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無處可去

此刻正在偏殿待着的齊昊卻已經是坐立不安，畢竟他也沒樂觀到所有六壬神骰都是解數學題的模式，一旦破解不出來，自己會被如何處置，現在的感覺就是我為魚肉，人為刀俎。自從瀧月跟他說了這事，他也有意無意想從瀧月那得到更多相關情報，但是這妮子就是一點不肯說，看樣子是受了囑咐。

娜迦殿招待客人的茶水不必多說，哪怕是給齊昊這種普通客人的香茶也是上好的。可惜這清冽的茶水此刻也難以安寧齊昊焦慮的心境。很快，請他前往正殿的人就到達了，齊昊只能硬着頭皮一步一步挪下座位，緩緩走向未知的遠方。

正殿，王座上坐着這座宮殿的主人，旁邊坐着她的徒弟，而台階下已有大師帶着一個六壬神骰準備就緒，旁邊則是許多一臉肅靜的侍從。

終於，齊昊可算是捱到了大殿，一進殿門，正殿上坐着一位頭戴皇冠，身披黃袍的中年貴婦，想來就是殿主了，旁邊坐着瀧月。有點眼力勁的話，齊昊此刻就應該趕忙畢恭畢敬地給這位殿主大人行個禮，請個安，但是令人捉急的是，齊昊此時腿上卻跟灌了鉛一樣，嘴跟封了蠟一樣，說不出，走不動，不知如何是好，見此情景，瀧月倒是趕忙提醒了一句：“你快給殿主大人請個安啊。”這倒是提醒了齊昊，他學着之前看到的，也單膝下跪，說道：“見過殿主大人。”娜迦於是淡淡的說道：“閣下請起。”

其實，以娜迦殿殿主的身份，娜迦完全不必親自召見齊昊，要查查齊昊是不是能破解六壬神骰其實只需要一個下屬就能完成，真正使娜迦對齊昊產生興趣的是下屬彙報時瀧月對齊昊的態度。這麼多年來，追求瀧月的名門公子，俊俏少年不計其數，但沒有一個能入了瀧月的法眼，這個年輕人能讓自己的愛徒嘮上數日，莫非有啥獨特之處。可當齊昊踏入大殿的一瞬間，娜迦差點坐不住了，簡直可以說大跌眼鏡，在那短暫的一瞬間，她甚至以為眼花了。眼前的小夥子，身材矮小，看上去似乎比瀧月還矮上一點，皮膚也說不得多好，頂多誇獎句不黑，全身上下沒有多少肉，顯得十分單薄，還有明顯的齙牙，唯一可以誇獎一下的算是濃眉大眼，但是卻因為突出的顴骨顯得比例並不好看，總體看下來，顏值評價上要打個分數就是簡單直接的兩個字：拉跨。進殿以後的手足無措之窘態也顯現出了此人必定出身卑微，沒見過大場面。至此，娜迦倒是放心了，這小子當不成狐狸精，拐不走自己的寶貝徒弟。此時，殿內中的其他人看着出糗的齊昊都是暗自發笑，只是礙於殿主的威嚴，無人敢發出聲音。

此刻，哪怕平時笨手笨腳、反應遲鈍的齊昊也已感覺到事態不太妙了，背後冷汗直流。而娜迦此時似乎也對今天的會面失去了興趣，只剩下最後一點懸念需要揭開，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是否有真本事，倘若只是個不學無術之人，那就可以趕緊趕走了。於是她說道：“請閣下破解下這個六壬神骰。”台階下帶來六壬神骰的大師補充道：“閣下可隨意破解，此骰已是破解過的，只要閣下看出謎底可立刻告訴於我，在下必定立馬公佈結果，娜迦殿主在此見證，絕不敢妄言。”話音剛落，大師發出一道掌力打向六壬神骰，剎那間，幾行曲直相錯、富有變化的象形文字就顯現了出來。剛冒出來的一瞬間，齊昊就已經知道結局已定，僥倖心破滅。這文字非要說有些像老祖宗的甲骨文，但且不說這不可能與甲骨文一模一樣，

縱使真就是老祖宗的甲骨文，他也認不出。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齊昊最終還是只能緩緩地說出了自己非常討厭的那幾個字：“我不會。”然後低下頭等候對方宣判。娜迦微微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眼前這個窮酸小子怎麼可能會破解上古寶藏呢，不過以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也不會說什麼揶揄嘲諷之語，於是說道“既然如此，看來本殿與閣下無緣，讓下人請閣下用膳，然後閣下若有興緻可在我娜迦殿遊玩遊玩。”說罷，她就走入了後堂，瀧月看了齊昊一眼，嘆息了一聲，然後也隨着她師傅走了。

娜迦殿主的客套話齊昊還沒有傻到信以為真，真的厚臉皮地去蹭一頓飯，趕忙低着頭向殿外走去，此刻恨不得地下有個縫給他鑽進去。背後已經是傳來陣陣笑聲，有人說道“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什麼窮酸樣，也敢來此行騙。”又有人說道：“怕是個江湖騙子，想來騙吃騙喝罷了，徒增笑料。”齊昊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溜煙似地往外跑走了。

其實，在來的路上，瀧月問過他到底行不行，倘若不行，他也完全可以不去，自己可以向師傅稟告就說齊昊不願來。但猶豫了一會，齊昊還是小聲地說了一句：“我試試吧。”他抱着幻想，倘若又是個自己會的，以後說不定就可以躺平了。從瀧月那裏，他已經知道能破解六壬神骰的人都會被各大勢力當作貴客供養起來，也許，或者，自己能走個運呢，倘若失敗了，應該也就是掉點面子，在這個世界誰認識自己呢，面子能當飯吃嗎？一路風景已經表明這個世界是個亂世，怕是萬物如芻狗，錯過了這個機會，想靠自己這單薄的身體，也沒有一技之長，恐怕哪天就倒下再也起不來了。想到這一層，哪怕一向自詡為一個面子很薄的齊昊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面子的重要性，取決於現實給你的脊樑上壓下了多重的膽子。

懷着對剛剛窘迫與被嘲的憤懣，齊昊快步走到了山腳下的宮門，準備馬上離開這個傷心地。不一會，宮門就越來越遠，這時，齊昊才轉過頭，望着遠處巍峨的宮殿看了看，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後應該再也進不去這種富麗堂皇的地方了。正當齊昊思緒紛飛之時，他感覺到自己背部被什麼東西砸到了，於是往身後一看，發現地上有一個荷包。荷包是淡藍色的，做工很精美，上面綉着一輪明月，打開一看，裏面有一張摺疊好的紙條和一個小令牌，令牌上刻着“通行”兩字。再翻開紙條一看，上面寫着：“恕我抽不出身來送你，這是我讓人給你帶的通行令牌以及一點碎銀子，望你保重，日後有緣江湖再見。”不過翻來覆去，也沒有看到碎銀子。此刻，齊昊心中彷彿有壓不住的萬馬奔騰，想飛馳出來踩死那個送信的，必然是他剋扣了銀子。古人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眼下這可比斷他財路還狠，現在自己身無分文，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居然還搶走了自己的生活費。不過，縱使他再怎麼怒髮衝冠，也無濟於事，只能收好荷包，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只是，此刻的他該何去何從。在這個沒有任何親朋好友甚至是熟人的異世界，身無一文，無處可去。自己會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死在郊外嘛，到那時連給自己收屍的人都不會有吧。不過，看着這個荷包，又有些鼻頭一酸，以她那樣的身份，與自己也沒有什麼交情，居然還關心了他一把，想着想着，齊昊感覺自己心頭有些許暖暖的東西糊了上去。

想到這，齊昊腦海中不禁出現了烏鴉纏繞在枝頭等待啃食自己屍體的畫面，但是突然之間，畫面一轉，齊昊感覺自己好像出現在了一個新的天地。這片天地里，空曠無垠，只有中心有一顆巨大的古樹，甚至看不到它的樹冠，高聳入雲，天地幽藍，大雨滂沱，齊昊急忙想往樹下跑去，但是當他儘力奔跑時，他愣住了，樹下好像有一個人，這個人身材高大，但卻披頭散髮，身着一襲白衣，衣服上卻好像有幾處血跡，長發遮住了他的臉龐，齊昊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感覺他好像在哭泣，又好像在笑。正當齊昊想走近些看清切時，一切突然又消失了。眼前依舊是一眼看不到頭的官路，背後是壯麗的宮殿。“我這是中邪了嗎，真是見鬼。”齊昊揉了揉眼睛，想起來以前鄉下老人家說的中邪之事，不禁有些害怕，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走去。但是到底要走去哪，甚至連往哪個方向走，他都沒有個決斷，只能茫然地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手中緊緊地捏着那個還有些少女體溫的荷包，彷彿是這個世界給他的最後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