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盤問
在兩人的幫助下，刻圖工作進展速度大大加快，自然主要是李玉清的作用，西琳有些心不在焉，嘴裏一直嘟嘟啷啷。
“姐姐到底幹啥去了？”
向門口張望了不知多少次后，西琳終於忍不住了，朝夏雨喊道：
“夏老師！姐姐為啥還不來？”
夏雨直起身子，招呼兩個人坐下休息，朝西琳露出個神秘的微笑，慢悠悠說道：
“你姐姐呀！要被委以重任了，她在上班，哪能一直陪你這小丫頭。”
“哼！我可不是小丫頭！”
她氣鼓鼓地說著，翻了個白眼，又氣鼓鼓地說道：
“夏老師，你不好，愛欺負人，總說些聽不懂的怪話。”
夏雨一呆，是這樣嗎？好像確實有點，難道是潛意識裏的優越感在作祟，所以說話時不自覺的流露出來？
仔細想想，自從來到這裏，雖然盡量和周圍人融為一體，但似乎僅僅是一種被動的選擇，而不是主動的投入，內心深處總是打着遲早會離開的主意，所以和人交往時無論怎麼親近，卻總是隔了一層。
另外，自己確定沒有懷着高人一等的想法嗎？看人看事，總以俯視者的角度，不痛不癢地發表看法，這不是典型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
周圍的人好像也是這麼想的，很自然地認為自己就是和大家不一樣。
“……你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可別為了那什麼情啊愛的做糊塗事，有人巴不得拿你……”
楊翠花這句話恐怕有很強的代表性，現在看來，他接觸的人似乎都是這麼想的，也包括她嗎？
只有西琳無所顧忌，心直口快，想到啥就說啥，還真是給自己提了個醒。
看來做人還是有問題，尊重別人不是空泛的口號，而是要發自內心的真誠。
“西琳！你說的對，我接受批評！”
“哼！真的嗎？那你說說，姐姐到底幹啥去了？”
西琳哪想那麼多，她心裏一直惦記一件事，又是急性子，見不到陳婷婷，也找不到別人，只好盯着夏雨。
“西琳，你倆要是有空，過完中秋我們得幫你姐姐一個忙。”
“什麼忙？”
“服裝設計！”
“啊！真的假的？”
“當然，我也只是猜測，要等你姐姐回來才知道。”
“可我不會啊，玉清……更不會了，夏老師你會嗎？”
西琳的注意力似乎被夏雨這個提議給吸引了，她倒是很樂意幫忙，但對夏雨熱心的態度更感興趣。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三個就是臭皮匠，分開了啥也幹不成，合起來嘛，沒準可以頂半個諸葛亮。”
西琳聽了，眨着她那雙特別的大眼睛，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朝夏雨看來看去。
夏雨禁不住有些發毛，不知道這丫頭又要出啥么蛾子。
“夏老師！你多高啊？好像和玉清差不多吧，他一米七六。”
“呃，差不多，差不多。”
夏雨心裏一陣惡寒，她問這個幹什麼。
“哼！什麼叫差不多啊，到底差多少嘛？玉清，要不你站到夏老師跟前我看看。”
李玉清自從來了之後，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西琳明察秋毫的大眼睛，聽到她跟指揮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準備讓兩人來個肩並肩，他默默地走到圖板跟前，刻圖去了。
“哈哈！”
看着西琳瞪了李玉清一眼，
無可奈何的樣子，夏雨忍不住笑出聲來，又急忙閉嘴。
“好吧，身高也就那樣了，你體重多少呢？”
夏雨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從啥時候起，自己在西琳跟前一點威信都沒有了，她嘴上喊着夏老師，恐怕心裏能當夏哥哥就不錯了，沒準當小弟弟呢。
還是李玉清的辦法好，來個不理不睬倒是省事。
“西琳！天色不早了，我們抓緊刻圖，明天還要去梨鄉呢。”
他準備矇混過關，哪知道剛說完這句話，西琳和李玉清對視一眼，兩個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他莫名其妙，西琳倒也罷了，李玉清這個悶葫蘆怎麼也笑得這麼酸爽。
自己說錯話了嗎？
沒啥毛病啊！
“別想矇混過關，到底多重？玉清一百二十八斤，我看你比他重一點。”
“呃！重一點，重一點。”
“哼！又是這樣，那你除了畫畫，還有什麼愛好？”
夏雨絕倒！連旁邊的李玉清，都忍不住身子顫了幾顫，似乎在偷笑。
這丫頭到底想幹什麼？
他目光閃動幾下，似乎有點明白了，要不要配合一下她呢？
“我……干一行，愛一行，熱愛藝術，準備為藝術奮鬥終生。”
“狡辯！我說的是業餘愛好，好吧，也不能說錯，那……你有喜歡的女……的嗎？”
小丫頭還是急了點，這麼早就暴露目的了，夏雨撓撓頭，雖然如此，這話還是不好回答。
“我該有還是沒有呢？”
西琳一呆，她在李玉清跟前驕縱慣了，今天碰到夏雨，發現滑不留手，不太好對付。
“你肯定有啊，放心，我不會問你她是誰。”
“好吧！感謝西琳女士替我保守秘密。”
西琳得意地一笑，為自己能夠體諒夏雨的難處而感到很有成就感，但目的還沒達到呢。
“你會一直喜歡她嗎？”
李玉清聽了，心裏暗暗發笑，他是被這個問題千錘百鍊過的，不知道夏雨怎麼回答，倒是很想聽聽。
“我啊，我要是每天只有一個饅頭，肯定會分一半給她。”
西琳又是一呆，這樣的回答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尤其對她這樣一個吃貨來說，好像更加有說服力。
“那另一半呢？”
“孝敬父母啊，他們少吃點。”
“那你吃什麼？”
“秀色可餐，我不用吃饅頭。”
看着西琳臉上感動的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夏雨心中暗道慚愧，自己這樣偷換概念，是不是有點欺負小丫頭？
李玉清也是暗暗佩服，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自己又學了一手，卻見西琳不經意間朝自己一瞥，連忙脖子一縮，假裝正在認真工作。
“夏老師，真沒想到，你……這麼喜歡她，我還以為……”
“西琳！天色真的不早了，我們還是抓緊工作……”
“咯咯咯！不行！”
西琳突然破涕為笑，臉上居然飛起兩抹紅暈來。夏雨心中一動，天色不早這四個字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我還沒問完呢，還有個問題，你喜歡的人要是結婚了，那你怎麼辦？”
私奔！李玉清腦海里閃過這兩個字，不過夏雨肯定不會這麼說，不知道又有什麼奇怪的回答。
“愛情是偉大的精神之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無關身份，不是佔有，不為傳宗接代，不受婚姻束縛！”
和之前略帶調侃的語氣不同，夏雨很嚴肅地把父親說的這段話又背誦了一遍，看着他無比真誠的表情，誰會懷疑，他自己對這段話也是疑心重重呢？
西琳怔怔地聽着，似乎痴了，又似乎在反覆體會其中的含義，良久，她白皙的臉龐上還是滑下來兩道淚水。
李玉清一見她這副模樣，別魔怔了，有些擔心，走過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嘴裏安慰道：
“琳琳！別哭了，夏老師逗你玩呢。”
夏雨這會心裏也是五味雜陳，從最初的玩笑心態變成了真切感受，看着眼前這一對小情侶能夠整天廝混在一起，還是挺羨慕的，雖然不知以後如何，至少，此時他們是幸福的。
“我這可不是逗她，我是羨慕你倆，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其實我也大不了你倆幾歲，但卻沒有你們這麼幸運！”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當”的一聲輕響，雖然很細微，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三個人相互看看，西琳急性子，一個箭步衝過去，拉開門，驚叫出聲：
“姐姐！？”
片刻后，姐妹倆相互挽着胳膊走進屋來，陳婷婷見兩個男人齊齊瞅着自己，笑道：
“在說什麼？我遠遠就聽見你們說的很熱鬧。”
夏雨看着她臉上還沒有擦乾淨的淚痕，暗暗嘆息，卻不做聲。李玉清打了招呼，又悶頭去刻圖了。
西琳狐疑地看看姐姐，又看看夏雨，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眼珠子一轉說道：
“姐姐！夏老師說你要做服裝設計，讓我們幫忙，真的假的？”
陳婷婷看了一眼夏雨，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她不奇怪他這種高於常人的預判能力，但卻感激他提前想好了如何幫助自己，要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幫助自己的工作。
“嗯，老夏說的沒錯，這次，姐姐的事情確實得依靠你們了，琳琳，你願意幫助姐姐嗎？”
她這麼問着，目光看向夏雨，秋波盈盈，裏面卻多了幾分自信和從容。
“願意！我當然願意啊，就是不知道怎麼幫你。夏老師，到底怎麼幫忙啊？”
“咳咳！這個！你們都過來，一起商量一下。”
看大家聚到一起，夏雨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搖頭晃腦地說道：
“很簡單，總結起來就三句話，婷婷負責動腦子，你倆負責勾樣子，我呢，負責刮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