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赤井秀一從服務員的托盤上接過一杯香檳，另一隻手鬆了松系在胸前的領帶。禮貌地回絕了前來搭訕的女士，他環視了一圈周邊的環境，不想在觥籌交錯中顯得過於特殊，於是便把那杯一直握在手中的香檳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你喝酒了？」耳邊突然傳來詢問聲，那是一道清亮的嗓音，突破了周邊喧鬧的環境直直地刺入他的大腦，令他耳後有些發麻。

赤井秀一抬手捂住嘴掩飾自己開口的動作，因為他不想讓自己作為自言自語的傻子而被懷疑，他小聲地回答：「當然沒有藍橙酒先生，我做任務是絕對不會碰酒的。」聽見耳邊傳來滿意的哼聲，赤井秀一試探性地開口：「剛剛真是嚇了我一跳，原來您那邊竟然都聽清了嗎？」

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卻帶着隱隱的警告：「當然啦，我不僅聽得一清二楚，你的行為我也通通都看在眼底。」見赤井秀一正不着痕迹地向周圍望去，那聲音頓了一下，又緊接着想起：「別找了，我現在沒在大廳里。正因為我進不去，所以才需要你大展身手不是嗎？」

「所以快點找到那位來自FBI的卧底吧，找到他，然後解決他，你就能通過考核獲得稱號。至於作為考官的我，只會在你找不到的地方，好好地看着你的。」

那聲音透過耳麥直直地沖向他的內心，赤井秀一死死地握住拳頭。作為卧底，他一向內心強悍的，為了上升他已經不則手段地殺了太多人，在夜深人靜之時，他也確實想過自己會將槍口對向自己曾經的同事這一情景，但他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麼快。

他早該想到的，想要獲得稱號哪有那麼容易，首先就要這證明自己已經是一條忠心耿耿，聞到酒味就會搖尾巴狗。

是的，潛入酒會那到組織需要的資料，同時找出來自FBI的卧底並且殺了他，這就是赤井秀一獲得稱號的任務。

這個公司老闆心思狠毒，私下進行着人口買賣與毒/品交易，參與了許多國際上的重大案件。原本是在黑衣組織的扶持下發展的，但是自從實力與地位上升后，就越來越不服管教，隱隱有想要獨立的趨勢。所以組織需要獲得他們的把柄，以此來繼續拿捏他們。

這就是赤井秀一從水山繁手裏拿到的情報。當時的他真的認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潛入任務，認認真真地準備后就混入了舞會，在水山繁的遠程指導下，很快就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里拿到了組織所需要的資料。

就在他準備撤退時，卻突然被耳機里的聲音叫住了：「等一下。」那聲音帶着濃濃的興味，讓赤井秀一猛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誰和你說就這樣結束了？獲得稱號的最重要任務還沒開始呢。」

赤井秀一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腳下步子一頓，心中不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在此同時，耳機里的聲音為他降下了頭頂一直懸着的刀：「聽說這場舞會裏有一個FBI的卧底，同樣是為了獲得情報而來。諸星大，找出那個卧底然後殺了他，這就是你的最終任務。」

那聲音是如此冷酷，直直地刺向赤井秀一的心，讓他一時間難以呼吸，還是緊握拳頭時指甲刺進肉里的刺痛感將他從失態中喚醒。赤井秀一咬着牙，強迫自己臉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好的，您就拭目以待吧。」

赤井秀一轉身，裝作觀察尋找的樣子，離開了原地，也離開了那個令他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是他曾經的同事，是與他出自同一訓練營等我同學，是一起被派到日本的戰友，也是，今晚他必要殺死的目標。

他還沒有準備好，至少現在是。

自那之後又過了許久，赤井秀一一直在場地里逛着，看似在收集各種信息尋找卧底，實際上腦子裏則在飛速的思考着如何能讓同事從這裏逃脫。

做不到！赤井秀一咬牙，藍橙酒正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監視着他，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拿人的眼皮底下，根本沒有能暗箱操作的餘地，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懷疑。

那個男人的身份在赤井秀一的眼裏愈發撲朔迷離起來，他能一邊冷酷地讓自己去殺掉來自FBI的卧底，也能拚命在組織的監視下送走暴露身份的目標。他似正似邪，非黑非白，讓赤井秀一愈發看不清楚。

「嘖，還沒找到目標嗎？」耳機里想起水山繁不耐煩的咋舌，赤井秀一明白自己的拖延行為已經引起了對方的不滿與懷疑，只得咬着牙回答：「已經有了初步懷疑的目標了，還需要再確認一下。」

水山繁在耳機那邊嘆了口氣：「這麼慢嗎，我可是早就發現誰是卧底了，沒想到你竟然磨嘰這麼久呢。」赤井秀一心裏咯噔一聲，後背也印有冷汗冒出。

「好吧好吧，可能一上來就讓你找卧底，確實有些為難你，畢竟你現在也算是組織新人嘛。」水山繁還在那裏自顧自地說著，然後猛地一拍手，下了最終結論：「我餓了，也懶得在這裏陪你了，所以這個卧底，就由我來解決吧！」

「等……」赤井秀一一聽這話猛然瞪大了眼睛，他開口似乎想要阻止，但隨即而來的玻璃破碎聲音直接將他凍在了的原地。他猛地回頭向自己同事那邊看去，只見一個身影正在周邊猛然響起的尖叫中緩緩倒去，砸在地上。

赤井秀一的瞳孔因為震驚顫抖着，而水山繁歡快的嗓音則從耳機里響起：「走了走了，趁條子還沒來，趕緊收工！啊對了，我看你一下子看向目標這個方向，這不是早就找到卧底了嘛，還在那裏遲疑些什麼呀？」

赤井秀一說不出話，聽着耳機里的聲音繼續念念叨叨：「你果然也這麼覺得吧，作為卧底，肯定要選能第一時間獲得情報的身份嘛，仔細想想只有一個身份符合這一要求。」水山繁自信地開口總結：「所以果然是秘書吧！是秘書呢！」

赤井秀一滿臉複雜地看着那個額頭中彈倒在地上，在情報中與老闆狼狽為女干做了不少壞事的秘書，又看了看站在屍體旁邊一臉狀況外的同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這個推理，是認真的嗎！

等坐在水山繁的車上即將要到家時，赤井秀一好在莫名的恍惚之中。他本以為這是一個會讓他精神上輾轉反側，內心極度痛苦，不斷詰問自己，最終選擇褪去軟弱成為冷酷男人，同時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創傷，以後每年清明節都會醉酒麻痹自己的任務。

結果一槍就被水山繁乾沒了。

赤井秀一恍恍惚惚地看向正在開車的青年，那人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回身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開口安慰：「別太羨慕，能這麼迅速找出卧底也是我經驗豐富，別灰心，你知道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樣的。」

赤井秀一：「……」

「不過，」水山繁接着開口：「說實話我一開始還以為卧底是那個在秘書旁邊的男人呢，你也這麼覺得吧？我發現你總是若有若無的盯着他呢。」

赤井秀一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在看不見的地方握緊拳頭，開口回答青年的詢問，語氣平靜挑不出錯：「是嗎？畢竟我原來只是一個接任務就乾的野蠻雇傭兵，在找卧底這方面經驗不足，當時在場上懷疑了太多人，所以一直在掃來掃去。」

水山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嗎？」他轉頭看了一眼赤井秀一：「不過今天你可要好好感謝我哦，要不是我出手，你可完成不了這個任務，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呢，啊我是說在宴會上哦。」

車子很快就停在赤井秀一樓下，水山繁搖下車窗向他揮手告別：「等着吧，你的稱號這兩天就能下來，以後加油干哦！」說完他也不給赤井秀一反應時間，一踩油門就離開了。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心裏卻絲毫沒有獲得稱號的喜悅，反而是一身冷汗。他一遍遍回想着青年最後和他說的那些話，心裏滿是驚濤駭浪。

「畢竟組織給的任務是殺掉疑似卧底的人嘛，其實就算殺錯也沒關係啦！」

青年的嗓音一邊一又一邊地在自己耳邊回想，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一抹藍，赤井秀一神色複雜地看向水山繁車子離開的方向。那人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話，卻反過來讓他赤井秀一輾轉反側。

他完全看不懂那個人，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