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水山繁無奈了，腦子剛起床時的混沌也被赤井秀一這波操作搞得煙消雲散，他瞅了眼有些局促站在一邊的男人，嘆了口氣，還是把這個半夜翻窗戶進他家的人領到了客廳。

「所以說，你來找我到底是什麼事？反正肯定不可能是半夜睡不着，跑出來做什麼翻窗運動吧？」

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氣，剛剛外露的情緒突然一掃而空，整個人又恢復了平時的沉穩與難以捉摸。水山繁意識到這是要談大事的節奏，也配合著端正態度板起臉。

赤井秀一開口：「昨天回去后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fbi卧底的。一開始我僥倖認為，你是在旁邊偷聽到了我向諸伏景光自認身份。可後來我復盤了加入組織后你對我說過的話，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

「你一直都清醒地注視着，我做出的全部偽裝在你眼裏都如同輕薄的紗布，一眼就能看盡裏面。」

水山繁挑了挑眉，重重地「哈」了一聲：「所以呢？你是在指責我？因為感到丟人就開始指責我沒在一開始就揭露你卧底的身份，然後讓你早早下地獄？你更應該怪的是fbi那不牢固的情報網吧。」

赤井秀一無奈擺擺手：「你冷靜一下。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有些埋怨你，畢竟我也可以說是從小在眾人的誇讚中長大，自尊心高的比我想像中還厲害。哪怕是一開始接到要誘惑你的任務，心裏也下意識帶着「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高高在上態度。所以說實話，我還要感謝你，狠狠地磨礪了我一下。」

水山繁哼了一聲：「如果是感謝的話我已經收到了，課堂話也說完了，可以進入正題了吧？」

赤井秀一隻得聳了聳肩，語氣中滿是無奈：「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教你的社交禮儀，看似明白一切，其實完全不給別人台階下，教你的人一定很寵你，這不是完全任着你亂來。」

水山繁腦子裏回憶起當年reborn又當爹又當媽照顧他，被他氣得一臉煩躁還要繼續教導他的樣子，嘴角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實的微笑，他輕輕說：「當然了，很寵我什麼的，現在一想還真的是啊。」

銳意突然從赤井秀一眼裏閃過，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試探落到了實地，彎了彎唇，他的聲音輕緩到近乎可以算得上是哄騙：「所以說，你加入組織果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吧，就是為了——你記憶中那個人？」

水山繁臉上露出了恍惚的表情，他似乎被蠱惑到一半跟着呢喃：「我的目的……是……是……」赤井秀一心中激動，可下一秒青年就對自己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容：「是什麼你就好好猜吧。」

「我加入組織的目的，就是單純想要躲避追殺哦。」

赤井秀一捏拳，真是油鹽不進的傢伙。

放棄了一開始準備的試探，赤井秀一認為你來我往的博弈並不適合水山繁這種不走尋常路的傢伙。相處這麼久他也算是摸清了水山繁的性格，

其實水山繁什麼都懂，也知道面對問題怎麼從走到終點，但他就是不要走尋常路，就是要避開正確的答案。明明只要繞個彎就能結束，可他偏偏要一拳將面前的大山打斷然後走直線，簡稱就是——明明可以正常說話，但是他就是要創人，而且創得理所當然。

而面對這樣的創人行為，赤井秀一選擇擺爛應對，他直接將自己砸到了身後柔軟的沙發上，半闔着眼睛嘴裏飛速吐出出一連串的話。

「fbi關於我的情報是一級戒備，根本沒有泄露的可能，而你既然在一開始就知道，那就證明你的背後有一個與fbi實力相當而且與之有所牽扯的勢力存在。」

「老實說，在卧底任務之前，我曾經見過你兩次，第一次你在救人，同時還因為寶石被琴酒追殺。而那個寶石是彭格列的東西，我推測你當時接到了針對彭格列的任務，因為老實說我也一樣；第二次你明明已經加入了組織，卻還在琴酒皮底下用只有fbi內部人員知道的方法幫我們拿到了情報。」

「而你當年加入組織的那個理由，和我堪稱一模一樣，是巧合嗎？但我有理由相信這也是你找的一個與過去割裂的借口，為得就是能迷惑組織，讓他們認為只有組織可以收留你，所以你會絕對忠誠。」

「這兩年你放了多少卧底，泄露了多少情報，若無其事地幫我度過了多少次危機，你還記得嗎？每一個組織都記得清清楚楚，fbi也是因此來讓我接近你。」

「我確信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毀滅組織，讓這個黑暗的龐然大物擁有見光那一天。」

說了這麼多，赤井秀一有寫口乾舌燥，他咽了口吐沫，抿抿嘴對接下來的真情流露感到有些害羞：「我們合作吧，因為我知道，我們是一體……不對……你難道……是不是也是……」

水山繁突然打斷了他：「不用說了。」他抬起眼，藍色的眼眸里此時各種複雜的情緒混雜着，語氣也變得有些琢磨不定：「你是說，fbi派你來並不只是單純的想讓你傳遞信息，他們想讓你搗毀組織，然後讓組織boss換人，是嗎？」

赤井秀一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剛剛說了那麼多，結果這個人好像只在乎這一件事兒。而且他說的話也有些莫名其妙，毀掉的組織不是理所當然嗎，至於讓組織boss換人什麼的，是指要將boss捉拿歸案到警方手下的意思嗎？

自認為理解了水山繁奇怪腦迴路的赤井秀一點了點頭，然後還是不死心地確認：「等下，我想問的是，你是不是……」

水山繁抬手打斷了他：「你不用再說了。」他52ggd21一臉複雜地與正緊張望着自己的男人對視：「我都懂。」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赤井秀一，本來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天天乖乖巧巧跟在我身後，沒想到竟然也是這麼狼子野心，和自己一樣覬覦着上面的那個位置！現在過來確認我是不是也想當老大幹嘛，挑釁嗎！想讓我退出嗎！

在視線的死角，水山繁緊緊握住了自己氣憤的拳頭。

眾所周知，水山繁此人極度缺乏常識，而教導他常識的又是個同樣缺乏常識的世界第一殺手reborn，所以他思路奇特，經常創人也不是沒有理由。

由於從實驗室出來后就一直待在彭格列，他或多或少也目睹或參與過一些□□之間權力的爭奪。每次鬥爭的都以前任boss被新任boss取代所終結。而他所了結的那些如fbi此類政/府組織里，每一次新領袖的上任，也都是前代領袖的退出。

所以在他15歲后已經成型的腦迴路里，無論是什麼勢力，都不會有着終結消散這一結果的發生，被搗毀則意味着新任首領的出現。就算是被收服到了另一個勢力下，也不過是換了另一個勢力的首領當自己的boss罷了，其實也是一種新舊的更迭。

而造成這一切誤會的源頭，與他當年還在認識世界懵懂階段結識的喬魯諾有關。對方講述自己如何一步一步打敗前任boss成為新的熱情首領的故事，為水山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從此他就將「毀滅組織」與「新boss上任」之間畫了等號，所以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動手搗毀組織，因為他深信組織毀滅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的上任之時。

而他本身又處於□□遍佈的意大利，在那邊許多政府組織為了獲得世界另一側勢力的支持，都會選擇收復一些□□，然後扶持自己人成為boss以此來獲得支持率。

也就是說，在水山繁看來，政府下場的結果就是他們會內部選擇一個自己人管理□□。就算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彭格列，一開始也是由護衛隊人員組成的。

既然意大利如此，那麼□□合法的日本也同樣適用於這個理由吧，水山繁理所當然地想。

日本公安：我不是，我沒有啊！

水山繁之前一直沒有將赤井秀一放在心上，只以為他和以前的那些卧底一樣，負責向情報機關傳遞消息，以方便上面更好的掌握組織的動向，由此作出防範。

可當他聽到赤井秀一親口承認，原來他是為了搗毀組織才來到日本時，心裏的警鐘終於敲響了。

組織的boss這麼搶手嗎！好傢夥原來fbi也要派人和他搶，而赤井秀一這個濃眉大眼的，就是他們選擇的內部人員！

可惡！虧他還對他那麼信任！騙子！

看着對面自從他點頭之後就陷入恍惚的男人，水山繁冷笑一聲。沒關係，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靠實力說話，既然可以利用fbi如此大的勢力來為自己助力，那麼不妨就先答應與他合作令其放鬆警惕，最後打一架再來決定到底誰是老大！

兩個人的雙手在黑暗中交握，二人對視着，眼裏藏着各種難以解析的情緒。

赤井秀一：這個人果然是一直堅守在組織的卧底前輩！他同意與我們合作了，他真好，他真的，我哭死！

水山繁：先假裝同意合作退一步騙騙你這個小傻子，等組織滅了，直接把你揍個半***你認我做老大，嘻嘻嘻嘻嘻嘻！

一腳將還處於恍惚和狂喜中的赤井秀一踹出門外，水山繁揉了揉有些疲憊的大腦轉身走進卧室。

莫名熟悉的窸窣聲從窗外天台傳來，水山繁面無表情地一把拉開窗帘，和翻窗翻了一半的人對上了視線。

降谷零尷尬揮手：「嗨！」

半晌，水山繁又平靜地拉上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