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糾葛
寨主吳靈輝等人一走，阿仰便招呼吳耀光馬麟兒阿水阿青幾人去吃飯。在趕秋節當天，家家戶戶都會貢獻出食材，然後請寨中做飯最好的姑娘婦人將食材弄好，供大家吃飯。因為阿仰幾人都年輕，所以被安排在外面吃，而地位尊貴或輩分高的則是在屋內吃。
“剛才嚇死我了！喋仰，你以後可小心呀”阿青年紀小，想起剛才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是呀~若不是吳大叔相救，恐怕——”阿水雙眉緊蹙，手捂胸口，生怕剛才的事故成了真。
阿仰雖劫後餘生，但到底是男子，心思沒那麼細膩，便大掌一拍桌上道“哎呀，你們姑娘家就是麻煩，我不是沒事嗎？”說完便雙手端着一碗酒送到吳耀光前面“耀光，你許久不下山，咱們可得好好喝一碗才是。”
吳耀光臉色平靜地接下酒，阿仰再端上一碗一口喝下，然後將碗翻了過來“我可是喝光了，你要是不喝，咱們就可不是好兄弟了。”說完便一拳打在吳耀光肩頭上。
馬麟兒瞧出吳耀光表情有異，扯了扯他的衣服“耀光哥，該你喝酒了”
吳耀光這時才反應過來，他趕緊喝下，也將碗翻了過來。
見吳耀光喝光，阿仰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下幾人才恢復以往的熱絡。
正當大家吃飯快結束的時候，阿青歪着腦袋問道“喋仰，你如今都可以上刀梯了。那是不是你很快就要娶媳婦兒了。”
苗族姑娘小伙一向對情愛十分大膽隨性，因此在關於嫁娶方面的問題習慣直言直語。
阿仰故意逗阿青，便道“你才多大，問我這個！難道你想嫁給我嗎”
阿青知道阿仰再打趣，便笑着捂着嘴“我這麼小怎麼嫁給你呀~”
此時，一旁的阿水卻有些坐不住“你說說唄。”
吳耀光看了阿水一眼便對着阿仰道“是呀，你如今都十六了，按照這裏的規矩，是要說親事了。”
“那麼你呢？你跟我差不多大，不如，我給你說一位我們寨里的姑娘，如何？我看阿水就不錯。她可是我們寨子裏的一朵花。”阿仰笑呵呵地看着二人道。
被阿仰這麼一說，吳耀光臉一下變得通紅，害羞地摸了摸腦袋，但是阿水臉變得慘白，立刻借故離開了。
吳耀光不是傻子，見阿水表情已經猜到到阿水對自己並沒有意思，但是他不死心，趕忙跟了過去。
這邊桌上的阿仰看着二人離去，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頹廢地一碗接着一碗喝酒，旁邊的阿青實在看不下去，趕忙將酒拿走“喋仰，這酒在好喝，喝多了也會喝醉的”
阿仰靜默不語，許久他才起身，朝着阿水吳耀光的方向跑去。
阿青看着幾人遠去的地方，獃獃問道“麟兒哥哥，他們怎麼呢？”
馬麟兒手裏拿着雞腿搖了搖頭“不知道~”說完便塞了一個雞腿在阿青嘴裏“他們的事兒，我們管不了”
此時的阿水正站在河邊抹淚，吳耀光獃獃地走了過去，阿水先是欣喜，但轉過頭見是吳耀光瞬間一陣失落的表情。
“阿水，你是不是喜歡阿仰”
阿水點了點頭“耀光哥，我是喜歡仰，可是他卻不喜歡我。”阿水秉承着苗族姑娘的直爽性子，面對吳耀光的發問，她坦率承認。
吳耀光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先是閉着眼，靜默了一會兒，再次睜開雙眼帶着淚花看着眼前這個活潑明亮的少女“什麼時候你喜歡上阿仰的？”
阿水撫摸着肩上的辮子，思索着與阿仰朝夕相處的日子“。自從前年他答應我做她妹妹之後，他便對我十分關心，每次他外出回來，總會帶小玩意兒給我和阿青，我洗衣裳的時候會幫我提桶，若是有人欺負我，他也會幫我。有時候他會帶我去山上或者河邊玩，跟阿仰在一起我很快活”
原來當初自己努力打敗阿仰讓他幫忙照顧阿水成了阿水喜歡阿仰的契機，吳耀光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當初那一腳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阿水，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嗎？若論關心，我不必阿仰少，當初是他欺負你，要不是我，他怎麼可能照顧你。而且，你之前對我那麼殷勤體貼，為什麼？”吳耀光想問個明白。
阿水有些慚愧地低下頭“耀光哥，我們註定不會在一起的。因為我家外祖是漢人，所以我家裏人是不允許我在與漢人結親，我對你的殷勤不過是因為你和我一樣，每每看見你，就像看見我親哥哥一般，這種感情與阿仰是不一樣的。不過，那又如何，阿仰喜歡的也不是我，當初我送他腰帶，他也不收，還說讓我送給你。如今他還說出那樣的話——”一想起心愛之人不僅拒絕自己，還將自己推向別人，阿水頓時泣不成聲。
吳耀光見阿水流淚，心中不忍，想上前安慰。但阿水因為阿仰的話，便刻意迴避吳耀光的雙手。
吳耀光感覺自己自尊心逐漸被瓦解，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喜歡也就罷了，現在連親近一些都被她視作洪水猛獸。挫敗感漸漸將吳耀光吞噬，他拖着頹廢的步伐朝外面走去，剛好遇見阿仰。
“為什麼是你~”吳耀光一邊怒吼一邊將拳頭打在阿仰的身上。
阿仰並沒有還手，只是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為什麼~”吳耀光抓起阿仰的衣襟問道“阿水喜歡你，你知道嗎？”
阿仰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近乎哀怨的眼神看着吳耀光。隔了許久，吳耀光才鬆開手，他緩緩起身，帶着嘲弄的語氣說道“我與阿水從來沒有表白過，她喜歡誰是他自己的自有”說完他便自顧自地離開
“耀光，我知道阿水喜歡你，所以我拒絕了她。”阿仰捂着被打的胸口說道。
吳耀光停了下來，只聽得阿仰繼續道“阿水是個好姑娘，可是，你是我朋友，作為朋友我不能搶走你心愛的姑娘。你相信我，我不會對阿水有感情的，之前對她好，我也不過是你的囑託，不然我怎麼會對她那麼好。況且，我怎麼可能娶一個不是純苗人的姑娘呢”
“你說什麼——”此時的阿水剛好走出來聽見阿仰的話。
她含着淚水走到阿仰面前“你剛才說什麼——”
阿仰低下頭不說話，阿水繼續問道“你是說你只是因為耀光哥才對我那麼好的嗎？之前你陪我看田裏的螢火蟲，陪我去山上採花，陪我在水邊划船，都只是因為耀光哥嗎？”
阿仰想了一下，彷彿下定決心一般“是！”
阿水帶着一臉受傷的表情再次轉向河邊，獨留下吳耀光和阿仰兩人。
“你還不去追~”阿仰對着吳耀光說道。
吳耀光想起阿水的拒絕，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追過去。這時兩人聽得“撲通——”
阿仰暗叫不好，趕緊起身跑到河邊，吳耀光也緊隨其後，原來是阿水剛才走得太急，不小心掉河裏。河水湍急，眼見人要被河水沖走，這時阿仰也顧不得身上的傷，趕緊跳進河裏朝阿水遊了過去。此時的吳耀光也明白過來，原來阿仰並不是對阿水無情。
阿仰水性極好，不一會兒就游到阿水身邊，他用手托着阿水，然後朝岸邊游去。而吳耀光則在岸邊接應。
還好阿仰下水救得及時，阿水並沒有被嗆着，只是受了點驚嚇。阿仰抱着阿水不時地撫其後背安撫。許久阿水才安靜下來。
“仰，你是真的對我沒有情意嗎？”阿水看着眼前溫柔的阿仰問道。
阿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別過臉看着不遠處的吳耀光。
吳耀光道“姻緣不強求，我與阿水註定不能成夫妻了。雖然你是我好朋友，但阿水畢竟也沒接受我的表白。我看你還是老實說了吧。別以為我是傻子，聽不出剛才你說的話是假的嗎？”
阿仰被吳耀光這樣一說，臉漲得通紅，許久才憋出一串話來“阿水，我早就喜歡你了，只是一想到耀光對你有意思，我也就不敢——哎，現在你的心意在我這兒我很開心，哪怕你有一天你的心意又回到耀光身上我也不介意，大不了我和他堂堂正正打一架來爭取你的心意。”
見阿仰如此，阿水總算是得償所願，一把抱住阿仰，阿仰也開心地摟住阿水的腰肢。
看着二人終成眷屬，吳耀光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離去“哎——想不到我的初戀就這麼沒了。”幾滴淚水從吳耀光臉頰流過，他趕忙擦掉，然後朝自己打了幾個耳刮子“媽的，當初就不該——哎，晚了。”說完跺了跺腳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