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二奶奶,你在家嗎?」
景嫻站在門口喊兩聲,就往院子裏走。
這時候,家家戶戶都沒有狗,景嫻只能多喊兩聲。
「在,快進來!」
隔壁老太太也是個小腳老太太,個子不高,穿着藏藍色的斜襟兒褂子,下面的褲子褲腳用布條纏住,露出一雙小腳。
嚴家老太太從屋子裏出來,看到景嫻就笑着問:「你們這是從山上下來了?來,進家裏喝一口熱乎水。」
景嫻說:「二奶奶,不用給我倒水,一會兒你幫我給這三個水壺灌上點熱水就行了。我們還要連夜回去,就不耽擱了。」
「行,我這就去給你倒上。」景嫻忙說,「我自己來就行。」
到了外屋,她拿起紅暖壺,給三個水壺裏倒上熱水。又把暖壺放回去,才跟老太太說:「二奶奶,我就先走了。你回去吧,看上那個包裹里的東西是我特意給您帶回來的。」
「你這孩子給我帶東西幹啥?」嚴老太太轉身就要給景嫻拿出去。
景嫻已經走到門外,她打開車門,正好看到景峰也從老院子裏出來,手裏還拎着一個東西。
「這是啥玩意?」景嫻坐進車裏,景峰也跟着坐進來。
小劉立刻開車就走。
景峰才說:「這是你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我拿出來,現在給你。」
他把看不出顏色的黑乎乎的黑子遞給景嫻,景嫻這看到盒子也沒嫌棄,看到上面的鎖,沉默了下。
景峰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鑰匙丟了,你自己想辦法弄開吧。」
「鎖頭不算大,也不是原裝的,而是後面專門配的小鎖頭。」景嫻手起刀落,鎖頭咔嚓一下就被砸開了。
景峰太陽穴突突的,覺得他可能真的小看了女兒。
景嫻打開盒子,看到裏面的東西,扭頭震驚看着景峰:「這東西……」
景峰知道他要問什麼。
「裏面的地契你看清楚,那是四九城的地契,不是這兒的。給你和你奶,那不是幫你們,而是害你們。還有,這個你確定能戴的出去嗎?能賣的掉嗎?」
景峰不想害了親娘。
在村子裏,只要老太太不生病,就算是挨餓,日子苦一點,也不會被人殺了。
這些東西要是曝光出去就不一定了。
景嫻儼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把盒子蓋上,說:「等到了鎮上喊我一聲。」
「喊你幹嘛?」景峰說,「你就睡覺,等到飯店門口我再喊你下來吃飯。」
景嫻冷冷地說:「吃什麼飯?你那五百塊錢不要回來嗎?哦,還有我一年多的的工資,兩百多塊錢,也要要回來。」
景峰:「……」
挺好,他閨女記仇這個脾氣跟他一模一樣。
「那你先養精蓄銳,等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叫你。」景峰這態度非常好。
景嫻心裏是有遺憾的。
她當年明明可以跟井家魚死網破,親眼把井家人踩下去。
然而,那時候是解氣了。
可她自己呢?
錯過商南臣,選擇了別人,真的會幸福嗎?
誰還願意要一個名聲不好,心狠人又凶的姑娘當兒媳婦?她嫁過去,婆婆不會磨搓她?
景嫻知道自己當年心動的原因,更多的是商南臣沒有親媽。
隔壁老太太家,老太太追出來車子的影子都沒看見。
老太太回到自己屋,打開包裹,裏面是兩套嶄新的衣服。看那顏色明顯是給她做的。還有一大袋子蝦米皮,和幾包看着很貴的點心,和不少奶糖。
老太太愛不釋手地摸着衣服,眼睛有點濕潤
,她把衣服抖開,十張大團結從裏面掉了出來。
「這孩子……還真是知道感恩啊!」
當年,她也就拿出五塊錢,可這孩子給了多少?
嚴老太太罵道:「井大明那一家喪良心的貨!以後死了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啊!」
外面傳來腳步聲,嚴老太太把一百塊錢收起來,用手絹包好放在櫃裏面的衣服里。她轉身回到炕上,兒媳婦就回來了。
「媽,你啥時候做的衣服?」
嚴老太太的兒媳婦進來看到衣服就驚訝了。
等她又看到幾包看着就值錢的點心,那麼一大包蝦皮子跟奶糖之後,聲音都尖銳了。
「媽,你這是發財了啊?」
嚴老太太沒好氣地說:「你快閉嘴吧!」
嚴家兒媳婦頓時不敢說話了。
她瞅着奶糖欲言又止,嚴老太太看著兒媳婦這沒出息的樣子,拿了五個丟在炕上。
「你自己也嘗一個,別饞。」
嚴家兒媳婦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媽,我不吃,我就是想給孩子吃。」
「給你你就吃!這是景嫻給拿來的。當初她奶奶過世,我就過去幫幫忙。那丫頭就記在心上了。以後,你別太勢利眼,看人家窮就瞧不起人家。做人要分清是非,不要人云亦云。咱們老嚴家在村裡不算是大戶。井家人當隊長,井家人當副隊長,井家人記工分。可你看到井家人是怎麼對自己家人的了嗎?」
嚴家兒媳婦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就挺意外的,兩家又是鄰居,自然知道是咋回事。
「以後你們家柱子要是討兒媳婦,別只看中人家家裏,要看人。人好,比啥都好。日子苦點,可以往好了過。人要是找一個周慧芳那樣的老娘們當媳婦,你後半輩子肯定好不了。」
嚴老太太瞅著兒媳婦說:「你為人和善,也別被人欺負了。明白不?」
「媽,我明白,我心裏有數。」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以後要是還能碰見景嫻,對人家熱情點。別到時候我叫人家來家裏吃一頓飯,啥東西都捨不得往外拿。」
「我捨得,捨得。」
嚴家兒媳婦是真的怕了婆婆,忙說:「媽,我去做飯,該做飯了。」
「行,你去吧。」
嚴老太太看着手裏的衣服,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是把新衣服給穿上了。
嚴家兒媳婦看到老太太穿着新衣服就問:「媽,這衣服你不留着出門穿?」
「出啥門?我這輩子就沒出過門。打明天起,我就穿着這衣服出去,誰要是問我,我就說是景嫻給做的。」
她要讓整個井家的人都看看,他們不放在心上,不聞不問的小姑娘,人家多有心,多知道感恩。他們井家放着寶貝不要,去捧井明月的臭腳。
也不看看井明月是個什麼德行。
跟她爹媽一樣,都是沒良心的東西。
「首長,到了。」
小劉的聲音不高,景嫻瞬間睜開眼,眼底迸發出警惕的光,絲毫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景峰心底一沉。
景嫻到底經歷了什麼,才導致她這麼警惕。那兇狠的眼神,絕對不是尋常人能擁有的。
他裝作沒有發現這一點,扭頭看到景嫻醒了,還故意驚訝地問:「你睡著了嗎?」
「睡著了,我覺輕,稍微有點動靜就能醒。」景嫻往外面看了看,跟小劉說,「繼續往前開,在路口往左邊轉,到時候直走,就能看到紡織廠大院了。」
「行。」
小劉開車過去。
沒一會兒,景嫻就看到熟悉的紡織廠大院。
她說:「開進去,照直走。」
小劉照辦。
等到地方,景嫻說:「行,停車。」
她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並沒有關車門,而是把外套脫了下來,摘掉圍巾,一起放進車裏,才關上車門。
「小劉,你在樓下等着。爸,你跟我一起上去?」景嫻回頭問景峰。
景峰自然不會讓景嫻自己上去的,他已經下了車,走到景嫻身邊說:「我當然是和你一起上去。」
他在母親墳前發過誓,絕對不會讓女兒再受半點委屈的。
怎麼可能讓女兒自己上去呢?
這會兒,家屬院裏正好是下班的時候。
看到樓下停着車,不少人都好奇的看過來。
「這是誰家親戚啊?長的可真俊。」
「也有錢,不像是普通人。還有專門的司機給開車呢。」
「這棟樓都有誰啊?」
「趙大宇家,秦國明家,還有……」
猜來猜去,也沒人猜是井大明。
景嫻在人群中倒是看到幾個熟人,可是他們沒認出景嫻來。在他們的印象里,景嫻是精瘦的一個姑娘,整天低着頭,連臉都看不清長什麼樣子。
所以景嫻站在這兒,他們也沒認出來。
再加上井大明兩口子說的那些話,所有人都知道井大明家的大女兒糊塗,把自己那麼好的工作賣了,跟野男人跑了。
他們找了一年多也沒把女兒找到。
大院裏不少人都同情井大明兩口子。
好在他們家的二女兒爭氣,嫁給革委會主任,不僅親哥哥去了工農兵大學,就連井明月自己都去了醫院當護士。
「惠芳,你瞅瞅,你們家樓下怎麼還停着一輛車?不會是你女兒和女婿回來了吧!」
周慧芳也伸着脖子看過來:「是我們家明月回來了嗎?哎呀,你說這孩子也真是的。懷孕了還天天往家裏跑,也不知道好好在家裏養胎。我們女婿就這樣不好,太疼明月了。」
和周慧芳說話的大姐,暗中撇了下嘴,面上還要笑着迎合道:「我們家曉莉要是能找到你們家女婿這樣的好對象,那我就燒高香了。」
「你們家曉莉雖然長的一般,可是勤勞,還是高中生,肯定能找到好對象的。不像我們家明月,別說做飯了,就是自己的衣服都不會洗。」
周慧芳笑眯眯地說。
「可你們家明月命好,你看看咱們大院裏,哪個人有她嫁的好啊。」那個大姐恭維周慧芳,要不是周慧芳現在是會計,她才懶得理周慧芳。
現在得罪誰都行,就是不能得罪周慧芳。
周慧芳不只是小心眼兒,人還特別陰狠,一不小心就會被周慧芳整。為了能過好日子,只能向周慧芳低頭。
周慧芳故意唉聲嘆氣地說:「我們家景嫻要是有明月一半懂事就好了,你看我這一頭白頭髮,都是給那個丫頭氣出來的。」
景嫻聽力好,聽到周慧芳說的話,直接大聲說:「你都沒養我,我怎麼可能會把你氣出白頭呢?是不是因為沒把我賣個好價錢,每個月又少了我這拿的工資,所以才氣出白頭髮的吧?」
「你誰啊?胡說八道什麼呢?我都不認識你。」周慧芳只覺得眼前的姑娘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叉着腰罵道,「你這個姑娘不要張口就亂說話,我可從來沒賣過你!」
景嫻一聽就知道周慧芳沒認出自己來。
她冰冷的視線怒視着周慧芳。
就是這麼個內心歹毒的女人害了她一輩子。
這個女人每個月從她手裏安全,竟然認不出她來。
真是可笑!
「你真的不認識我?」景嫻故意這麼問的。
周慧芳往旁邊站兩眼,還招呼周圍的人說:「同志們,你們可看清楚
了,這個姑娘是不是從來沒在咱們大院出現過?我們家是不是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個姑娘?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她竟然還敢污衊我賣她,真是荒唐可笑。」
「的確很荒唐,的確很可笑。」景嫻眼底冰冷。
景峰也沒想到,周慧芳竟然是這樣的人。
頓時氣的想開口,被景嫻給攔住了。
她的動作正好被周慧芳看見,周慧芳立刻大聲說:「你們看!這個女人就是個騙子。她還給她旁邊的男人使小動作,讓男人不要隨便開口。快來人,把人住起來送到局子裏去。讓他們出來招搖撞騙!」
呼啦一下,周圍的人都圍過來,想要把景嫻和景峰帶走。
「周慧芳,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是認識我嗎?」景嫻可是絲毫不慌。
周慧芳有底氣,絲毫不怕,嗤笑說:「少來我們家找茬來,我可不認識你。我活半輩子了,都沒見過你。」
「哦,是嗎?可我見過你。」
「姑娘,你醒醒吧!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然到我們家門口來找我麻煩。我看你是耗子逗貓,活得不耐煩了。」
周慧芳大手一揮,「同志們,來把這兩個騙子抓起來!」
「周慧芳,我是景嫻。」
「啥,啥玩意?」周慧芳一怔,瞪大了眼睛看向景嫻。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
他們早就知道周慧芳有個大女兒叫景嫻,兩年前跟人家私奔了。
景嫻知道周圍的在想什麼,不就是想知道點八卦嗎?
今天她就滿足他們看熱鬧的心思。
「你說你養過我,怎麼我站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我來呢?我問了你好幾遍,你既然都矢口否認。周慧芳,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景嫻雖然在笑,可眼底冷冰冰的,充滿殺氣。
周偉芳眼神閃躲,心虛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當然是我生的。要不是你我也不用難產差點死了。」
「那你怎麼說你不認識我呢?」景嫻看着周圍的人都去看周慧芳,心裏冷笑。
她倒要看看周慧芳怎麼說。
「你之前什麼樣,你現在什麼樣,心裏沒有帶你數嗎?瘦的跟皮包骨似得,整天低着頭,跟喪門星似得。」周慧芳李氣質氣壯地說,她仔細看才認出來,這個姑娘好像真的是景嫻。
可她沒想到景嫻變化這麼大。
「我來你們家之前,也沒這麼瘦。我住在你們家那幾天,你們餐桌上吃的鹹菜疙瘩,跟我說家裏窮沒有錢,讓我每個月把工資給你。等我走了,你們就吃肉。等我回來還要給你們洗衣服,全家人的衣服。褥單子和被套。」
景嫻每說一句話,景峰太陽穴就一突一突的。
他陰沉地盯着周慧芳,恨不得殺了周慧芳。
「這就是你跟這個小白臉跑的理由嗎?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着急。我們為了找你,連工作都差點沒了。可你倒好,現在開着車回來,這是跟我們炫耀呢?」周慧芳一聽就知道不好,立刻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景嫻問周慧芳:「你真不認識他嗎?」
周慧芳這次長心眼兒了,認真看着景峰,也沒認出來。
「你少來這一套。你找的小白臉我怎麼可能認識?我要是認識還能讓他把你拐跑了?我肯定讓你爸爸你找回來,再把這個小白臉送去勞改。流氓可是要槍斃的!」周慧芳說著,就看到自家男人從另一邊回來,她激動地大喊,「大明,你快點過來,這個臭流氓竟然還敢回來。你趕緊把他送到局子裏,給他槍斃了!」
井大明一聽就快步走過來,打着官腔說:「我看看誰這麼有本事,竟然敢拐我們家姑娘跑!膽子是真不小。」
井大明從人群里擠進來,看到景嫻眼底閃過一抹
陰霾,直接去拍她旁邊那個男人的肩膀。
男人長的太高,井大明踮起腳尖才夠得到。
「就是你小子把景嫻拐走的?走,跟我去……」井大明的話才說了一半,就看到男人轉過身,等他看清男人的長相瞬間往後退了好幾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大明,你咋啦?」周慧芳尖叫一聲,就朝着景峰撲上去,「你這個殺千刀的,對我們家大明做什麼了?」
景嫻上前把周慧芳扯到一邊去,周慧芳跌坐在地上,正要鬼哭狼嚎,井大明就顫抖着唇,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景峰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的問:「二十年,我出任務,把女兒和五百塊錢交給你,讓你把孩子和錢我媽送回去。你是怎麼做的?告訴我媽,我的孩子死了,把錢昧下了。然後把我的女兒換成是你的女兒,裝出厭棄的樣子丟給我媽養着。等我女兒長大,一米粒沒給她吃,還壓榨她?」
「一個月十八塊錢工資,你要走十五塊錢。家裏的活都讓她干,還不給她吃飽飯?」
「井大明,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死了,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的?」
景峰每說一句話,井大明就哆嗦一下子,他結結巴巴的開口就是求饒:「那年頭日子不好過,我們都要餓死了。我也是沒辦法,我也是沒辦法啊!你看我不是把你女兒給老太太送回去了嗎?」
「你這麼說,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景峰被井大明的無恥氣瘋了。
他抬起手就要去掐井大明的脖子。
景嫻手疾眼快拉住景峰的手,說:「爸,我們是來要錢的,讓他把錢還給我們就好了。」
「讓你媳婦把錢拿給景嫻。」
景峰的忍耐力是有限的,熟悉他的井大明,知道景峰這會兒已經快要瘋了。
井大明驚恐地吼周慧芳:「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回家去拿錢!」
周慧芳不想去,撒潑打滾說:「那都是我辛辛苦苦賺的錢,憑什麼要給他?不行,我不去!」
「臭娘們,我說話不好使是不是?讓你去你就去,哪兒來這麼多廢話!」井大明氣的直接給周慧芳一巴掌。
她以為他很想給景峰錢嗎?
景峰可是個活閻王。
小時候,他欺負景峰他媽,景峰當時才十幾歲,晚上差點沒把他給悶死。第二天,他又狠狠的作弄景峰他媽,景峰直接把他摁到廁所里,還威脅他,要是再敢欺負他媽,就讓他溺死在大糞窖里。
井大明知道景峰說得出也做得出,後面就一直暗中觀察。
沒幾天,村子裏其他人欺負景峰,被景峰給摁到河裏。那小子從河裏露頭就被景峰給踩下去,他在旁邊看着面無表情的景峰,嚇得瑟瑟發抖。
他知道景峰就是個活閻王。
從哪以後,再也不敢招惹景峰他們娘倆。
直到景峰死了,他明明恨景峰,也不敢對景老太太怎麼樣。更不敢弄死景峰的女兒。他知道景峰那個人就是個瘋子。
他死了,也絕對會留有後手。
井大明不敢賭。
「還不快點滾去拿錢!」井大明陰沉的盯着周慧芳,抬腳又踹了過去。
周慧芳哭着拍起來回家裏去拿錢。
景嫻抬腳就跟了上去。
井大明想說話,對上景峰陰沉的眸子,把到嘴邊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周慧芳打開門走進去,正要關門,景嫻用手抵住門板,直接跟在她身後進去。
「你個死丫頭片子跟上來幹什麼?滾出去!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也不看看你是什麼德行,你也配站在這兒。」
沒有外人在,也沒有景峰給景嫻撐腰,周慧芳罵的特別起勁兒。
「啪——!」
景嫻直接一巴掌抽在周慧芳臉上,周慧芳嘴角瞬間被打出血了。她驚恐地看着景嫻,怒罵道:「你敢打我?」
景嫻有恃無恐地說:「是我打你的嗎?明明是井大明打的你。他打你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了!」
周慧芳正好能看到鏡子,鏡子裏,她的臉鼓起來了。臉上只有一個巴掌印,景嫻的手掌印,正好和井大明打的那一巴掌重合。
「周大明打我的時候臉可沒這麼腫。」周慧芳一說話臉就疼。
她嘶一聲,怒視着景嫻。
「打你不會立刻腫的,要等一會兒才腫。不信你試試看?」話音未落,景嫻又是一巴掌抽在周慧芳臉上。
周慧芳嗷一聲,就撲上來:「我撕爛你這個小***的臉!」
「蠢貨!」
景嫻一腳踹在周慧芳肚子上,周慧芳後背撞在牆上,嘴裏發出悶哼聲,疼的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半晌沒站起來。
景嫻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周慧芳,你真的以為我當初不跟你們計較,是我因為我打不過你們嗎?不是的。我不能因為你們毀了我自己。」
她當時帶着滔天恨意重生的。
如果她等着井大明他們回來的話,她肯定會讓他們付出生命。
她想活着,想像正常人一樣活着。
她想有個家。
一個屬於她的溫暖的家。
她不能因為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再一次毀了自己。
所以她走了。
她迫不及待想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見不到井大明一家才好。
周慧芳震驚地看着景嫻用一隻手就把一百六七十斤的她拎起來。
她驚恐地吞了下口水。
「你這個怪物!」
景嫻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着說:「是啊,我是怪物!你是你們培養出來的怪物。現在怪物來複仇了,你高興嗎?」
她這麼說,周慧芳反而不害怕了。
「你這個小***快點把我放下,我告訴你,我女婿可是革委會主任。你得罪了我是沒有好下場的。」周慧芳瞪着景嫻。
景嫻聽着她罵完,輕聲問:「周慧芳,你們家的錢都在哪兒?去拿來給我。」
她把周慧芳放下來,周慧芳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間裏,翻箱倒櫃,從七個地方分別拿出一萬兩千錢放在景嫻手裏。
景嫻看到這麼多大團結,萬萬沒想到,井大明家裏竟然這麼有錢。
仔細想想也是。
井大明和周慧芳是雙職工。
兩個人的工資加一起也是兩百塊錢。十年前,兩個人工資加一起也是一百塊。
二十年,隨隨便便也能存夠一萬二。
景嫻把錢裝在棉襖裏面的口袋裏。
從裏面拿出一千塊,塞在周慧芳手裏,把人帶到門口,打開門大聲對周慧芳冷笑着說:「就一千塊錢?」
「一千塊錢怎麼了?」周慧芳看到自己手裏的錢,就想往回拽。
景嫻搶過來拿在手裏說:「我的工資兩百多塊錢。我爸的五百塊,放在現在就是收利息也能有這麼多。正好一千塊錢。咱們之間的賬兩清了。以後,我景嫻和你們一家沒有任何關係。」
樓道口裏有不少人聽着,景嫻拿着錢走到景峰面前,說:「爸,咱們回去吧!孩子們還在家裏等着我呢!」
景峰抬腳狠狠踹在井大明的屁股上,沉聲道:「井大明,從今往後,咱們兩家子沒有任何關係。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
井大明肉疼那一千塊,可是一千塊能讓他和景峰斷了關係,他求之不得。
「走吧!」
景嫻讓小劉開車,直接去
國營飯店吃飯。
到了飯店,景嫻點了三個醬肘子,她自己吭哧吭哧啃了一個。
景峰氣的本來都吃不下去飯,看到景嫻吃的這麼香,莫名的有了胃口。
小劉不存在沒有胃口一說。
景嫻又買了幾個水煮蛋放在車裏,最後趁着百貨商場沒下班,讓小劉開車過去。她買了不少東西,拎着出來。
直接去劉麗娟家。
劉麗娟正在做飯,看到景嫻都沒認出來。
「姐,是我,景嫻啊!」
劉麗娟手裏的東西直接掉鍋台上,擦着手就跑出來:「景嫻,真的是你啊!你長高了,也胖了,我都沒敢認!」
景嫻笑着說:「吃的好,住得好,也沒什沒糟心的事兒,人可不就是長胖了。對了,麗娟姐,我親爸回來了。他就是我二叔。」
劉麗娟一怔:「你不是井大明的孩子?」
「不是的。」
景嫻笑着搖頭。
劉麗娟罵道:「難怪井大明一家那麼對你。不過你親爸還活着也挺好的,是好事兒。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了。」
景嫻笑着說:「是啊,對了,姐,我這就要走了。還趕時間。這些東西是給你和姐夫買的,你一定要收下。等我下次回來咱們再聚。」
景嫻把東西放下就走。
劉麗娟追出來,景嫻已經坐上車了,朝着她揮揮手離開了。
劉麗娟站在原地,忍不住說:「這丫頭……」
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忍不住笑起來。
坐在車裏,景峰看着景嫻問:「你就這麼輕鬆放過井大明一家?」
景嫻反問:「哪裏輕鬆了?他們家所有的錢我都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