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張松之能
《三國演義》中記載了這麼一段故事,益州劉璋派手下臣子張松出使許都,遇到了曹操手下以聰明著稱的楊修。
楊修向來恃才傲物,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裏,見張松身材短小、其貌不揚,第一印象就不好,心裏很是看不起他。
於是,楊修取出曹操親自撰寫的兵書《孟德新書》給張松瞧,想要以此誇耀自家主公的武功,順便對張松奚落一番。
哪知張松看完卻是不屑一顧道:「此書吾蜀中三尺小兒童,亦能暗誦,何為《新書》?此是戰國時無名氏所作,曹丞相盜竊以為己能,止好瞞足下耳!」
楊修當然不信自家雄才大略的主公是個文抄公,當場出言駁斥。
張松卻道:「公如不信,吾試誦之。」
於是張松當場將十三卷的《孟德新書》從頭到尾背誦了一遍,竟然沒有一個字出錯。
楊修大驚,這才知道張松有過目成誦之能,從此對張松刮目相看。
衛辰前世識字沒多久就開始讀三國,一百二十回的《三國演義》翻來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對楊修和張松的這段故事自然是記憶深刻。
只是衛辰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如今居然也有了「張松之能」,甚至還猶有過之!
演義小說中的人物可能經過了一定的藝術誇張,與人物的真實形象有一定的出入,可衛辰的本事卻是實打實的。
《論語註疏》共二十卷,分為兩冊,全書二十多萬字,一個上午的功夫,尋常人要粗略看一遍恐怕都未必來得及,衛辰卻能一字不落地看完,而且立即就背得爛熟於心。
這種本事,說是特異功能也不為過了。
「難道是因為兩世記憶的融合?還是穿越時空對我的意識和思維產生了什麼未知的影響?」
衛辰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也只能把原因歸結到穿越上,畢竟穿越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玄乎的了,再附帶一些其它的「贈品」似乎也說得過去。
不管怎麼說,有了這過目成誦的本事,對衛辰來說肯定是一件大好事,至少對衛辰日後踏足科舉之路是很有幫助的。
「辰哥哥。」
熟悉的童音在房門外響起,打斷了衛辰的思緒,平和的笑意隨即出現在他臉上。
「是阿旭吧,有什麼事,快進來說吧!」
張旭應聲開門,手上還捧了個食盤,上面擺了一口砂鍋,還沒開蓋,羊肉的香味就已經冒了出來。
張旭七歲,身高只有半個大人那麼高,力氣更是遠沒有長成,食盤上的砂鍋連帶裏面的食物看着得有幾斤,張旭捧在手裏搖搖晃晃,連帶着臉上都在使勁。
衛辰連忙接過隨時都可能掉下來的食盤,問道:「怎麼是你送飯來,衛姨和姨丈呢?」jj.br>
溪隱村人多以衛為姓,其實源於一族,衛如意和衛辰父親衛明昭是一輩人,年紀又比衛明昭小,因此衛辰稱呼她衛姨,稱呼張明為姨丈。
見那食盤被衛辰穩穩地放到了桌上,張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氣道:「阿爹一大早就下地幹活去了,阿娘進縣城去了。」
「那這飯是誰做的?」
衛辰指着桌上的砂鍋問道。
「阿娘臨走前就做好燜在鍋里的,我剛剛又給生火熱了熱。」
張旭不在意地說道,彷彿一個人看家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一般。
衛辰暗自咋舌,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果然一點不錯,再想想自己前世,十幾歲都還一次沒進過廚房,衛辰心裏不禁一陣慚愧。
張旭喘勻氣,就又從地上爬了起來,三兩下把凌亂的桌面收拾乾淨,然後打開砂鍋鍋蓋,把木勺放進鍋中,轉過頭來扶着衛辰坐下吃飯。
衛辰坐在桌前,低頭看着眼前熱騰騰冒着香氣的羊肉粥,鼻頭莫名有些發酸。
此時農家的習慣都是一日兩餐,早一頓,晚一頓,閑時吃稀,忙時吃干,每日都是勉強填飽肚子。
張家也只是中下農戶之家,自然也不會例外。
但衛辰自從恢復意識以來,每日都是三頓,頓頓有雞蛋,還有煨得爛熟的羊肉、濃濃的小米粥。
難怪張家只有區區幾畝地,張明這個壯勞力卻每日天不亮就要下田,很晚才一身疲憊地回家,八成又是在村裏的大戶那裏做幫工。
衛如意趕路進縣城,估計也是為了去縣城裏的雜貨鋪子賣她連夜打好的草席……
「怎麼了,辰哥哥,快點吃啊,冷了就不好了。」
張旭看衛辰坐着不動,小聲催促道。
衛辰搖搖頭,放下心事,轉頭看向小板凳上正襟危坐的張旭,發現他不自覺地做着吞咽着口水,不禁莞爾一笑道:
「阿旭,過來一起吃吧,我一頓也吃不了那麼多。」
張旭年紀小,本來就嘴饞,又許久沒碰過葷腥了,熱粥的時候就已經被羊肉的香氣勾起了肚裏的饞蟲,只是記得母親臨走時的囑咐才沒有偷吃。
如今衛辰開口相邀,張旭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又去拿來一個木勺,直起身子站在桌前,和衛辰你一勺我一勺地分食起來。
吃過飯,張旭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一臉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然後就自覺地收拾起了碗筷。
衛辰整了整衣衫,也跟着徐步踏出門去。他如今身子漸漸恢復,已經不需要人攙扶,也可以自行出門散步。
既然下了鍛煉身體的決心,衛辰自然不會偷懶,必須儘快恢復健康,逐漸充盈體力才行。
漫無目的地行走在村中的土路上,衛辰琢磨着發家致富的道路,好讓張明和衛如意不至於那麼辛苦。
儘管已經發現了自己在背書上的天賦,但這並不能讓張家的生活條件有什麼改善。
而且,供養一個讀書人很有可能還會讓張家一家三口過得更加窘迫。
因此,衛辰必須找到一種快速來錢的方法,既是為了報答張家的恩情,讓張家的生活過得好一點,也是為了衛辰自己能安心讀書,參加科舉。
作為一個有着研究生學歷的現代人,想在古代搞點發明出來賺錢對衛辰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但以衛辰現在的情況,連最基本的起始資金都拿不出來,這反倒成了最大的問題。
不知不覺間,衛辰已經走到了村外的小溪旁,這條小溪名為荊溪,正是溪隱村得名的由來。
溪邊空氣清新,大大有助於思考,衛辰在岸邊孑然佇立,任由飽含水意的微風撲面而來,聆聽着耳畔嘩嘩的流水聲,頓感心情舒暢,忍不住開懷大笑了幾聲。
笑聲隨風而去,飄入了正在溪邊浣衣的村婦耳中,她們紛紛把目光投向衛辰。
「這是秀才公家的娃娃?不是聽說他病得很重么,怎麼出來了?」
「應當是大好了,就是瘦脫了形,嘖,原來多壯實的一個後生啊,現在風一吹就會倒。」
「他沒事跑這溪邊來吹風做甚?」
「該不會身上的病好了,腦子又給魘着了吧?」
「可惜啊,秀才公只留下這麼一根獨苗,如今眼看也是廢嘍……」
此時的讀書人都很受人尊敬,尤其衛明昭還是溪隱村幾十年來第一個有希望中舉的讀書人,在村中的地位更是超然。
也正因如此,衛明昭死在考舍中的凄慘遭遇傳開后,令許多村民們都為之唏噓。
如今衛辰又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在村民們眼中,衛明昭這一脈怕是要自此徹底沒落下去了。
婦人們的低聲議論傳到衛辰耳中,衛辰的腳步只是微微一滯,旋即又輕快起來,繼續朝着張家的方向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