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迴旋刃
深淵的最東方，蘇九在等待。
無數深淵生物齜牙咧嘴，卻又不敢喘出大氣，沒有焦急，沒有謹慎，不需要這些。
米蘭內行走在深淵中，越往東走，怪物就越多，但奇怪的是，它們主動讓開了一條道，這是極為反常的事。
那位王對深淵的掌控力，遠遠超乎想像，一旦降臨於主位面，必將生靈塗炭。
彎月灑下死光，?地被腐朽覆蓋，夜鴉的血瞳枯敗，只有幾聲凄苦的嗚咽，似最後的勸告。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心頭泛着烏雲，越靠近東方，心跳的就越快，就像看到男朋友在翹首以待那樣。
深吸一口氣，甩掉思緒，手中的迴旋刃轉個不停，如此才心安一些。
噠噠噠的聲音在蕩漾，穿高跟鞋走成這樣，需要極高的技巧，特別是這種十二厘米的細跟。
聲音消失，腳步停止。
到了，她已看到了至夜君主。
“王要見你，跟我走吧。”至夜君主的十八條手臂或環胸，或叉腰，或背負。
迴旋刃活了過來，似乎裏面住着一個靈魂，但實際上沒有，魔力的鋒芒鋪天蓋地，萬千雷鳴炸然奏響。
米蘭內是雷系，元素系一共九種，光暗雷木水火土風，外加最為稀有的次元系。
每一位超凡者，哪怕是異類生物，都只能掌控一種元素系，這是鐵律，無人動搖。
“有恃無恐的原因，就是這把武器嗎？”至夜君主看出端倪，面露不屑，“不錯的鍊金術，但也不過如此。”
深淵不信賴武器，也沒有文明建立，鍊金術什麼的，在此地狗屁不通，外來之力終究是外來的，這意味着破綻，每一位深淵領主都不會留下破綻。
至夜君主十八條手臂舒展，以一記強化版空手接白刃的招數，扼制住迴旋刃。
米蘭內合眼，被扼住的迴旋刃再次旋轉，銀蛇劃過天際，雷聲轟鳴震蕩，鋒刃撕裂灰濛的色彩，當她睜眼之時，只有血灑長空。
手臂斷了十六條，嘴巴少了兩張，現在至夜君主倒是看起來像個人了。
“你找死！”
至夜君主怒了，縱橫世間三百多年，還從未如此狼狽過，這把武器的確厲害，短短九十八年，主位面的鍊金術，就已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
它雙手緊扣，慢慢拉開，一團巨大的黑色能量開始聚集，光是溢出的氣息都讓大地顫抖不已、飛沙走石。
米蘭內面色如常，就是肉色尼龍羅襪有些破裂，迴旋刃上鋒芒再起，在無窮的閃電與雷霆中，劃過天際線。
“不好，打不過！”
至夜君主神色大變，這把武器的威勢超乎想像，明明它的等級高於米蘭內，甚至還高出不少，但卻不敵。
主位面對鍊金術的發展非比尋常，至少九十八年前沒有這麼厲害的武器。
腦子一轉，它便做出決定，此招甚強，不可硬接，先撤，王會收拾她的。
深淵領主並非傻子，打不過就跑是拿手好戲，至夜君主不是最強的領主，卻是資格最老的領主，就是因為深精生存之道。
四周瞬間騰出一片空地，僅剩米蘭內，她感到一絲古怪，劇本不應是這樣的，卻也沒有多想，因為持有迴旋刃的她，實力本就強於至夜君主。
“是時候去見那位王了。”
她在心中想道。
高跟鞋的聲音再次響起，四周卻愈發死寂，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了，怪物們冷眼旁觀，
但米蘭內分明從它們眼中讀到了嘲諷。
目的地越來越近，終於，她到了，看到了那位王。他坐在骸骨椅上，左手撐腦，右手輕敲扶手，翹着腿，身體略微傾斜，肉體不斷消融與重組，只有那把血色巨劍，插立於后側。
那雙血瞳中，透着最深處的火焰，洞悉所有的一切，攝魄與冰冷閃爍着縹緲的虛無煙塵，瞳孔幽然飄動，如在尋覓一片浪漫而獨孤的夜空。
“可怕至極的王。”米蘭內只能這樣評價。
他的音色有些嘶啞，搖曳出互補的顫音，凍結冷夜，在米蘭內腦海中揮之不去：“帶我去追風。”
她幾乎站立不穩，迴旋刃差點掉落於地，太強了，僅僅只是坐在那裏，即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此等強大，聞所未聞。
“你休想。”
柳眉浸透了冷汗，她顫巍巍的拿起迴旋刃，雷霆在鋒刃上滋滋滋作響，這是第一次出手，也是最後一次絕望的掙扎。
“你不夠堅定。”蘇九這樣評價，“缺少信念。”
不夠堅定嗎？她苦澀十足，並非缺少信念，而是差距過大，大到彌天亘地，不可言語。
米蘭內明白了，這不是八階之巔，不存在這麼強的八階九段，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一位半神！歷史上的第二位半神，竟然在深淵中誕生了，這是何等的可怕？為什麼偏偏是深淵......
副位面有不少，為什麼會在深淵中誕生這種怪物？這意味着，他是毀滅的象徵，一切生命的死敵。
“帶我去追風。”
“你休想。”
一次重複的問答。
米蘭內下定決定，絕不會將風最後的去向說出來，儘管她也只是按照命令阻風，並不知這其中的秘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位王一旦追風成功，便會降臨於世，那個時候，天空將只剩下血色殘陽，黑暗都會被吞噬，洪水淹沒人間，唯有一位世界的終結者，手持一把鑲嵌心臟的巨劍，直至湮末的降臨。
“無用者。”
蘇九給出第二次點評。
巨劍吐出紅色絲線，包裹住米蘭內，將其慢慢浮空，鮮血染紅她絕美的容顏，連同五臟六腑一起攪碎。
她蹬着雙腿，迴旋刃破碎，瞳孔逐漸失去焦距，所有的一切都化為塵埃，只有那雙十二厘米的緊密高跟鞋，無力的掉落於地，在灰濛的深淵中，折射出血染的風采。
“味道尚可。”
蘇九給出第三次點評。
亦是對她的最後一次。
可惜，米蘭內聽不到。
“王，現在怎麼辦？”至夜君主吞了吞口水，那把迴旋刃就這樣碎了？
“等。”
蘇九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巨劍上的心臟也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