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塌落的高塔
不知何時，西斯科上空陰雲散去，殘留薄薄一層，伴着天光，有種雨過天晴之美。
陽光照下，聖山上大批亡靈停下了動作，白骨靜止，如尊雕像一般。
化作亡靈帝尊勒維倒下，在山頂堆起了道坡。
坡上，劍立着。
利劍夾着光輝，落在了勒維眉間，骨骼崩出裂痕，向外延伸，越化越大，越化越深，漸漸細密，蔓延全身。
勒維並未泯滅，只是漸變微弱。
他望着天，陽光透過雲霞落在了他的臉上，蒼白的骨不是很好看，但骨面上的那些裂縫，卻在書寫萬年後的解脫。
因此山巔多出的這道坡，看着很舒坦，沒有高聳入雲的月光塔那般突兀。
安牧走到雷文身前，將他從鏈鎖上解下，用厚實的背，背起這位老者飽經風霜的老者。
「安牧，帶我去那邊……」
雷文低語，有些疲憊。
安牧感到驚訝，他沒想到雷文被救下后，便想走去勒維身邊。但他沒說什麼，就這樣將雷文背去。
雷文望着山頂那即將碎去的白骨，萬分惋惜，他想起了月光塔上那本被自己閱讀過的書籍……
「1stChess記事
我被迫放棄了自己的魔法研究，與一位名叫阿斯蒙蒂斯惡魔簽訂了一個荒唐的契約，來到了這個叫愛爾蘭大陸的世界……
我生於雪原，高空在飄雪，魔法元素依舊充沛，這世界似乎與原來沒有半點區別……
之後我現在自己的判斷錯了，這個世界出奇落後，人們甚至不明白如何操控這天地間的元素來使用魔法，所以他們才會被兇殘的魔獸驅逐到這片冰天雪地之中。我決定教導他們，來改變一起這大陸上的一切……
部落里的人們看到我所施展的魔法后，萬分崇敬，將我奉為了賢者。因為魔法，部落漸漸變得強大，不斷吸收人口向外擴張，然後我們遭遇到其他擁有賢者的部落……
那些與我一般簽訂了惡魔契約的同仁，並沒有打鬥的想法，要知道在這個落後的世界，遇到知己可是一件難得之事。我們決定用自己身上的魔法知識，改變大陸上人類的格局……
我們將修鍊等級按原世界劃分，定為操控魔力的一到九階，涉及天地的半神上階，半神下階和虛神，以及融合信仰凝聚神格成為真神的最終階段。並以此為標準進行修鍊……
一切進展的非常順利，可後來我們發現了一件糟糕的事情，這個世界人類的身體似乎與原來世界有別。肉體存在極限，最多只能達到三階，便無法繼續上升了。肉體無法繼續上升，承載魔力將會受限，強大的魔法便無法施展了。為此我們七人聯合了起來，需求解決之道……
經過一番努力，我們發明了一種叫做魔契術的術法。通過法術將魔法師靈魂契約於能夠承載魔力的魔導物，讓魔導物去分流升階所多出的那部分魔力，從而間接實現升階。
既然使用了魔契術，那便不是傳統的魔法師了，於是我們將這種新的職業稱為魔契者……
魔契術的出現，讓人類誕生高階強者變為可能，部落漸漸壯大，變為了王國，人類在大陸上的生活越來越好了。但隨着我們階位上升，惡魔在我們身上所留下的烙印開始開始向外爆出一股不祥的能量。他催促着我們，進行相殘……
這讓我們感到不安，我開始研究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可惜最後依舊無果。所以我們做出了一個約定，若最後只能相殘，倖存那人便用願望去復活彼此……
覺察到那股力量開始吞噬自我，我們害怕起來，主動將戰鬥展開了……
贏的人是我，但是願望卻沒了。惡魔契約是個圈套，他甚至操控了我。但我並沒放棄希望，魔法師練至極致，是有成神的可能，只要突破虛神，再凝聚神格，或許我就能與他們抗衡，為同胞復仇……
修行歲月漫長，我的壽命迎來了終結。不過沒有關係，亡靈法師並不會真正死亡，我依舊能夠利用餘生，抵達那個境界……
千辛萬苦，終於到了虛神之境，離最後僅剩一步，但我跨越不過這道檻了，這個世界存在界限……不，是魔契者無法成神。我非常後悔，後悔自己是個亡靈法師……
……」
雷文從安牧身後走下，太過疲憊，他身子顫巍，步伐有些虛浮，可他依舊無比恭敬地在勒維身前鞠了個躬。
或許他人會把勒維當做惡魔的走狗，但雷文不會，他清楚勒維的心愿。
勒維希望能有一人，將他從這苦難的永生中拯救。
也正因如此，勒維才會刻意在月光塔上留下那樣的文字。
勒維眼中幽火跳躍了下，看向安牧胸前漸漸凝實的光輝。
那美麗光輝，與刺於他眉心那劍上所燃光芒一般。
神格在凝聚，這是神力的焰火，只有神力，才能輕易弒去虛神，徹底滅殺亡靈。
沒想到萬年之後，這片大陸居然有人能邁向世界的頂端，但是……
勒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指骨直立，直指虛空，向身前的這兩位後輩做出最後警示，「小心……」
話畢，幽火中閃過一抹釋然，輕輕搖曳，光輝變得愈發稀薄，它猛地竄動了下，便徹底歸於平靜。
幽火燃了萬年，終於盡了……
那具白骨早已佈滿縫隙，如今更是失去了光澤，顯得蒼白無比。
隨着幽火熄滅，骨骼崩裂下沉，化作白沙落下，四下流散。
山上屹立着的那些骸骨，也隨之變得腐朽枯敗，跌落下來。
西斯科開始抖動，細微的碎裂聲自月光塔生出，越來越大，隨後伴着一聲轟鳴倒塌。
山上沒了月光塔，塔上沒了大先知，這一刻大陸中央的聖山似乎矮了一截，不再那麼高了……
安牧循着勒維所指向上望去，發現不知何時天空變得稀薄，並漸漸消失。
高空光芒越來越烈，彷彿隨着神格凝聚，這片天地開始變得動蕩混亂，安牧內心也漸漸不安起來。
就這此刻，那明亮的天光中忽然裂出一線縫隙，雖然細微，可在高空之上卻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