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勢如火

第219章 勢如火

戰火燃燒着整個大燕。

從燕京到朝京,從會稽到江陰,從最苦寒的北海大澤到最炎熱的南海諸島,許長歌的威名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下各地都在傳唱着他斬草除根的造反之舉。

於是各地諸侯也紛紛效仿,一時之間,群雄並起,四處攻伐,這片土地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當然,蠢蠢欲動的不只是各路諸侯們,南蠻,匈奴等各地異族們看到曾經無比強大的大燕現在已經支離破碎,而新朝大奉顯然沒有足夠的兵力,甚至無法一統江山。權力的非和平過渡只會導致無休止的攻伐,可大燕也確實到了它的末路,合該有此一劫。

首當其衝的是荊州。

湘陰侯歐陽野在聽說陶景帝死之時就早已有反叛的意圖,奈何當時執掌天下之人是永清,蘇蘇又在自己的身邊,當然不會做出絲毫的僭越之舉。可如今情況大不一樣了。幼帝被鴆殺,新帝許長歌根本沒有正統。乘着天下諸侯都在逐鹿中原的時候,歐陽野自然也舉起了反叛的大旗。他要為他那自我了結的父親報仇,即使大燕皇室早已不在了。

蘇蘇在聽說大燕皇室幾乎無人倖免之時,嚇得病了好幾天。本來有孕後身體就很虛弱的蘇蘇,這下病得更重了。知道消息傳來,永清早已被許長歌送去了永清郡,她的病情這才好轉。她想起了自己當時在朝京的日子,那時候有永清,有皇后。可如今什麼都不在了。好在現在有了歐陽野,自己又有了孩子,生活總算是有了一些希望。

歐陽野打出的旗號自然也是匡扶燕室,驅除韃虜,蘇蘇還是永清名義上的妹妹,這讓歐陽野與永清的關係更顯親近,再說永清甚至為歐陽野擋過一箭,那句謝謝歐陽野當現在也還沒有己會親口對永清說。有了這層關係,歐陽野在荊州着一州之地聲望如日中天,各地百姓,能人義士也紛紛來投,一時之間有着一統荊州之勢。

可是,好景不長,南蠻入侵了。

與荊州交界的十萬大山,一直就是南蠻的根據地。南蠻們善於山地作戰,燕國朝廷可以擊退他們,也可以打敗他們,但卻無法消滅他們,畢竟,燕國的士兵無法深入大山之中作戰。因此,南蠻的存在一直都是中原人的心腹之患。陶景帝在時,蘧大將軍餘威猶在,尚能震懾這些異族,可如今,連燕國都沒有了,還談什麼震懾呢?

歐陽野在得知消息以後,立刻陳兵於荊州和十萬大山交界之地,隨時準備抵抗入侵,畢竟,荊州一地的百姓才是他的根基。

可他低估了南蠻入侵的強度,也低估了南蠻這幾十年來養精蓄銳之後的戰力。憑藉原本他侯府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一戰。

他敗了,敗得很慘,手上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兵力幾乎一戰耗之殆盡。雖然也重創了南蠻部隊,可畢竟敗了。但歐陽野不甘心,也無法就這樣敗亡去其他州府,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南蠻在荊州的土地上肆意燒殺擄掠。於是他悄悄積攢起一匹人馬,暗中開始和南蠻再次戰鬥。

當然,有孕在身的蘇蘇被送走了。歐陽野知道,自己既然準備和南蠻戰鬥到底,便已經意味着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他卻不能將蘇蘇,還有蘇蘇肚子裏的孩子一同帶着,於是他撥出了自己僅存的最忠心的死士,在他們的保護下,將蘇蘇一路護送。

會稽侯會幫他們的。

臨行前,蘇蘇哭的很慘,「歐陽野,我不能留下來嗎?」

歐陽野只是看着梨花帶雨的蘇蘇,上前抱了抱她,說道:「燕京相識到如今,已有十餘年了。你也該尋找自由了。帶着我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吧。」歐陽野側身上馬,繼續說道,「對了,看到了永清,記得替我說一聲謝謝,那一箭是我欠他的。如今我將你還回去了。」然後他一騎絕塵,義無反顧的沖向了戰場。

蘇蘇看着歐陽野離去的背影,泣不成聲。

數月後,當蘇蘇早已經抵達會稽侯處,才終於從戰亂中聽聞了消息。湘陰侯歐陽野重新集結了三千精銳,率軍沖入南蠻大陣中,配合援軍,將南蠻主力全殲於荊州城外,陣亡。

顧預給永清的建議是早早讓永清前往會稽郡。會稽侯不是什麼壞人,而且會稽郡恐怕眼下是最安全的地方。永清的永清郡並沒有什麼兵力,很難在這場亂世中生存下來。

剛從衝擊中醒轉來的永清並沒有立刻答應。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回憶起許長歌讓她出京之前的那個夜晚,突然有陣陣嘔吐之感傳來。

蘧含英見狀趕忙讓永清繼續躺下休息。

幾十天後,身體終於好轉永清,終於踏上了去會稽的馬車,此時的她肚子已顯現出來。可她不能說這是許長歌的孩子。便求了顧預,顧預心裏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便用一種近乎愛憐的目光看着永清,答應認永清腹中的孩子為自己的兒子。

於是,數月後,在去往會稽的路上,在江南江北分界之地,在那無比重要的京州渡上,他們遇到了司隸校尉束攸。故事也終於到了我們最開始的地方(第一章)。

瓢潑大雨。從天上傾盆的下。

束攸望着車中的一男一女,望着似乎是夫妻一般親昵不已的兩人,看着如今即將臨盆,似乎是接近昏死過去的永清。

他不敢賭。許長歌從來沒有命令他出城,也從未命令他在京州渡口等候着永清。就像永清說的,即使陛下迎娶了前朝公主常樂,誰又能保證陛下心裏有沒有永清呢?何況,永清是陛下在誅滅前朝皇室之前,親手送出朝京的。更何況,還有永清肚子裏的孩子,算算日子,那時似乎就在陛下立國前後,無論如何,那時候的顧預理應在江東。所以這不可能是顧預的孩子。

雨還在下。

束攸最後還是束手了,他沉默着,放開了封鎖,任由晉陽蘧家的人護衛着永清的馬車,蘧含英走在最後,防止束攸最後反悔。

雨淋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也淹沒了在馬車中永清的悲鳴。

獻平五年——開元元年冬。

永清終於覆滅的大燕的陰影之下走了出來。渡江之後,便是毗陵。會稽侯的人馬早就和顧預進行了聯繫,在渡口焦急的等待着永清的身影。

會稽侯站在雨中,在渡口,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面。對於會稽侯來說,此番若是能夠接到永清公主,那麼他成就大業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長。

終於,在他的望眼欲穿中,一艘客船在大雨中搖搖晃晃的駛了過來。沉悶的哭喊聲從船內傳了過來。船一到岸邊,顧預顧不得和會稽侯寒暄,大聲呼喊道:「有沒有醫生,有沒有穩婆,公主快要生了。」

會稽侯也此刻也顧不得和永清商討什麼大事,此刻若是永清死了,那他的一切打算便也都煙消雲散,於是他讓所有的部曲加急前往城中尋找醫生和穩婆,而他也趕忙將已經接近昏迷的永清接到了自己的馬車上,一路趕向自己在此處的行宮。蘧含英一直在哭喊着,她害怕公主就這麼故去了。

值得慶幸的是,此時天不算太晚,而毗陵多少也算個繁華的城市,穩婆和醫生很快就被尋來了。在他們的努力和會稽侯治不好就殺頭的威脅之下,永清總算是轉危為安。而她的孩子也終於平安的生了下來,是一個女兒。永清看了一眼這個初到人世間的小傢伙,嘴角露出了很久不曾有的笑意,慢慢昏睡了過去。

兩天後,永清的情況總算是好轉了。蘧含英日夜不離的陪伴在她身邊。永清醒了以後,握住了蘧含英的手,慢慢的叫醒了她,讓她去喊會稽侯前來議事。

會稽侯聽聞很快來到了永清的住處,順便還叫上了顧預。

「好久不見了,會稽侯。」永清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會稽侯聽聞這話,趕緊行了個大禮,嘴裏高呼到:「臣救駕來遲,還請公主恕罪。」

「好了,會稽侯,我早就不是什麼公主了。你也不是我的臣民。我知道你的意思。說吧你出什麼條件呢?」永清打斷他的行禮。

顧預在一旁察言觀色,卻不發一言。

「公主您永遠是大燕的攝政公主。」會稽侯口中仍是無比尊敬,「老臣願護衛公主,為公主鞍前驅,重振大燕榮光。老臣早就聽聞公主的新政,特地找人仔細詢問,知曉這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眼下公主的新政已經在我會稽郡實施數年。百姓們安居樂業,會稽郡也大有發展。」

永清看向顧預,似乎是在確認消息的真實性,只見顧預點了點頭,表示會稽侯說的一切確實都是真的。

永清聽聞安下心來,便知曉會稽侯或許是一位仁德之人,不愧是顧預挑選的諸侯。於是,她稍微思索,而會稽侯一直在原地耐心的等候永清的回答。只見永清一字一頓的說道:「好,我答應你。只是以後江南一帶我和顧預需要有治理的話語權。」

會稽侯欣然應允。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還不知道,這簡簡單單的口頭盟約,確是後世大梁盛世的開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會稽侯的征戰從永清支持他的那一刻,有了法理上的正義性,加之新政激發的經濟活力,會稽侯已經隱隱有一統江南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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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薄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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