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白雲歸那個土匪!
第十五節白雲歸那個土匪!
六月的天,風雲無常,午後一場暴雨,空氣里混合泥土芬芳。百度搜索武動乾坤亜璺硯卿暴雨停歇,天空如洗純凈,湛藍幽靜,日光照在不遠去的噴泉中,粼粼波光閃動,倒映的日光更加清澈。
趕上了暴雨,便在酒肆里稍歇,正好遇上了前來避雨的李方景。雨勢頗大,好似水晶帘布籠罩在俞州城區。老闆見此情景,怕雨水打濕了店裏的地板,關了店門。
開啟一瓶法國紅葡萄酒招呼慕容畫樓與李方景,老闆便與夥計在櫃枱後面打盹。李方景與慕容畫樓閑坐,品酒話家常。
李爭鴻則一臉的不悅。
李方景聲音很柔,說的也是俞州平常的瑣事;慕容畫樓好似很有興趣,支頤傾聽,目光柔和。兩人的側影淺淡如春花,五月的絢爛。夥計偷偷跟老闆道:“……六少的新歡沒有那位婉兒姑娘漂亮,笑起來卻比婉兒姑娘親切……”
老闆瞪了他一眼,低聲道:“沒瞧見那還有李副官嗎?督軍身邊的紅人……那個女人,是督軍的人……”
小夥計目瞪口呆,痴痴笑道:“雲媛姑娘,俞州第一美人?”
老闆狠狠剮了他一眼:“閉嘴!”
慕容畫樓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惹得李方景哈哈大笑。聲音輕柔里透出磁性的魅力,勾了心魂,奪了靈魄,眉眼飛揚處,恣意風流密集流露,神采秀致到了頂端,一笑一顰好似盛開絢爛的花海。
後世說他是英俊的男子。英俊二字形容他的姿容,太小氣了!
“……後日騎馬,夫人定會去吧?”李方景問道。
李爭鴻眉頭微挑,不滿道:“騎馬危險,督軍只怕不同意……多謝六少美意!”語言之間,態度非常堅決。槍杆子的後台就是強悍。
李方景挑撥般望着慕容畫樓,淡淡笑道:“夫人的意思呢?如今俞州,可是自由的天下。夫人一舉一動,還要督軍審閱不成?”
慕容畫樓看了一眼含怒的李爭鴻,秀目微梭,聳聳肩道:“我是從內地來的……不懂自由……”
李方景支頤望着她,目光款款,好似深情難酬的委屈。
慕容畫樓則垂眸,輕呷一口酒,壓制心頭的短暫悸動。再抬眸,她的目光自然又疏離。而後,李方景幫慕容畫樓選了兩支葡萄酒,說是相贈。慕容畫樓也不客氣收下了。
外面驟雨初歇處,梧桐花被雨鞭揮下,滿地的軟香碎蕊。
告別時,他雙手斜插淡乳色條紋西褲口袋,目光不肯回撤望着她的車子遠去,好似深情男子送愛人遠行一般。李爭鴻瞧在眼裏,哼了一口氣,道:“他就愛這樣做戲……”
“都是好戲碼……”慕容畫樓贊同笑道。
李爭鴻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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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租界,因為白天下過雨,暑意全消,重疊雲層之間一輪昏黃清淡月色偷偷探出頭,宛如調皮稚子。窗外的廣場上,建了噴泉,四周裝着霓虹燈,燈光下乳白色的雕塑美奐美輪,如月中仙子落凡塵。
樹影搖曳,芳草萋萋,一個修長身影立在窗前,靜靜聽身後人一字一句念着什麼:“……望督軍念往日薄情,將合輪號商物歸還陳家……督軍,陳少帥說的合輪號,全部都是絲綢包裹的煙土,但是數量不是很多,要不……”
“屁話!”白雲歸言語頗為嚴肅,“煙土禍國,他救過我一命,便想要這麼大的人情?複電給他,說合輪號上發現不明物資,需要嚴審。倘若再電點索要,便將這批物資轉到北方去,讓他背上叛國之罪名!”
副官忙道是,轉身出去。
一排的副官中又一人上前,繼續彙報道:“……英國商團說他們愛瑪麗號誤入俞州,一批貨物被扣,倘若督軍不肯放行,便會支會政府,說督軍擁兵自重,不顧國際法律!”
“放肆!”白雲歸神情不變,“華夏泱泱國土,哪裏來的國際法律!複電給英國商團,再無理取鬧,就取消俞州碼頭停泊的資格證,讓他們的貨輪永遠別想圖經俞州!”
副官一扣靴跟,轉身出去。
另外副官上前,彙報的是北方內閣的祝賀……
然後又是碼頭、火車站的等等各方勢力索要被白雲歸扣下的軍火、煙土、西藥……白雲歸照例態度強悍,回復也十分明確:不給!進了白督軍的口袋,想往外掏?別做夢了!
直到九點一刻,公事才一樁樁處理妥當。李爭鴻一直在旁邊聽着,心中嘆道,回頭這些人收到複電,肯定會氣得打顫,然後破口大罵:白雲歸那個土匪!
點燃一支雪茄,白雲歸重重落座,神色沒有得意飛揚,而是眉頭緊鎖,眼底疲色很深。
公事處理完畢,屋子裏只剩下李爭鴻。他辦的是督軍的私事。
“……查的如何?”白雲歸輕吐一口煙雲,問道。煙霧泯滅之間,他的鼻樑高挺,額頭飽滿,氣度不輸年輕男子。
李爭鴻回神,忙將自己查到的事情轉告白督軍:“請了萬先生來看,他曾經是副總理的軍事顧問……萬先生說,的確是子彈留下的痕迹,但是普通的子彈,不可能沒有燒痕……他也說不好是什麼東西,應該比子彈更加厲害?”
白雲歸猛然將雪茄按在煙灰缸里,不耐煩擺擺手道:“又是一些冠冕說辭!算了,那些穿孔可能是咱們沒有見過的新式武器弄成的,暫時不管它了。夫人與六小姐最近如何?”
“六小姐跟韓府走在比較近,那些小姐們留過洋,六小姐跟她們比較投緣,常常出去,張根跟着她;夫人嘛,她早上一般不起床,睡到中午,下午會澆花,練大字。呃,上次還買了二胡與樂譜,下午一個人在房間裏拉,很難聽,傭人都抱怨說鬼哭狼嚎的……晚上就出去走走……她今日又去酒肆了,買了兩瓶紅葡萄酒……我們還遇到了李方景。督軍,李方景邀請夫人去騎馬,屬下推辭了!”
白雲歸蹙眉,啼笑皆非:“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她有干點正經事嗎?”
李爭鴻想了想,搖搖頭。
“上次日本人被殺的那晚,她就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嗎?你沒有問她?還是鋼琴的事情……”白雲歸思路邏輯性很強,不管繞多少彎兒,都能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來。
李爭鴻搖搖頭,道:“鋼琴的事情,她說是三房的四小姐經常彈,她聽會的,我問過聲樂老師,他們都說不可能這樣學會鋼琴曲。夫人不鬆口,屬下問不出來;至於那晚……她說睡熟了,不知道……”
“她……練大字,拉二胡,彈鋼琴,日本人被殺……等我這邊忙完了,親自會會她,看看可有一顆玲瓏剔透心!”白雲歸猛然笑了起來。
雲層里明月漸漸清晰,一縷清光歇在落地窗前,白雲歸起身,望着窗外繁華夜景,低低自嘲笑道:“……雲媛至今不回,只怕讓我猜中了……”
李爭鴻一個激靈,愣愣望着督軍強硬肩頭那個瞬間的疲憊,心中不忍,安慰道:“督軍,您想多了,雲姨太太不可能是革命黨!可能是那些人有心的挑撥!”
“七年蟄伏……”白雲歸好似沒有聽到李爭鴻的話,依舊自喃,“倘若她真是革命黨……剮其肉挑其骨,也不足以報答我七年對她的相護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