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那人在燈火闌珊處04
雪白的病房裏,抿唇輕笑的女子,俏麗又蒼白的臉頰,清澈的眼眸,眉笑間又透着滄桑與悲傷。8
林庭延凝眸注視着她,心底苦澀。
”先生。”
忽然,身後傳來老周低沉的聲音。
林庭延轉身,凝眉望着他,清冷的眼神對着他點頭榛。
”陳理事墮樓自殺,不過搶救及時,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只是什麼?”
老周望着他,吞吞吐吐的,餘光瞥向裏面病房也。
林庭延順着他的視線,跟着看了一眼身後:”沒事,你說。”
老周點頭:”陳少爺目前還在急診室。”
”怎麼回事?”
林庭延聞言,整個人緊張不已,連問老周的語氣,都有些嚴厲。
”目前還不清楚,只知道,他前腳從陳理事屋子裏走出來,緊接着陳理事就墮樓,候在外頭的人趕過去的時候,看見陳少爺也暈倒在地上………聽他身邊的老康說,最近半年多,他頭痛很頻繁。”老周低垂着頭,沒有半分隱瞞。
聽了老周的話,林庭延心口緊繃,面色無比沉重,不詳的預感忽然湧上心頭。
”他現在在哪兒?帶我過去。”說著,修長的兩條腿率先邁開了腳步。
老周點頭,緊跟上林庭延的步伐。
林庭延來到手術室外面的時候,蘭澤與一名長發女子緊挨着並肩而坐。林庭延停頓了一下腳步,疑惑着走了過去;走近時,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原來是最近炙手可熱的名模蕭翎。
細聞之下,空氣中淺淡的酒味,只是被濃厚的消毒水味蓋住,不是特別明顯……林庭延疑惑的目光撞上了蘭澤微笑的雙眸。尷尬之餘,他連忙對着他點頭,算是打招呼問好。
而後,視線從蕭翎身上挪開,轉向緊閉的手術室,刺眼的紅燈,林庭延心頭再次緊張。
”舒歌呢?”
蘭澤站起身,湊到林庭延身旁,低聲問道。
”kelly陪着她。”
蘭澤抿唇,點頭。
”她的身體極差,不能注射太多止痛針。”過了一會,他又開口道。”現在,你已經清楚知曉了她過去遭遇的所有事情,她今後到底會怎樣,你也比應該我更清楚。”
林庭延抬眸,望着蘭澤,眸底壓抑着的情緒。
”她以前這樣痛的時候,你不送她到醫院?”
”那次出事之後,她就有了這毛病。醫生說,如果用中藥調理,加上注意日常生活習慣,應該能緩解她的疼痛。可是她根本就不配合,不肯看醫生,也不肯吃藥,每次痛的時候,就卷在床上打滾。8”蘭澤說著,嘴角噙着苦澀。
“好幾次,像昨晚那樣痛到昏厥過去。”
起初,他沒想過會是那樣嚴重,偶爾的一次,他聽見東西摔碎的聲音,於是便去敲她房間的門,沒人答應的情況下,他逕自推門進去,開燈的瞬間,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舒歌卷着被單,發出悶悶的呻/吟……。。後來,他才明白,為什麼她每次生理期,房門都不踏出一步。
”我知道,過去因為離開了你,她徹底的放棄了生活,也放棄了自己;可如今不同,她回來了,而你又在她身邊……。”
”你希望我怎麼做?”良久,林庭延低沉而沙啞的問道。
蘭澤轉頭望着林庭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不用問我,我相信,有你在,她就能夠好起來。”說著,他笑着挪開視線,重新走回靜坐的蕭翎身旁。
林庭延望着他,凝眸不語。
”放心吧,他命大,不會有事的。”
蕭翎聞言,抬頭望向蘭澤,雙眸早已微紅泛濫了淚水。
”要不要通知肖灑回來?”許久,她沙啞的哭腔問道。
蘭澤揚起微笑,”阿信不會希望她看見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再說了,當初他為什麼逼着肖灑離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他這次發病,會撐不過去。”
蕭翎聞言,眸光黯淡,剛眨動眼皮,淚水吧嗒的掉了下來。
為什麼逼着肖灑離開,她當然是最清楚不過了。可是,這大半年以來,他的身體是越來越差,整個人消瘦了一圈,記性也不如從前,好幾次,都是靠老康跟在旁邊提醒他,才記得自己要做的事情……這次突兀的暈倒,進去手術室已經快三個小時了,她真的害怕,這次他會挺不過來。
她不是擔心陳信旋會帶着遺憾離開,而是想到以後肖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陳信旋現在為她所做的一切,將會是她今後痛苦與自責的根源。
從陳信旋做下決定的時候,她從來都不覺得,這是為肖灑好......
”放心吧,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處理,他一定會撐下去的。”
蘭澤抬手,攬着蕭翎的肩膀,輕言安慰道。
緊鎖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過。
其實他心裏也沒譜,昨夜見了蕭翎在酒吧喝酒,醉酒之際,她低聲痛哭,不小心道出了陳信旋患有腦癌的事情,並且還說他一直不肯接受治療,每次發病疼痛,都用止痛藥硬撐着……她每天都忐忑不安,看着他疼痛難耐,卻無能為力。
有時候,縱使他躺在自己身旁,她依舊夜不能寐。她害怕,哪天睜開眼,世界就忽然沒有了他。
蘭澤眸里掠過一絲悲痛,其實他也害怕,哪天聽到他離去的消息。
”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忽然,沉默許久的林庭延開口問道。
蘭澤看了他一眼,眸色黯然,沉默不語。
”是腦癌。”
忽然,一直伏在蘭澤懷中抽泣的蕭翎抬頭,對着林庭延,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而後,又是一陣低泣。
”什麼?怎麼會?”林庭延震驚,滿臉的不相信。猶記得,他們十隻手指頭能夠數得清的交手次數,雖然多部分他都是因為舒歌而跟自己慪氣,但單憑他徒手創建了昊天地產,林庭延從心底的將他視作對手。
原本以為,他們有天能夠握手,攜手並肩,卻不想……面臨的是生死離別。
”那舒歌知道嗎?””或者,她已經知道了。”蘭澤說著,視線落在遠處。
他話音剛落,林庭延還有在場的其他人,猛然轉身,遠處嬌小玲瓏的兩抹身影。舒歌與kelly正站在前方,沉眸望着他們。
與此同時,手術室的燈熄滅,門被打開,醫生走了出來,扯下口罩,眸色沉重的對着他們搖了搖頭。
——
陳信旋轉移到了監護病房,渾身插滿了管子,靠着氧氣機艱難的呼吸着。心跳儀在旁側,蕭翎將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獨自一個人守在他病床邊。
望着他蒼白的面容,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舒歌站在外面,望着裏面的一切,微紅的眼眶,泛着晶瑩的淚光。
“舒歌,你也生病了,我們回去吧。”kelly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心裏嘆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舒歌雖然聽不到kelly的話,但是從她的動作,她能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她並沒有乖乖聽話,而是繼續固執的望着病房裏面。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撥開kelly的手,拿出筆,快速在本子上寫下一行字,撕下,走到林庭延面前,清澈的眼眸,凌厲的望着他。
‘我要見陳茹默。’
林庭延蹙眉,看着她娟秀的字跡,抬眸看向蘭澤,最終點頭答應。
拒絕了所有人的陪同,舒歌獨自進了陳茹默的病房。
陳茹默已經醒來,見了舒歌,不由的瞪大雙眸,滿臉驚恐,纖細的手指,用力的揪着白色的床單,想要逃開,身體沒有力氣。
舒歌並未理會她驚嚇的模樣,面色平淡的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在床邊。
“你.....還活着?”
陳茹默隔着氧氣罩,發出沉悶的聲音。
舒歌聽不見她的話,卻看見了她吃力的張嘴,吐了幾個字。她抿唇輕笑,望着她佻高了眉頭,而後抬起手,不顧她的掙扎,硬扯了她的手出來,掰開她的掌心,然後抽出紙巾,將她掌心的冷汗擦乾。
冰涼的指甲來回在她掌心花圈,舒歌也不管陳茹默此刻的狀況,凝眸望着她完美白皙的手掌出神。
陳茹默淌着淚,眼眸直直望着舒歌,害怕從心底油然而生。
“舒歌,你想要做什麼?”
此刻的蒼白無助,陳茹默彷彿能夠感受到,當初她跪倒在地,卑微祈求她放過林初雪時的那種無助.....陳茹默清楚的知道,當那份無助轉化成決然時,她最終的結果。忽然,她用力的揪着舒歌的手,當指尖觸及到她掌心的粗糲的疤痕,她猛然停下了動作。
舒歌冷冷的望着她,對上她那水汪汪的大眼,晶瑩的明亮在白熾燈下異常明顯。
陳茹默驚恐的望着舒歌,她秀麗的臉龐,依舊沒什麼表情,冷冷淡淡的,只有那一雙靈動的眼眸,只是她也完全看不清她的情緒。
前所未有的陌生,瞬間席捲了她。
陳茹默掙扎了幾下,依舊動彈不得。對着舒歌,她徒然絕望.....
“舒歌,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求你了....”忽然陳茹默低聲,卑微如塵土般的哀求着。
其實,她之所以會選擇墮樓,完全是因為陳信旋告訴她,良子衡自首了,而林庭延不會私下處置她,而是要把她交給警察。雖然後來,她跟陳信旋爭執,可她內心,滿滿的糾結。
待陳信旋走出客廳的時候,她從狼藉中摸索找回了自己的手機,鼓足勇氣看了關於李鴻森的審判結果......
蒼白的雙手無力垂下,手機也跟着摔落地板。
赤着雙腳,一步步吃力的走到窗檯邊緣,探頭忘了下去,並不是很高,如果摔下去......想到自己今後的日子,有可能會在銅牆鐵窗中度過,陳茹默咬緊了牙關,閉着眼,最後一刻,她選擇了放手一搏。
“舒歌……”
此刻緊張害怕又擔憂的陳茹默,完全忘記了陳信旋告訴過她,舒歌失聲失聰的事情。眼角流着淚,不斷的低聲哀求她。眸光看着舒歌身旁的供氧機,陳茹默整顆心懸上嗓門口。現在,只要舒歌稍微探一探手,將機器停止工作,她就會缺氧而死。
舒歌冷眼看着陳茹默,驚嚇得不像樣子,昔日的端莊優雅悉數崩潰瓦解,整個人宛如小丑般的掙扎……而後,舒歌揚起唇角冷笑。
看着陳茹默無力掙扎,舒歌腦海前,浮現那個痛苦的畫面。初雪凄厲的呼救聲,至今還清晰的在她耳邊回蕩,還有那些男人噁心的yin笑夾着陳茹默瘋狂的笑聲,全部刻在了她的心尖。
猛然的,她眼角湧上了濃烈的恨意。瞪大的眼瞳,怒對着陳茹默,摳着她手腕的手用力,陳茹默吃痛尖叫。
“舒歌,不要啊。”
忽然,病房門被推開,一抹黑影閃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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