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農民軍卒
長江之水浩浩湯湯,如蜿蜒長龍自川西向東流入東海。
沿江而上,更是無數江河匯入其中,讓江水之勢愈發顯得浩大無比,真的是江入大江流。
如果說長江就是一條巨龍卧伏在中華大地,那煙波浩渺的洞庭湖和鄱陽湖就仿若巨龍之爪般,讓整條巨龍生活起來,似乎正在準備那最後一躍,就能縱身入海去。
長江自古以來就是一條黃金水道,它不僅僅為沿江流域提供了充沛的灌溉用水,更是促進東西部物資交流的通道,八月長江萬里晴,千帆一道帶風輕。
湖廣熟、天下足,發達的水運,讓它在帝國的重要性顯得舉足輕重,更是重要的運兵通道。
“古有赤壁之戰,今有明朝的鄱陽湖大戰,呸呸呸,我想到哪兒去了,都一、二百年前的事兒,還今兒。”
此刻,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正坐在江邊遠眺着江面上往來如梭的帆船,偶爾還有兩條漁船在眼前晃過,顯示着這條黃金水道的繁華。
遠處,江上天際線的地方,小男孩知道,那裏是九江鈔關碼頭,雖然看不見,但是小男孩也聽爹爹說了,那裏每天都有上百兩銀子進賬,一年那可是好幾萬兩銀子的事兒,真的是天下一等一的去處。
對於前世來說,幾萬或者十幾萬,似乎也不是多大個事兒,但是現在可是在明朝。
小男孩還記得,自己從爹爹那裏接過一錠銀子,說是有2兩,很沉的樣子,感覺沒有自己那個時代2兩重,似乎輕了那麼一點。
雖然不清楚明朝1斤是多少克,但是還是知道的,古代中國1斤是16兩,所以估計1兩銀子也就是30多克的樣子。
還是不習慣現在這個時代啊。
小男孩在心裏嘆息一聲,過去十多年的教育,他已經養成了按照所謂的國際標準計量,克,千克,還有點轉換不過來。
揉了揉還紅腫的手心,又想起上午在私塾那裏挨先生的手板心,感覺手掌隱隱作痛,隨手又撿起身旁一塊石頭狠狠的扔進江中,濺起一團水花,漣漪四散蕩漾。
“咚咚咚咚。”
正在這會兒,身後遠處一座石堡那邊忽然傳出刺耳的鑼鼓聲,鼓點急促,顯示出好像非常緊急的樣子,讓小男孩不自覺回頭看了過去,正好看見一名騎士躍馬從城門洞中竄出,沿着江邊小道向遠處飛馳,看方嚮應該是往千戶所方向去。
“魚頭,好像家裏出事兒了,快點回去吧。”
“走咯走咯。”
“快點,有探子出沒,肯定出事兒了。”
身後幾個還在江邊玩耍的小孩這會兒丟下小男孩,從地上撿起布包就往石堡那邊奔跑,嘴裏都咋咋呼呼的。
被叫做魚頭的小男孩這個時候也起身,搓搓沾滿泥巴的手,彎腰也撿起身旁的一個灰布包包斜跨好才轉身跟着玩伴們往回小跑,轉身之間隱隱聽到江上傳來嘩嘩嘩船槳划水的聲音。
魚頭回頭看了眼,那是兩條百戶所的漁船,不對,應該說是巡江哨船,那是巡視江防用的,只是順路打幾網魚。
這種哨船,十來米長,船中間有蓬可以避雨,船前還立有桅杆可以掛帆,船兩邊可以下三、四扇船槳,不遇上極端氣象條件,到是特別適合在長江邊和鄱陽湖裏使用。
魚頭到是聽軍士說起過,這個叫九江哨船,就是隔壁湖口縣那邊生產的,說是船底平、船梆弧、吃水淺、浮力大、承載重,輕巧靈敏,堅固耐用等特點,優點很多的樣子。
不過在魚頭眼裏,不過就是能裝十來個人的木船而已,自己那個年代,國產幾十萬噸的油輪,幾萬噸的航母都是小意思,眼前這船可真生不起半點興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是因為有了這兩條小船,自己這些天魚肉就沒短過,對了,還吃了頓野兔肉,那是軍戶進山打來孝敬家裏的。
這會兒船上的軍士有幾人正在收網,還有人一邊調整着風帆一邊滑動兩邊的船槳向小碼頭靠攏。
前面幾個孩子快要跑到石堡的時候,自覺都慢了下來,等着後面的魚頭,而魚頭這會兒不緊不慢的往那邊小跑,不時回頭看上一眼,瞅瞅下船的軍士都有些什麼收穫。
走近后,堡外田地里又跑來不少人,這會兒正着急忙慌的衝進堡門,大多數人都穿着紅衣,不過看上去衣衫襤褸,有點悲慘,而這些從田間地頭跑過來的就是這座石堡的守護軍戶軍卒們,沒看到不少人手裏還提着鋤頭。
“魚頭,城裏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對呀,先還看到探馬出去。”
“那是回城的,不是咱堡里的,可能是城裏來報信的。”
幾個小孩這會兒對着走近的魚頭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等他們進去了我們再進去,到時候問問就知道了,應該是有事兒。”
說話的功夫,堡里的鑼鼓聲已經沒有了,不過還是不斷有人從遠處跑來衝進堡里。
幾個小傢伙晃晃悠悠穿過堡門,就看見小廣場上稀稀拉拉圍了不少人,就是剛才被鑼鼓聲緊急召集起來的軍卒了,此時都站沒站相杵在那裏,前面的土台上,一個百戶服飾的軍官正在那裏講話。
土台的一邊,幾個人守着兩輛大車站在一邊,一輛車上堆滿了刀盾長槍等兵器,這是要武裝這些農民軍的,而另一輛車上則是成堆的紅色戰衣。
就是戰衣,沒有想像中古代戰場上那些亮銀盔明光鎧,就是一些紅色的粗布衣服,只不過都要比布厚上一點,因為那就是所謂的棉甲,也不知道偷工減料了多少,但好歹還是制式裝備,也許是怕打仗打亂套以後還能分得清楚袍澤。
“過去聽聽,你爹在那裏說啥。”
一個小夥伴看到這幅場景后就笑着說道。
“你樂個屁,沒看到你老爹也在下面整隊嗎?怕是要打仗了。”
又有小孩開口說道,小手還指着土台下那兩輛大車。
“打誰?去哪兒打?”
“不知道,魚頭,你知道嗎?”
幾個小孩子嘰嘰喳喳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都把目光轉向了他們的老大—魚頭這裏。
“我也不知道,都好多年不打仗了,過去聽聽我爹說什麼。”
幾個小孩不自覺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