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朕,穿越了
痛,喉嚨里傳來火辣辣的痛楚,就像是咽了一把曝晒在太陽下的沙粒,滾燙而粗粒的沙子灼燒切割着喉管,伴隨着疼痛而來的,還有一種如溺水般的窒息感。
南鳳欒下意識的乾咳了起來,似都要將肺從喉嚨里咳出來一般。
“綠嬈,茶!”
劇烈的咳嗽讓南鳳欒的嗓音沙啞而低沉,喚守夜宮女綠嬈奉茶的聲音里更是夾雜了些許的溫怒。
半晌,沒有迴音,四周寂靜的甚至能聽到窗外傳來的人聲、樂聲以及器皿掉落等聲音混雜在一起的噪音。
南鳳欒眉頭緊皺,豁然睜開的雙眼裏有一抹雷霆怒火在蒸騰燃燒,她一下子坐起身,劇烈的動作卻讓她眼前一黑,險些暈厥。
呵~
她用手撐住身子,自顧自的輕嘲了聲,自己這具身體,還能撐到幾時?
老了,終究是老了。
想她南鳳欒崢嶸一世,最後也不過是一個拖着病軀妄圖再活一世的凡人。
她滿腔的怒火最終也只剩下滿目的悵然與不甘。
“咣當~”
就在這時,屋外又傳來一聲似什麼東西摔落的聲音。
南鳳欒再度睜開了雙眼,那雙銳利的似利刃出鞘般的瞳孔里,閃過一抹冷冽的煞氣。
她雖然老了,但還沒死,還是大元國最尊貴無雙的女帝,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取而代之?
只是,當她看清自己身處的環境之後,渾身上下的凶伐之勢隨之一滯。
這是……哪裏?
南鳳欒環顧四周,房間西牆的三面窗戶上貼着大紅的喜字,臨近的桌子上放置着紅色的蠟燭,她手邊的床鋪,紅色的床幔,紅色的錦被,以及錦被上隨意鋪灑了一床的紅棗、花生、桂圓、瓜子,都無一不在告訴她,這是一間大喜的婚房。
而她,大元女帝南鳳欒,此時正坐在微涼的地面上,腳下的不遠處,還倒着一把梨木雕刻的矮凳。
她有些恍惚的抬起頭,頭頂的懸樑上,一條紅色的床幔正靜靜地掛在上面。
她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子,她穿着最為喜慶的大紅嫁衣,卻親手扯掉了床上的床幔掛於懸樑之上。
懸樑自盡。
南鳳欒皺起了眉頭,然而就在這時,有一股若決堤洪流般的記憶狠狠地朝着她的腦髓沖泄而來。
南鳳欒終於意識到,在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重生了。
從大元女帝,重生成了臨淵國丞相南朝宗的庶女南詩影,一個任人欺凌,遭人嫌棄的小可憐,一個替姐出嫁,被逼自盡的倒霉蛋。
而她,也記起來了。
她,南鳳欒,生於大元國成平五十六年,薨於大元國鳳歷二十八年,享八十年壽,壽終正寢。
她記憶最後的畫面,是鳳陽宮寢宮內,擺放在她床邊案台上那盆開的正茂的鳶尾花。
她死了,卻又活了過來。
回想着她的一生,又如一個局外人般看着南詩影的一生,當記憶不在混雜,她成了她。
便是再也沒有你我之分。
從此,這世上便少了一個女帝南鳳欒,多了一個脫胎換骨的南詩影。
……
南鳳欒,不,南詩影從地上坐了起來,隨手抓過床上的桂圓,她的手指纖長白皙,手指肚泛着微微的紅,就連指甲,都帶着一抹嬌嫩的粉色。
“咔嚓~”
手指撥開桂圓的殼兒,撥出桂圓,放在嘴裏。
新鮮的桂圓散發著一種清新的甜味兒,她不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自她的身體衰老開始,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青春飽滿的身體了。
真是懷念!
就連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竟也不覺得有什麼厭惱的了。
就在她享受這重生之喜的時候,“嘎吱~”一聲,房門被人從外推了開,一道匆匆的腳步聲從遠即近的飄入了南詩影的耳畔,緊接着,一個穿着藍白花緞面衣襟,梳着髮髻的丫鬟出現在了南詩影的眼前。
她還沒來得及醞釀好喉中的尖叫,就因看見端坐在床上的南詩影而變了語氣。
尖叫聲變成了質問。
“你怎麼沒死?”
南詩影緩緩撩起了眼皮,斜眸看向來者,她當是誰呢,原來是她那個便宜姐姐的狗啊!
她微微勾起的紅唇似驟然綻放的瑰麗花朵,漫不經心的反問着:“我為何要死?”
“為何?”丫鬟臉上的驚訝轉瞬化為了憤怒,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了南詩影的眼前,怒而吼道:“因為這就是你的命,為了南家,為了小姐,為了皇帝陛下,你必須死!”
“哎~”
南詩影看着這條忠心耿耿的狗,幽幽的嘆了口氣,她自床上站起來,慢慢地走到了凳子旁,彎腰扶起並擺正了凳子后,輕輕的踩了上去,手抓住了懸挂在房頂上的床幔。
她低下頭,輕輕地問道:“南家需要一個死人,對嗎?”
丫鬟的眼底閃過一抹狠辣之色,她重重的點了點頭,並出聲威脅道:“是的,五小姐,如果你不想王嬤嬤在府中受盡折磨而死,那就快些了結了自己吧!”
南詩影輕聲的笑了笑:“朕……我知道了。”
丫鬟並沒有在意南詩影說了些什麼,她只在意這場局如何才能不露出馬腳。
便急匆匆的說道:“既然五小姐以知曉其中的利害,那奴婢我就先行告退了,一會兒,定會來為小姐收屍。”
她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
南詩影卻在此時將床幔從懸樑上解了下來,她走下矮凳,一邊朝着丫鬟走去,一邊將床幔兩端分別纏繞在了左右手上。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丫鬟豁然回過了頭,看着自矮凳上下來的南詩影,她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不禁厲聲質問:“五小姐,你……”
然而,質問的話音剛剛出口,南詩影就如一頭怒而奮起的獵豹,一步竄到了丫鬟身後,用手裏的床幔狠狠勒住了丫鬟的脖頸。而後,將紅唇湊到了丫鬟耳邊:“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