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啟程
在維爾德十二歲的時候,他第一次參加白都試煉。那是所有的實習牧師都必須一同參加的最終大考,而通過考試的標準非常簡單——活着回來。
十二萬人上了考場,只有七千多成功通關。因為他們的考場位於每時每刻都有生命消失,哀鍾長鳴一百多年的深淵戰場。
在這裏,無論你是精靈、異種、亡靈、矮人、人類;無論你是貴族、法師、戰士、刺客、牧師。死亡是恆定的旋律,命運一視同仁。白骨之脊的烽火經年不熄,英雄的悲壯史詩代代相傳。再腐朽的廢鐵也能在戰火中淬成尖兵,再軟弱的螻蟻也能在血海中破繭成蝶。
因為那些跟不上命運腳步,被死亡撕咬住衣角的人,都已在漫天血雨中消失在歷史的車輪下。
當大主教踏上此界的特有的機械運載物——新幹線列車,看到那些背着行李,與家人告別的年輕人時,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們何其幸運,他們何其無知,他們何其柔軟。維爾德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也不曾有過與人相擁道別的機會,那些故人離開得太匆忙,都來不及相逢,就已是永別。
這個世界太溫柔了,連死亡都帶着一股心慈手軟的味道。大主教神色平靜地透過車窗看着站台上的人潮洶湧,嘴角微微勾起。
哦,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小傢伙。靈魂與□□強度不匹配,難道是一個妄圖靜止時光的不死者?
“柯南!不要跑那麼快!”
一個抱着足球的小男孩聞言不得不慢下腳步,回頭不滿地大聲道:“小蘭姐姐,園子姐姐!你們快點啊!”
他大概十歲的樣子,一身可愛的運動裝,臉上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鏡。此時正站在火車門口,朝他身後不遠處兩個拉着行李箱的少女用力揮手。
夏油傑順着大主教的目光望去,只看見了兩個青春靚麗的活潑少女嬉鬧着奔跑的身影。
不知為何心裏莫名有點不快,他板著臉諷刺道:“我還以為你對這些‘普通人類’不感興趣。”
“誒?怎麼會?”被打斷了思緒的大主教訝異地問,他望向身旁一身低氣壓的黑髮青年,秀眉輕挑,語氣柔和道,“認真來說,親愛的,除了你之外,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任何智慧生物,不論是普通人、咒術師還是那些擁有天賦而不自知的人,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哈?”夏油傑聞言古怪地打量了維爾德一番,語犀利地反駁道,“我都不知道原來在你這裏我已經被踢出全體人類的範疇了。”
“還有,敢問您是什麼高貴種族,和我們這些卑微又短命的人類待在一起真是委屈您了哈。”
“哦,親愛的,這是個秘密。現在可不能告訴你。”
維爾德微微一笑,湊上去輕靠在夏油傑的肩膀上,用像裹了濃厚蜜糖般的聲音輕聲誘惑道:“你當然和他們不一樣,我親愛的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半身,我們的命運之線緊密糾纏,只要我們融為一體,死亡也會向我們俯首稱臣。”
就算是早就知道此人習慣性地經常使用誇張的語言修辭,夏油傑也不禁為維爾德滿嘴跑火車的離譜程度感到無語。
他扯了扯嘴角,把某個白色牛皮糖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乾巴巴地拒絕道:“謝了,不過不用了。我還是挺想保留人籍的,不管你是什麼玩意兒,目前我都沒有加入你的想法。”
“我說——”坐在對面戴着小圓墨鏡,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名牌宛如王子出巡的另一個發光生物五條大少爺拉長着調子不滿道,“你們兩個能不能注意下場合,雖然現在同性婚姻合法了,但你們才認識幾天啊,這麼老夫老妻的不合適吧。”
夏油傑翻了個白眼,在桌上隨手翻了個零食砸向五條悟讓他閉嘴。
五條悟長臂一伸撈個正着,順手撕開袋子吃了起來。他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道:“夜蛾給老子打電話了哈,他說學校里來了個砸場子的人形怪物,白袍子,像個老頭。非得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山頭上搞裝修。”
他將墨鏡拉下來一點,一雙冰冷而美麗的雙眸直直地盯着大主教,語調輕快地說:“你幹得吧,小矮子。”
“你怎麼玩那群爛橘子都行,老子懶得管,但是東京高專,包括裏面的人,是老子罩着的哦。”他嘴邊還留着一點零食殘渣,雖然身形高大,但卻長了一張少年感十足的娃娃臉,此刻他嘴角微挑,笑嘻嘻道“注意分寸,注意分寸哈。”
“否則,殺了你哦。”
此刻正優雅端坐,如同油畫裏的古老貴族一般姿態美好的大主教聞言眯了眯眼睛。
一股無形的蓬勃殺氣開始在兩人中醞釀,白髮對白髮,藍眸對藍眸,如同一片土地上不可能存在兩頭獅王,同屬於頂級掠食者的兩人之間彷彿有帶着火花的電光對峙衝擊。
突然覺得自己成了壓力鍋里的夾心餅乾的夏油傑忍不住低咳了一聲,站起身一手按住一個白毛腦袋,一人敲了一下,如同幼兒園老師安撫兩個吵架小朋友那樣語氣略顯不耐煩地低聲道:“行了,注意下場合!這裏還有很多普通人!”
“還有!維爾德——”他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挑,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齒道,“你他媽的派人去東京幹什麼?!”
維爾德楞了下,隨後馬上反應過來,一臉無辜地開始解釋。
“沒幹什麼,親愛的,真的沒幹什麼。我特意讓蜃老帶着很多禮物登門拜訪,可能是夜蛾先生不小心把蜃老的兜帽弄下來了吧,相信我,他肯定一根頭髮都不會被傷到,我發誓!”剛剛還氣勢逼人,笑得像個反派BOSS的維爾德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盯着夏油傑的臉色,一臉純良的樣子活像個天真和善的小天使。
“我只是讓蜃老和佳奈去那邊裝修下我們的臨時居所。我在你學校附近買了座山,親愛的,位置極佳,萬一你不想和某個沒品位的傢伙一起住宿舍的話可以搬出來住啊——我還找了個會做各國料理的廚師——”大主教信誓旦旦地補充道,語氣之溫和,態度之誠懇如同神前許下宏願的虔誠信徒般令人信服。
夏油傑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輕笑了聲,單手捏着維爾德的下巴用力,強行讓他抬頭看向自己。
他彎下腰,湊近那張美麗動人的漂亮臉蛋,幽深的深紫色眸子緊緊盯住自己手裏的獵物,語氣輕柔地威脅道:“聽着,維爾德。”
“不要把你那些手段隨便用在東京校的人身上。否則——”
寬肩長腿,身材高大的黑髮男人微笑着,如同擁抱般禁錮住大主教纖細的腰身,湊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會親手給你個痛快。”
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來自半身的殺意,那種要攪碎靈魂的痛苦讓大主教忍不住悶哼一聲,於但與此同時那對於他來說充滿誘惑的美味靈魂波動又讓他有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在這種又痛又爽的雙重刺激下,臉頰緋紅,雙眸水潤的長發少年忍不住將白皙如玉的臉頰輕輕貼到黑髮男人的側臉上,貓兒一般輕蹭兩下。
“那你得親自看着我才行哦。”他□□般對着夏油傑耳語着,呼出的熱氣將男人的耳廓熏地微紅,“要很嚴密地盯着我,一步也不能離開才行。”
“不然的話,我可能會發著瘋做出些可怕的壞事來。”
對面翹着長腿,與這旖旎畫面格格不入的某位墨鏡男子,像個棒打鴛鴦的惡毒婆婆那樣黑着臉,耷拉着嘴角,忍不住大聲咳嗽了一下。
“達咩達咩——離得太近了!分開點啊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