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征東行省

至元十一年三月，命鳳州經略使忻都、高麗軍民總管洪茶丘，以千料舟、拔都魯輕疾舟、汲水小舟各三百，共九百艘，載士卒一萬五千，期以七月征維州。冬十月，入鐵島，敗之。而官軍不整，又矢盡，敵舟圍，大敗，余者十不足一。

——《元史·外夷一》

至元十七年

征東行省

石砌牆根，土磚砌牆，木材搭梁，屋頂蓋瓦，檐四角翹起。曲尺七字形矮房，白石灰粉刷。周邊則是白色的大湖，翠綠的森林，裊裊的瀑布，此處正是新建成的察罕腦兒行宮。

行宮內正在歡宴，菜肴顯得也格外慷慨。

在嘉賓面前的不遠處，擺放着宮廷特供的黑色馬奶酒，翠綠如玉的琉璃盞盛放着殷紅的葡萄酒，香氣四溢。

再近一些則是駝峰、烤羊、天鵝、麋鹿、熊掌等許多平日難得一見的珍饈美饌。

滿席的賓客觥籌交錯，席間歡歌，呼喊之聲不絕於耳。

就在酒酣耳熱之際，一名壯漢起身舉杯，隨後一飲而盡。

因縱情歡宴而微微滲出的汗水淌在他結實的胸部，在夕陽中折射出一種金屬的光澤，隨着呼吸慢慢起伏，流露出讓人不敢靠近的殺氣。

“洪茶丘若不舉維州，何以目復見陛下！”

他那粗壯的臂膀露着如蛇一般蜿蜒的青筋，隨後虎掌猛的一握，將手中的酒杯化為齏粉。

雙目微張，如同睡眼惺忪的猛虎，散發著慵懶的醉意，貌似不經意一般瞥了一眼對面端坐的男人。

“好！！”

“此次定要踏平維斯特洛！”

“隳君臨城！向聖上獻禮！”

隨着前征東右副元帥洪茶丘表態，台下眾人輪番發言，齊聲複合，引滿舉白，賭咒發誓。

一陣喧鬧過後，洪茶丘對面端坐的男人緩緩起身，走到中央，對着高台正中間跪拜如儀，隨後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而在那高台，一把金色的龍椅矗立在上。

龍椅的右側，一隻大手，緩緩的敲擊着篆刻的龍頭，敲擊之聲似龍鳴。

循着聲音看去，台下跪拜的男人緩緩抬頭，隨即瞪大了雙目。

只見那被敲擊的龍頭緩緩滲出鮮血，發出低吟之聲，最後整個身子像活了一般，嘎吱嘎吱的發出金屬碰撞之聲，隨後緩緩纏繞龍椅之上男人的手臂。

龍頭滲出的鮮血漸漸腐蝕了全身，金色與血色交織，散發一種殘酷之美。

這是一條血腥之龍！

剛剛抬起頭的男人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彷彿要將他燃燒殆盡，他不敢再看，猛的低下頭深吸一口氣道：“陛下！征討維斯特洛，臣有一言稟奏。”

高台之上的男人稍顯驚訝，平時沉默寡言的忠烈王居然在此時稟奏，男人略微沉默了片刻，最後緩緩飄出一個字。

“准。”

台上之聲深沉內斂，卻擲地有聲，整個宴會廳的迴響久久不絕。

台下跪拜的忠烈王如釋重負，隨後抬起頭來正色道：

“請增派耽羅之軍補充東征軍”

“減少漢軍、高麗軍，增派蒙古軍”

“征沿海民眾充當艄工水手隨軍出征”

忠烈王目光緩緩望向台上之人，等待着他的回復。

台上的男人思索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允。”

欣喜之色稍稍浮上臉頰，但很快又被忠烈王壓了下去，他向右後方稍稍看去，而右後方的壯漢也在悄悄盯着他。

忠烈王深吸一口氣，再次諫言：“除去洪茶丘職任，且令闍里帖木兒與臣管征東省事。”

話音剛落，忠烈王就感受到了後背傳來灼熱的目光，目光中帶着憤恨，彷彿要將他吞噬。

就在此時，洪茶丘目光一轉，抬頭望向台上之人，略微壓制怒氣，語氣微微顫抖道：“聖上！臣定屠滅維州以報皇恩！懇請聖上讓臣留任，以待東征！”

隨後繼續怒視着忠烈王的后脊，彷彿想將他擰碎一般。

就在忠烈王忍受着想要將他碎屍萬段的目光之時。

台上的男人猛地站起望向洪茶丘呵斥道：“維州七國，蕞爾小國，而殺我使，故使卿輩為此行。朕聞漢人言：取人家國，欲得百姓、土地，若盡殺百姓，徒得地何用？！”

洪茶丘聞言面色大變，臉色蒼白，冷汗直流，隨即跪地叩首，不復起。

男人看向洪茶丘的目光稍稍緩和，隨後大手一揮道：

“命茶丘、忻都率蒙、麗、漢四萬軍發合浦。范文虎率蠻軍十萬發江南，俱會維州鐵島。兩軍畢集，直抵維州，破之必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