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喜結連理盡釋嫌
話說秋盡冬至,天氣一天涼似一天。蘭州城外一片寒徹,路上行人稀疏。忽而一陣時高時低的親密熱切的對話自路那邊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對伉儷親密相攜,旁若無人,談笑自如,徑向這邊走來。那少婦妝扮俏麗,姿色頗佳,那郎君風度翩翩,相貌俊雅,含笑攜妻肩,一幅心滿意足、夫復何求的神色。
只聽少婦道:“你可改了那不軌的行徑,從此與我恩恩愛愛,好生過活?”郎君溫款笑道:“那是自然。我杜千秋自當改頭換面,從頭再來!”那少婦又道:“那些不明就裏被你無緣無故害死的紅顏,務必善加埋藏,立一塊大碑,題名:冤紅之冢。多燒些紙錢,度她們早日超生,也可減你些罪孽。”郎君道:“謹聽娘子教誨,小生從此改過了。”停了一下,又道:“娘子,你是上天賜給小生的貴人,治癒了小生積年的情痴積鬱,怪譎之癖,小生……不知如何報答你……”說著,竟紅漲了臉,白晰的面上覆上一層春桃之色。
少婦見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臉上亦起了紅暈。笑謔道:“你只需改了那毛病,便足矣。莫要口是心非,朝三暮四,再傷了為妻的心。”說著,低下頭,若有所思。郎君以手輕撫其雲鬢,鄭重地道:“我杜千秋對天發誓:若有半分非分之想,定要天打五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少女斜睨他一眼,嗔道:“裝腔作勢!”
正在此刻,只聽一陣慌亂的呼救聲從道旁的麥田傳來。少婦急道:“快!莫不又是一個淫賊!”郎君臉上先是一紅,繼而抬頭向喊聲處望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正驚慌失措地朝大路跑來。後面傳來一聲不堪入耳的穢語:“小嫩雞,怎跑得出哥哥的手掌心,早早地依了我,兩下歡喜……”那女子腳步已亂,後面那人的步子卻既長又快。那女子更是心慌,驚悸之下,竟一跤跌在地下,這一來,那男子便一步躍上前,伸手抓她的衣衫。忽然聽見“撲”的一聲響,緊接着,“唉喲”一聲慘叫,繼而一聲怒罵:“哪個多管閑事的,找爺……”一個“爺”字出口,未及說出第二個,又是“撲”的一聲響,緊接着,“撲撲撲”幾聲連續的聲響,“哎喲,哇呀”慘叫聲不絕,卻再也沒有叫罵聲了。
那摔了跤的女子怔怔地從地上爬起,理了理鬢髮,整了整衣衫,確是一個可人的小家碧玉,她望着這個方才還緊緊相逼的得意浪子頃刻間已身中數只兵刃、爬在地下連聲叫苦,心中既喜又驚,忽抬眼看到了幾丈開外的一對伉儷,又看了一眼爬在地下的浪子,忽的拔步奔向伉儷,“撲通”一聲跪下,泣道:“多謝恩人相救!”那少婦見了,忙扶起她,眼中充滿了關切,“妹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女子眼圈一紅,說道:“我是這村中的姑娘,尚未成親,他……”說著,用手指向浪子,“他已娶了三妻四妾,又時常在外面沾花惹柳,卻是三番五次地糾纏於我。我時常小心規避,不想今日……若非二位相救,恐怕……”說時,臉上現出一層紅雲,少婦也不由得心中一動,回首望了丈夫一眼,見他面有慚色,戲謔道:“今兒你可要以毒攻毒了!”那郎君臉上又紅了一層,詭譎一笑,縱身躍向尚在地下叫苦的浪子,一腳飛過,踢得他連珠價喊疼。只聽郎君道:“你如何可與我相提並論?我又怎如你這般濫淫無道?”那浪子方要討饒,郎君又是一腳踢出,口中道: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那浪子叫苦不迭,“爺爺,祖宗……”喊個不停。郎君“哼哼”笑道:“我說你不濟,果真不濟,既然做得起,就要當得起。爺爺便是這裏頭鐵錚錚的好漢,可如今已定情一處。只是娘子還不真了解我,放不下心……”說時,目光已轉向少婦,他這明明是藉機向夫人表白。那少婦早聽到了他的彈辭,嬌嗔地瞪視了他一眼。
只見郎君一把抓起爬在地下的浪子,“嗖嗖嗖”數聲,浪子亦是“哎呀”不斷,幾柄閃着銀光的三寸長短刀已回到了郎君手中。接着,“撲撲撲”又是數聲,郎君拍了幾下,汩汩流着的鮮血便凝住了。
這浪子見遇上了強手,“撲通”一聲跪倒,求道:“好漢饒命,這番……是再不敢了。”那郎君對他冷笑道:“諒你這點能耐,要想再犯時,先想想這幾柄刀子。”說時,幾柄短刀在他面前晃幾下。那浪子打了個寒噤,哆嗦道:“掌門人饒命,小子今日是服了,再若犯時,掌門人依家法嚴懲!”郎君樂了:自已成了掌門人了!這廝本事不濟,戴高帽子的能耐倒是蠻高了。不過自己的造詣當了這情門的掌門人也是綽綽有餘。心下忖着,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妻子,只見她正在那裏偷笑呢。心中更是高興,遂道:“今天爺爺高興,叫你撿了個便宜。你只消記得,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凡你今後又做起了這營生,傳到我的耳朵里,你休想再要這條狗命!”那浪子叩首不迭,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夫婦二人安慰了少女一番,便繼續前行。只聽少婦道:“相公,到了。”那郎君微笑道:“你爹爹會認我這個女婿么?”少女滿含嗔意地睨了他一眼:“自然不會認你這個打家劫舍的淫賊!”夫君立即笑而不語。忽然少女驚叫道:“不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