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簡書猛地抬起頭看向裴策。

夜風灌入透風的窩棚，將熄的火焰藉著風反倒燒得更猛，彷彿燃盡最後的生命。

明明白白聽清了裴策的話，心裏卻揣着無法言說的秘密，只能裝傻到底：“知說什麼……”

“知。”裴策聲音溫，語氣卻那樣篤定，“認識，找。”

的眼神語氣讓簡書心虛到了極點，好像簡書心裏藏了什麼事，都被猜到了一般。

“、當然，找。”簡書磕磕巴巴拼湊着話語，“家都說，渝州城裴將軍就會失守，、覺得逃到兒就安全了，所以……就了。”

因謊話，而簡書擅長說謊，尾音越越低。

裴策一半映着火光，一半隱入黑暗。

“嗎。”的眼神像鷹，直勾勾盯着簡書，“家住何處？”

簡書哽住了，顯然沒料到裴策會問如此具體的問題。

好一路與老嫗相伴，到了窩棚也一起說好些話，勉強從零散的句子還能拖拽一地名：“松陽縣。從松陽縣一路向西，就渝州城。”

裴策：“敵軍從哪方向？”

簡書：“當城內很亂，、只顧着逃，沒注意。”

裴策：“從松陽縣到渝州城，走了幾？途徑何地？沿途否軍隊駐紮，旗幟什麼顏色？”

一連問了幾問題，都逃亡路一定會知曉的事情。但簡書沒老嫗聊那麼具體，現場瞎編都編。

裴策等的答案。搭劍鞘的手指骨節分明，正一又一，輕輕敲擊着。

一間靜默無言，唯指甲輕輕扣黑檀木劍鞘，發一聲又一聲輕微的響聲。

簡書答些問題，兩隻手抱住曲起的雙腿，抿了抿唇開始裝啞巴。

像極了一隻因為緊張而縮成一團的倉鼠。

裴策笑了笑：“答也無妨，又吃。”

簡書聲嘟囔：“那倒也未必……”

二聲音雖，卻依然驚擾了縮窩棚里睡覺的流民。一靠簡書最近的年男子被熊熊燃燒的火光晃了眼睛，迷迷糊糊發一聲：“誰啊……”

簡書噤聲，心翼翼看向那邊。

那困得厲害，只半睜着眼睛看了一眼火堆的二，又翻了身睡了。

簡書鬆了口氣。

裴策被戰戰兢兢的模樣逗笑了。明明生死攸關之那樣膽，還能帶着素昧平生的老一起逃跑，卻很多候又十分膽，連多問兩問題都恨得將頭埋進地里。

“跟一地方。”裴策起身，手自覺向簡書伸，卻又着痕迹收回按刀柄。

“什麼地方？”簡書嘴還問着，身體已經跟着站了起。見裴策轉身走向黑暗裏，也拍了拍身沾的草屑，快步跟了。

白日裏，流民的安置區還充斥着許許多多嘈雜的聲音，到了深夜就便得格外安靜。會將士流民的安置區夜巡，一黑，火堆一滅，走幾步便連火光都看見了。

簡書夜裏看清路，只能隱隱看見裴策的背影。跟着走了沒多遠就絆了兩，被棄用的木材就被路的石頭，一路磕磕絆絆。

剛想尋一什麼東西扶一把，就見面的回了頭，將劍遞了：“抓着。”

簡書低頭看向劍鞘。

眼禁閃回起一些片段。裴策渾身浴血，握着手金光閃閃的寶劍與敵軍廝殺的樣子。火光印劍身花紋彷彿劍着了火，流轉着神跡般璀璨光芒的樣子。到了最後，熊熊烈火之，裴策撐着幾乎斷裂的寶劍站屍山血海里，身後軍旗獵獵。

因為共感，曾短暫地感受裴策死戰到底的絕望，以至於再看到劍鞘色澤黑亮、潔凈如新的模樣，一間心頭泛着酸澀。

“……黑了。”簡書乖乖抓住劍鞘，像抓住註定逝的。

裴策沒說什麼，只穩穩握住劍身，帶簡書離開了流民安置區。

漸漸的，路能看到一些火光了，巡防的士兵手裏的火把。十分警惕，斷注意着周圍所發生的一切，連細微的聲響發，都會查探清楚。

甚至簡書還看到兩隊夜巡的士兵碰面，雙方都檢查了對方示的腰牌，而後才沿着各自的路線分開。

裴策並未與任何士兵碰面。帶着簡書避開了每一隊夜巡的士兵，等離開后才繼續行。

“剛才檢查什麼？”簡書等火光走遠了，才聲問。

“夜巡牌。”裴策溫聲解釋，“以防假冒，每一隊夜巡的士兵相互遇到，都需檢查對方的夜巡牌。”

簡書“哦”了一聲，認地點了點頭。渝州城能夠成為王朝最後覆滅的一座城池，渝城軍功沒。勇猛的戰士，敏銳的警惕心，還嚴格的制度。想裴策父親，此處便如同鐵桶一般安全吧。

而後又想起一路裴策並未直面夜巡的士兵，並錯了每一隊士兵經的間，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違抗軍紀？”

裴策沒回答，但腳步卻頓了一。

“說對了？”簡書輕輕笑着，“如果被發現的話，會受罰嗎？”

裴策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會。”

簡書壓低聲音：“那先說話了，免得被發現還受罰……”

“必。”裴策，“避開只想被打擾。回以後，自會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