規,向來都是他們把持着,旁人插不進去罷了,可你不同,你是我沈煜的夫人,我這鹽運司副使又不是假的。」那些商人看似都是外來的,其實還不是因為有曹大人一行人在上頭撐着。
「你確定,我出手了,你能擔得住?」明玥驚訝地抬眸望朝沈煜,「還是你打算,以此事向曹大人他們宣戰?你都準備好了?李夢梅給的線索真這樣完全?」
她是擔心多於驚訝,所以才一連發出幾個疑惑。
「這才多大點事,比起那鹽田上的銀錢,九牛一毛都比不得。」沈煜不過是想拿此事來試探一二罷了,看看他們都是什麼反應。「此事過後,我會去一趟鹽田親自查看,家裏這邊又要你辛苦了。」
「家裏有什麼辛苦,不過是張張嘴皮子使喚人罷了,倒是你出門在外的,當是小心些,免得叫我們這一屋子的人懸望。」她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嘆了口氣,「你說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結束啊。」
她仔細扒着手指算起來,沈煜這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太少了。
倒不是她有多貪心,巴不得沈煜天天在家裏陪着她,而是她心疼沈煜啊。那出門在外,車馬勞頓不說,吃不像吃的,休息也沒個好地休息。
沈煜將她撈懷裏抱着,「快了,等過兩年一切平定下來,咱們就回了瀾州去,在那城外尋一塊好些的宅地,建個大院子,開墾些田地出來,給你種瓜種豆種果樹,田裏給你種藕養魚蟹。」
這是明玥的夢想,但是她只和女兒們叨念過以後的打算,什麼時候這話倒是傳到了沈煜耳里去了。
當下就忍不住開心笑了,「好啊。」她不知道沈煜能不能做到,但是他能記在心裏,明玥已經十分心滿意足了。
沈煜一向是比她起得早的,所以第二天早上不見了沈煜,也是習以為常了。今兒陵夫子放假,三個丫頭這會兒自然是沒去上課,想是和沈煜早上練了吐納,正往她院子裏來。
不知道三姐妹在爭論什麼,嘰嘰喳喳的聲音從窗戶外傳進來,引得她和三師姐都一起看了過去。
只聽得耀光的那稚嫩的聲音里充滿了得意,「我覺得晚風哥哥說的對,咱們將來完全用不着像是爹和秦叔叔那樣辛苦賺錢。」
「不賺錢喝西北風呀。」灼雲頭上的小辮子不知道怎打結了,她一邊走一邊自己整理,聽着小妹的話回了一句。
耀光用一種很贊同的口吻說著:「晚風哥哥說,咱們養一條狗再養一隻雞就好了,這樣人拉給狗吃,狗拉給雞吃,雞下蛋給人吃。」
然後明玥看到走在前面的煌月忽然頓住腳步,一臉嫌棄地扭頭朝耀光問,「要那麼多中間商幹什麼,他自己拉自己吃不就得了。」
緊接着就是灼雲「撲哧」的笑聲,然後是耀光認真想了想后恍然大
悟的聲音,「也對,回頭我和晚風哥哥說。」
屋子裏的明玥和三師姐也忍不住笑起來,「這秦晚風一天天鬧什麼?一樣是陵夫子再教,怎麼這腦子裏裝的就不一樣呢?」
明玥便想着,等秦夫人那頭方便來家裏了,定然要好好和她說一聲,得好好抓一抓孩子的思維,這腦子裏一天天想都是什麼。
擺爛也不是這樣擺爛的啊。
很快房門從外面被推開,三個小丫頭魚貫而入,去隔壁小間洗了手,便拿起桌上的點心吃,朝着明玥湊了過來,你推我我攘你的,分明一副有事相求的樣子。
「怎了?」明玥這會兒已經收了笑,從鏡子裏看着三個女兒那小摸樣,直接問着。
灼雲抿着嘴,煌月也沒有要張口的意思,反而都齊齊看着耀光。
於是耀光又上前走了一步,一臉討好地將那點心地給明玥,「娘,爹說你過幾天要去布雲河,我們也想去見見世面。」
明玥一聽這話,覺得沈煜有些胡鬧,怎麼同孩子們說這事兒?他明明曉得孩子們知道了,必然是要追着去的。
若只有一個孩子還好,家裏這麼多孩子,她要是只帶一兩個,總說不過去,可是帶多了吧!又覺得怪怪的,那哪裏是去做生意?
而且身後跟着這麼一串孩子,扎眼惹人注意不說,瞧着更像是人販子多一些。
可沈煜既然提了,明顯就是同意孩子們出去的。
「你爹怎麼說的?」她微微蹙了蹙眉頭,朝鏡子裏的老大老二看去。
灼雲看了煌月一眼,「爹說開市三天,前兩天不做任何交易,誰都可以去看看,而且有宮叔叔的隊伍在那裏,是不會有人敢亂來的。」
這是夏王朝和曜族人之間的默契,那幾天這市場上,誰便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可以亂來,不然是要吃大罪的。
明玥聽了這話,只朝給自己挽着髮鬢的三師姐看去,「看吧,他話都這樣說了,還叫孩子們來問我的意見,這不是多此一舉么?」
三師姐還沒來得及回話,三姐妹卻是高興地連朝明玥道謝,「謝謝娘,那我們提前做完陵夫子給的功課,娘可不要食言了。」
似乎是怕明玥反悔一樣,幾姐妹說完話就連忙跑了。
只是她們高興得太早了,明玥下午些見了陵夫子,便與陵夫子提起此事來,「我想了想前幾天陵夫子您說得對,只一味在這宅中教他們,到底只是學到了表皮,不如真實體會那樣深刻。」
陵夫子的確同明玥提過,想帶孩子們出去山上,比如給他們佈置的作業是山水畫,想是看得少了,又或是許久不曾出門,叫他們忘記了那山原有的靈氣,那作出來的畫有些不盡人意。
所以陵夫子提議想帶着孩子們去城外山上寫生。
明玥主要顧及孩子們的安危,自然是給拒絕了。
所以現在她舊事重提,還應允了。陵夫子是有些意外的,「夫人此話當真?」
明玥點頭,「過幾日我要去那布雲河邊上的市場,且帶着他們一行去,待回來好好叫他們寫幾篇好文出來,夫子覺得如何?」
陵夫子想都沒想就高興答應了:「那再好不過了。」他已經許多年沒教學生了,自打被自己的學生誣陷陷害,受傷被天幕山所救,就再也沒下山過,更沒想過再教授學生。
若不是老掌門對他有救命之恩,要教的又是老掌門的晚輩,他是不會答應的。
只是沒想到這些個學生雖不說個個驚艷才絕,但還是叫他有些意外。尤其是那煌月,幾乎是什麼都一點就通,有時候不免讓陵夫子惋惜,若是為個男兒,將來只怕和她父親一樣大作為了。
孩子們還不知道這一趟出門不是純玩,還有作業,白瞎高興着。
明玥也沒來得
及同她們說,因為那宮蘭亭的母親聶夫人已經到這蓮城了。
前日就到,她當時讓八角送了些薄禮,想着這會兒人該休息得差不多,便去了宮家這府上。
聶夫人願意來這西北貧寒之地,除了能和兒子團圓相聚,更重要的是她聽說了沈煜的身份。
想着宮情把別人家的孩子做心肝一般捧在手心裏的樣子,覺得諷刺極了,心裏也爽快。忽然就覺得解脫了一樣,答應了來這西北。
又聽雲綺說過明玥是個怎樣的人,所以聽說明玥來了,便請了進來。
雖是已經開春了,但是此處海拔過高,便是白天那風也是帶着寒意的,聶夫人經不得冷,自然是還在暖閣里待着。
雲綺和她說了許多這明玥的事,包括和她親生父親老刀的相認曲折,可是此刻她見到明玥的時候,還是有些震驚。
這與年輕時候的臨安長公主也太像了,不過因為雲綺此前提過明玥的身份,她也沒有往那邊多想,畢竟明玥也是有爹有娘的,身世清白,所以也只是有些驚訝,天底下居然真的有那兩個不相干的人長得相似。
想着自家大孫子幾乎是在沈家寄宿讀書,宛若將那一處當做書院一般,所以這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夜兒他爹在家中時間少,這孩子着實是頑皮得很,我與他母親都難以管教,如今是麻煩你了。」
明玥一直都覺得,不能把孩子當小孩子來看待,反正就要跟他們站在一個水平線上對話,不然就是雞同鴨講。你這裏說的口乾舌燥,他興許一句沒聽進去。
只要站在對方的角度為他們設身處地着想,是沒有什麼溝通不了的。畢竟每一個孩子都是單純至善的,像是杜大寶那種天生的壞胚子還是在少數,所以她也沒覺得這宮染夜多麼頑劣不堪。
「男孩子有些好勝心是好的,也沒有那樣頑皮,有時候多誇他幾句,還會紅臉。」明玥笑着回道。
雲綺也覺得自家小夜子倒這西北之後,也不知道是跟爹見面的次數多了,還是因為有那麼一幫能玩在一起的小夥伴,所以整個人是比從前開朗了不少。
聽到明玥的話,也附和道:「是了,上一次放假回來,吃完飯還跟着收拾桌子,莫說是家裏下人被嚇着,便是我也驚了一回。」
聶夫人一聽,想着自家那大孫子走的分明是紈絝路線,怎麼還變得如此勤快起來,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雲綺和聶夫人,「此話當真?」
「母親,這哪裏能騙您,改日他放假回來,你自然是能看得出他的變化有多大。」也是如此,雲綺也一點不擔心大兒子在沈家過得好不好,連個小廝丫鬟也沒給他送去。
這讓聶夫人一時也有些期待起來。
明玥卻是怕聶夫人誤會,宮染夜在自家吃苦受累,解釋着:「想來嫂子已經與夫人解釋清楚了,我那家中人口尚多,只是外面的丫鬟小廝我也不敢買回來,就怕生事端。家裏只有原來從瀾州帶來的這些個人,他們也不是七腳八手的,許多事情是忙不過來的,所以孩子們也沒有小廝丫鬟伺候,一切都要自己料理。」
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是有些磕磕碰碰的,那衣裳都理不清楚,但一兩次后就學回來,如今隨便一個扔到那野外去,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的。
聶夫人聽后,覺得這樣極好,十分贊成,「好得很,就該這樣,往後在外頭也不用樣樣都指望旁人。」
說著丫鬟送了茶果來,明玥陪着吃了一回茶,見着聶夫人有了困意,也是起身告辭。
雲綺送出門來,問着明玥:「幾時放假?」她也有些想兒子了。
明玥這才想起月底要帶着他們這些孩子布雲河之事,「忘記同你說了,那布雲河便開市,我打算帶着他們去瞧,怕是放假要延期了。」
雲綺聽罷,眼裏滿是羨慕,「二
弟同意了?」
「我去他自然沒得說,孩子們去還是他主動提的,他那裏允了話,我也只能點頭,免得做了個壞人。不過也不能叫他們閑着瘋玩,讓陵夫子也一起去盯着些。」說起來這些個孩子就奇怪了,那陵夫子也沒有三頭六臂,偏偏陵夫子動個嘴皮子他們就害怕,一下老實起來。
可同樣的話,自己說個幾遍他們都沒有聽進去。
果然這學生怕先生,是自古以來的老傳統了。
從宮家這邊告辭回來,明玥便直接回了家去,這會兒吹了春風,換做是在瀾州,這個時候正是放風箏的好季節,可是偏此處風裏夾着沙子,怕是那風箏都飛不起來。
她坐在馬車裏,因掀起了車簾看街上,也就順道將面紗給戴上了。
不想那過橋轉彎的時候,只見着河對岸那茶坊窗前坐着一對璧人,男的她是不認識,但女的笑顏如花,采了這麼一段時間的茶葉,似乎把原本的稚氣都給徹底脫掉了一樣,如今亭亭玉立,那張臉也是依舊是清純白皙。
她笑得開心,顯然是坐在她對面那陌生少年說了什麼話,惹得她高興。
不過除了他倆,明玥還看到了坐在斜對面那街旁的章邯之。
明玥知道章邯之就在這西北,自打去年他追着狻猊來此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只是他怎麼竄到這蓮城來了,而且看他這樣子,怎麼還盯上了上官錦無和蘇洛璃?
明玥有些好奇,但也將車簾放了下來。
實在是那章邯之的目光太銳利了,跟鷹隼的一樣,她生怕叫他看到自己瞧見蘇洛璃的眼神。
回到家中,見着雙鏡便給喚住,「那章邯之幾時來蓮城的?怎麼今日我瞧見他跟在那上官錦無的身後?」
「來了兩天,他如今授命保護三殿下。」不然的話,公子早就將那上官錦無解決了,哪裏還任由他明目張胆地在街上晃悠?不過也覺得那上官錦無真是膽大,這天底下哪裏有不透風的牆?居然為了那蘇洛璃就不顧自身安危,帶她到那街上亂跑。
不過公子說了,隨他們去,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情,那是他命不好。
「就他一個人?」明玥承認章邯之作為這個世界的男配之一,武力值是有的,可他現在還是個小小少年啊,不過十七歲罷了。
「還有幾個暗衛,不過其他幾位殿下只怕已經收到消息,三殿下出現在這蓮城。」又都不是傻子,肯定都明白了上官錦無到這青丘州所圖什麼了。
他們怎麼可能讓上官錦無撿了這個便宜?所以雙鏡很是不明白,這上官錦無老老實實待在秦家,等着公子這裏收拾完了坐享其成不好么?非得要為了一個女人跑出去到處招搖,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他這三殿下來蓮城了么?
不過自家公子辛辛苦苦掙來的功勞,也不可能給上官錦無。
雙鏡說著,想起那秦家,有些同情起來:「鎮國公這次是倒了大霉。」
是了,秦家果然倒了大霉,如果上官錦無不出門,不到這城中四處晃悠的話,沒人確定他是否來了這蓮城,就算是死在了秦家,秦家也可摘開,只道他由始至終沒來過就好。
可是現在倒好,他陪着蘇洛璃去逛街,多少雙眼睛看着呢。
那章邯之也來了,就算是沈煜不動手,那別人呢?只怕到時候秦道幾這個鎮國公還要遭個護駕不力的罪過。
難怪秦夫人這幾日都沒來家中,只怕正是為此事發愁呢!
但這事兒她也幫不了,只嘆了口氣,希望其他的殿下們等上官錦無離開秦家后再動手。
不過明玥這裏前腳才為秦家擔心這無妄之災,後腳她就收到了帖子。
竟是那蘇洛璃遞上來的,還用了上官錦無的帖,邀她去秦家。
「夫人可要去?」雙鏡看着那帖
子,有些擔心,早就聽說當初這蘇小姐殺人的起因是為了報復夫人,點火燒雜貨鋪,還給點錯了,引了那女主人家出來,方出的人命。
如今那蘇洛璃傍上了這三殿下,只怕想要趁機報復。
明玥直接將那帖子燒了,「去作甚?這滿城的帖子我一個沒有應過,大家都知曉我身體孱弱,受不得這西北的風。」
她想那蘇洛璃肯定是有大病的,不然才不會這樣無聊。然後回了一封帖子只道身體不適給回絕了。
本來明玥以為這個事情就此過了,沒想到第二日中午,才吃過午飯,孩子們剛歇下午睡,八角就來稟,那蘇洛璃攜着一器宇軒昂的少年來此。
明玥仍舊是避而不見,只叫八角回了,說自己去那廟裏祈福起來。
她不想見蘇洛璃,更不可能讓上官錦無看到自己的臉。
沒想到那蘇洛璃就是不死心,非要等着,不曉得的還以為她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要找明玥。
明玥實在沒法,見着這天都黑了下來,他們還不走,這才讓人去請蘇洛璃,只說才從寺廟裏回來。着實累着了,已經在暖閣里躺下了。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那上官錦無就算是身份再怎麼尊貴,也斷然不可能再隨着蘇洛璃去暖閣了。
畢竟男女有別,而且明玥這個時候已經躺下了。
這讓蘇洛璃有些氣不過,但又有什麼法子?難道她還能讓上官錦無不顧禮法,闖進暖閣里去么?
「她明明就是假裝的。」這才多久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就病了呢?蘇洛璃覺得明玥分明就是故意躲着自己。
上官錦無對於這沈家夫妻沒有什麼印象,只知道父皇叫自己看着些,若是無法駕馭這沈煜,待此間事了,不必留他。
所以他也是做了些準備來的,不過他也看不上這沈煜,不過是寒門出來的罷了,若是沒有父皇的抬舉,那沈煜什麼都不是。
後來途間認識了這蘇洛璃,曉得她原來是被陷害的,仇人還是這沈家夫妻,一時間對沈家夫妻就更為厭惡了,若不是還要利用沈煜,他早就提前將這沈家夫妻殺了。
也是正因為父皇是他強大的後盾,所以上官錦無什麼都不畏懼,為了心愛的女人,也沒有像是原計劃的那樣,一直藏在暗處。
他實在捨不得蘇洛璃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反正他絕對不會像是父皇那樣,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
「別哭,我在這裏等你,她不敢拿你如何。」上官錦無溫柔地安慰着滿臉委屈,梨花帶雨的少女,心疼得恨不得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只是可惜,這裏全是那惹人厭的奴僕,實在礙眼,所以他生生忍住了。
他這麼一安慰,蘇洛璃哭得越發委屈了,楚楚可憐地眨巴着帶着淚水的眼睛,「我也不要她怎樣,只想聽她說一句對不起罷了,她憑何這樣躲着我。」
「去吧!凡事有我。」他輕輕地揉了揉蘇洛璃那帶着淚的清純小臉,將那些淚珠兒也一併給擦拭乾凈,動作輕柔得像是呵護什麼珍寶一般。
蘇洛璃這才哽咽着擦了眼淚,跟着那早就等得不耐煩的三師姐一同去了暖閣。
明玥還真躺在軟塌上,只不過才看完瀾州那邊送來的賬本。這還是去年的賬本,年後他們就馬不停蹄打發人送來,也是前些天才到明玥手裏。
她忙了一堆雜事,得空略翻一二,如今才看到了末尾。
見着蘇洛璃隨着三師姐進來,便抬眼朝她看去,「你到底要如何?」
蘇洛璃這會兒已經不哭了,不過眼睛還有些通紅,「你當初為何要害我?」
這話着實把明玥問糊塗了,「蘇小姐你是失憶了么?而且我記得你流放刑期未滿,你就這樣招搖地隨着三殿下來這蓮城,是視律法為
無物么?」挑戰天家權位?
好膽量啊!
「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如今來此只想問你一句,憑何如此害我?」她覺得一定是明玥在那盧夫人身邊嚼了什麼舌根,不然盧大人怎麼會揪着這案子不放呢?京中那權貴公子小姐們一年打死的人不下百,旁人沒事,憑何她不過是不小心失手推倒了個娼婦,就要自己遭這牢獄之災。
而且明明是那娼婦自己命不好,撞到了頭。
更何況自己當時也沒怎麼用力,是那娼婦自己沒站穩,卻要把這過錯強加到自己的身上來。
還因此害了晨哥哥,如今也不知道晨哥哥在何處,心中有沒有怨恨自己。
想到司禮晨,她忽然難過起來。覺得這一切都是明玥這個作蛹始者,也是越想越氣,眼淚又掉了下來,「你以為你不說話,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么?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你把晨哥哥害得那麼慘!也因為你,我的所有心血都被毀掉了。」
天曉得她那知道自己的那些胭脂鋪全部被關掉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就彷彿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的孩子沒了一樣。
那種痛苦如此刻骨銘心,她都不知道那段日子自己是怎麼熬下來的。
明玥有些懵,當然更是不解,她實在想敲開這蘇洛璃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麼?怎麼到了她嘴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也是忍不住有些好笑,「是我讓你去放火燒雜貨鋪的?還是我讓你去推那胡夫人的?或是我叫你去讓那司禮晨替你頂罪的?」
蘇洛璃被她問住了,但也不甘示弱,「那也是你有錯在先,我新店開張你便來砸場子,正常人都氣不過了。」
明玥扯了扯嘴角,實在是不願意與她繼續爭執,更何況自己就算是說破天去,這蘇洛璃仍舊胡攪蠻纏。
她怎麼不提,當初是她拉着自己不讓走,自己不買她就淚眼汪汪,那司禮晨就出來要自己賠罪,平白無故給自己戴上一個欺負小姑娘的帽子,明玥自然是要反擊的。
只是她覺得多說無益,這蘇洛璃的腦子不好。「你若是流放這段時間傷了腦子,記不起始末,就去自己翻看卷宗,當初如何起的紛爭,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這完全是來噁心人的。
蘇洛璃此刻是掉着眼淚的,比起軟塌上的被她惹得有些惱怒的明玥,果然像極了被欺負的樣子。
一邊委屈地抹着眼淚,一邊也憤怒起來,「你怎如此歹毒?將我害到如此,名聲盡毀,還牽連我蘇家,卻一樣樣撇得乾乾淨淨的,你晚上就能睡得着,那良心就過得去么?我本來也只想要你一句對不起就算了,沒想到你如此執迷不悟,既如此往後便不要怪我。」
虧得此前自己還想,既然如今她夫君好不容易熬處了頭,入了仕途,又要替錦無辦事,也不好做得太絕。
可沒想到自己如此心軟,將她害自己的事情都原諒了。只要她一句對不起,她竟然如此囂張跋扈,執迷不悔,於是蘇洛璃也是咬牙說出了狠話來。
她果然是太善良了,明珠姐姐說的對,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倘若狠心些,怎麼可能受這些苦呢?
她恨恨地瞪了明玥一眼,「望你不要後悔,今日我不是沒有給你機會!」
說罷,便出門去,還狠狠地將那門砸了一回。
神經病!此時此刻明玥也只能罵她一句解氣。
三師姐在一旁聽了個全須全尾,也忍不住道:「這人腦子是有病吧?」又有些不放心,「我瞧那三殿下寵她得很,說什麼都信,放屁都覺得是香的,如今她這樣哭着去,指不定以為你把這蘇小姐怎麼了呢!」
於是忙去了。
明玥按了按太陽穴,雖然她家生意順利,沈煜仕途也算是平坦,但是身邊奇葩也不少,而且自己又和原女主
對上了,是不是真逃不脫這炮灰命運?
憂心忡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