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 136 章

小七找到諸葛正我，對他說，她可以施法請深海龍王蒞臨人間，幫助大宋贏得這場大戰。

諸葛正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深海龍王？姑娘莫不是在說笑？」

小七平靜地回道：「我可曾有過不靠譜的時候？」

諸葛正我回憶片刻，心悅誠服地讚歎道：「半分也無，心海姑娘行事穩重，細緻得體，向來叫人放心。」

她笑眯眯說道：「如果大人信得過我，下次金軍再來，就讓我跟隨大人左右便可。我保證，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諸葛正我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反倒糾結古怪至極。

他知道心海不是凡人女子，是水族修鍊成的精怪，本事也不小。但說到底不過是鯉魚修鍊成的精怪，另一個卻是至尊無上的龍王，這兩者之間的差距，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她要是說，能請來同族幫忙，諸葛正我不會奇怪，但……龍王？

猶豫半晌，諸葛正我謹慎地開口：「姑娘可否能告訴老夫，你準備如何施法請龍王蒞臨？」

小七賣着關子，輕輕一笑：「大人屆時見了就知道了，請恕我暫時不便透露。」

諸葛正我理解，這些不能以常理推論的存在，一定有着不能讓凡人看見的手段，就比如她那一手雖不能生死人但可肉白骨的法術，在給旁人醫治時，就從不讓他們多看一眼。

因着小七沒有再提出旁的要求，只是跟在他身邊，諸葛正我稍微一想就答應了。

商量好后，他於好奇中又帶了些興奮地看着她：「真的能請來龍王？」

小七肯定地點着頭：「大人放心吧，我還是條魚的時候，曾經幫過龍王一次，祂一直記着我的恩情，我們關係好着呢。」

諸葛正我的腦子瞬間亂成一團漿糊。

一條魚要怎麼幫一條龍？無論怎麼看，都應該反過來才是吧。再說，她有那個本事給龍王幫忙？

他的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試探着問道：「難道是在躍龍門的時候……？」

小七眨了眨眼：「唔……」

見她不否認，諸葛正我眼中光亮更盛，短短几息之間，他的腦子裏已經構想出了一場奇幻大戲，整個人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

她笑了笑，沒有打擾諸葛正我停不下來的腦補。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想，她可是什麼都沒說啊。

很快，他的四個弟子們都知道了這事。

幾人先是對世上真的有龍這事表示出極大的震驚，隨後又不太相信地問她：「神龍怎麼會插手人間的戰爭？」

小七邊想邊說道：「這個……到時候你可以親自問問祂。」

冷血大驚，眼睛和嘴巴不自覺張大，瘦削冷峻的臉看着倒有幾分可愛：「我們還能跟神龍說上話？」

難得見他這個表情，小七笑眯眯地多看了兩眼：「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

無情皺着眉問道：「這樣做，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他雖然對龍王可能會現身這一事萬般好奇又期待，卻更擔憂，能請得動神龍的法術，對應的會不會是某種她難以承受的代價？

看到師兄弟四人眼中或深或淺的憂慮，小七心中一暖，溫柔地笑着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

-

隔了兩日，金軍又一次在城門外叫陣。

小七跟着諸葛正我站在城牆最高處，居高臨下望着烏泱泱的十幾萬金軍，對金兵的嬉笑和嘲諷充耳不聞。

這是她第一次在金軍面前亮相，她的左右兩側不是一身勁裝的高手，就是全副鎧甲的軍中將領，一大堆男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美人，就像萬綠叢中一點紅一般，顯眼至極。

隔着很遠的距離，即便看不清容貌，光是從弱柳扶風般綽約的身姿上，就知道這一定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

小七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但只從他們不時起鬨的笑聲中，以及身邊幾人捏得咯咯作響的拳頭，就知道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

天色越來越暗，烏雲蔽日，眼看着似乎要落雨。

此時，一位看上去品階較高的金人將領，騎在馬上從軍中緩緩走出，站在陣前，操着腔調怪異的漢語，對着城牆上大喊：「你們宋人打仗不行，歪門邪路的心思倒是會得很。將這樣一位大美人送上戰場，莫非打着讓她給咱來一出美人計的主意，迷得我們丟盔卸甲，個個都爬不起來不成？」

他的後面又有人嬉笑着叫喊：「哎呦，光是看着美人的身段，我就已經要爬不起來了，要是能走近點，再讓我看看你的小臉蛋，摸摸小手，我只怕當場要變軟腳蝦了。」

又有人用聽不懂的女真話嘰里咕嚕說了一句什麼，惹得周圍一片鬨笑。

不用想，男人談到女人，能有這幅表現的，只會是帶着顏色的葷話。

小七對這樣的場景早有心裏準備，並不覺得有多生氣，暫且讓他們先過過嘴癮，一會兒都要加倍還回來的。

她仰頭看了眼天，雲層像柴火燃燒時噴吐的濃煙，急劇翻滾着，最中央的地方，像是有種詭異又莫名地吸力，將周圍的雲層牽引着全都攪過來，漸漸形成一個越來越龐大的足以遮天蔽日的漩渦。

天生異象，陰鬱的濃雲擠壓着天空，太陽早已看不見蹤影，雲層之後彷彿有什麼在悄無聲息地醞釀著，壓抑又沉重，讓人極其不安。

所有人被詭異肅殺的天象吸引着抬頭望去，人人都一臉緊張而戒備的神色，除了神侯府的幾人有所猜測，其餘人無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小七突然對身旁的無情說道：「大捕頭，易經中有一卦，言云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這是你教我的，可還記得？」

無情淡淡點頭：「這是乾卦中的句子，喻事物之間的相互感應。」

「龍為水物，云為水汽，故龍吟雲出。」她笑着抬起一指，遙遙指向天空，「風起，雲聚，看，龍來了。」

話音剛落，當著城牆上幾十人的面，她整個人驟然化為一道光華燦爛的流星，向著聚集的雲層處飛去。

無情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緊緊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然而天上灰濛濛一片，那束光進了雲層后，就再也沒有亮起來過，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在心裏不斷回想着她說過的話，以及曾經對她身份的猜測，直到這時，他終於將種種串聯在一起，拼湊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真相。

她說施法請降的龍王，難道，竟是她自己？！

身旁的幾位將領無不大驚失色地問道：「心海姑娘呢，她剛剛做了什麼，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她剛剛是飛到天上去了吧？她到底是什麼人，真的只是一個大夫？」

神侯府眾人沒人回答他們的問題，因為他們自己都已經震撼得頭腦一片空白了。

宋金兩軍全都抬頭看着天上，此時，他們甚至忘了眼下還在打仗。

滾滾雲層之後，突然響起一陣悠長遼遠的龍吟，其聲如雷，幾乎可撕裂天地。

這是什麼？天上有什麼在叫？？

金人的戰馬驟然全都失控，瞬間癱軟着卧倒一大片，還有一部分像是瘋了似的到處亂跑，任他們怎麼鞭打都無法控制。

緊接着，天空突然下起大雨，雲層之後，一個神秘巨大的生物的身子若隱若現，肆意翱翔着，偶爾從雲中探出一隻爪子，或是半個腦袋。

底下的人呆怔地看着頭頂，直到被戰馬不安的嘶鳴聲驚醒，才紛紛回過神來。

這是……龍？

天上飛着的是龍？

他們竟然看到了真龍？？！

這一刻，不管是金兵還是宋兵，無不紛紛下跪，龍吟的磅礴威壓下，他們連半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只是全身顫抖，神情狂熱，又難掩緊張地緊緊注視着天上，小心又恭敬地仰望着真龍的身姿，大雨都澆不去他們滿頭滿臉興奮的潮紅。

還是早就被通過氣的諸葛正我反應快，他於城牆上振臂一呼，大喊道：「天佑大宋，國祚綿長！」

身邊幾位將領也跟着他喊，聲音漸漸傳開，很快，幽州城內數萬百姓及二十幾萬大軍激動地一同大呼：「天佑大宋，國祚綿長！」

「天佑大宋，國祚綿長！！」

除了城牆上站着的幾人，所有宋人跪倒在地，整齊劃一的聲音如山崩海嘯，響徹雲霄。

這時，隱匿在雲層中的身影突然變得清晰，晦暗的雲霧中，有兩顆發著光的如同太陽一樣的珠子，那是真龍的兩隻眼睛。

大雨還在下，雲層變得稍微淡了些，巨大的龍頭探出一半，那是人類只在古籍中，或者壁畫裏，或者詩歌中才能想像到的模樣，祂神秘又威嚴，使人害怕，又使人狂熱崇拜。

突然，祂張開嘴巴，無數泛着藍色熒光的水珠從他嘴中噴出，向著金國的軍隊那邊而去。

金軍剛開始還以為這是賜福，滿心歡喜的仰頭等待着，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那些漂亮無比的水珠落在身上，竟比灌了鉛的鋼珠還要沉重，再加上這麼高的距離，這樣快的速度，眨眼之間，他們便被這些水珠洞穿整個身體，丟了性命。

金國人這才明白過來，這不是書中看到的慈悲仁和的神龍，而是會要人命的魔獸。

他們拼了命的向後跑去，想要躲開水珠的攻擊範圍，但人的兩條腿，又怎麼可能跑得過飛在天上的龍，半盞茶的功夫不到，金軍死傷超過七成，金國近乎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