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願者上鉤
北境千仞雪，遙城雁難度。
秦皇出五巡，千古還舊夢......
一聲清亮的誦讀聲從河畔傳來，從山間趕路的楊金貴被這詩句吸引，好奇的朝着聲音尋去。
“這大雪紛飛，河面冰封的冬日，誰人會在這大山中？”
楊金貴沿着河岸向前尋找，之所以不下河沿着冰面趕路，是因為冰面濕滑；山中溪河下還有流水，導致冰面厚度不一，很容易踩破冰面墜入河中。
繞過白雪覆蓋的枯草矮樹，前方河邊出現一個人影，蓑衣蓑帽、竹竿魚簍，那人正坐在河邊垂釣，蓑衣人不時吟誦一兩句詩詞，頗有避居山林的隱士風範。
楊金貴大驚，這是路遇高人，碰上哪個隱居的名士了吧！“如今大宋危急，何不懇請高人結伴出山，為大宋子民盡一份綿薄之力？”
楊金貴快走幾步，來到垂釣蓑衣人身後。那垂釣的蓑衣人似乎未曾發覺，自顧自的還在念詩。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山野垂釣樂，河上雪紛紛……”
楊金貴彎腰行禮，說道：“適才路過，聽先生誦詩垂釣於河上，想必是偶遇隱居山林的高士，才冒昧上前叨擾。”
“我平生最佩服才學不凡的人，不同我這等莽夫，空有一身勁力，卻無力扭轉乾坤；先生有此才學，何不隨我出山投軍，報國抗金，保民安邦？”楊金貴深深作揖，虔誠得像劉備三顧茅廬一般。
“好呀好呀，某正有此意，願出山助你。”一個夾雜着一絲稚嫩的聲音傳來，聲音中滿是高興喜悅。
那蓑衣人早已扔了釣竿，回過頭來，原來是一個十多歲的娃兒。那孩子向楊金貴走來，還喃喃抱怨：“父王總覺得我是小孩子，看不起我的才學，還是有人懂得欣賞我的。”
小孩顯然很高興，一幅被人認可的自得模樣，楊金貴被驚得目瞪口呆；只見來人瘦小的身軀上披着一套大蓑衣，從背後看還真看不出是個孩子。
楊金貴眉頭緊皺，這小屁孩是自比諸葛孔明了，剛才聽他念諸葛亮的詩句，現在回想，才發覺是他篡改過的；那時從遠處只看到背影，還以為偶遇高人，一時激動也沒注意蓑衣人念詩時略有稚嫩的聲音。
“你個小屁孩，是把自己當做孔明在世，還學姜太公釣魚？”
那孩子眉開眼笑，哈哈笑道：“知我者......知我者......”
那孩子本想說知我者楊金貴也，但不知道楊金貴的名字。改口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楊金貴有點不悅，這口氣聽着像那些達官顯貴高高在上的感覺，楊金貴無奈笑笑，這荒郊野嶺，哪來的王權貴人？
“你不是姜太公，我也不是一條魚。”
楊金貴催促道：“趕緊回家去吧，這大雪紛飛的，說不定山中有狼，不安全。”
小孩卻不樂意了。“你這是看不起我？”
楊金貴沒有理會，轉頭便走。他原本計劃翻過清涼峰，從徽杭山道穿行，直朝西北戰場而去。沒想到大雪封山道路不通，楊金貴只好向江西方向迂迴走大路。
雪路行走不便，再加上繞了遠路，楊金貴估計得臨近初春，才能到達西北前線，他不想在路上耽擱時間了。
小孩見楊金貴不說話轉身離去，連忙跑上前去抱住楊金貴的手臂。
“壯士莫走，咱們有話好好說，我有哪裏做得不對，你跟我說，我改還不行嘛。”
小孩畢竟年紀尚淺，又是富貴人家出來的，沒有窮苦人家的成熟，沒辦法時就撒起嬌來。
“站直了！！！別一幅扭扭捏捏的樣子，大宋男兒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你這什麼模樣？！！”
楊金貴一聲大喝，嚇得小孩不敢說話，委屈得眼睛濕潤，但就是拚命的忍住，不讓眼淚流下，也不鬆手。
楊金貴吼完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他只是一個孩子，即使討厭大宋文人的羸弱，也不該把氣撒在一個孩子身上。
楊金貴愧疚的道歉，柔聲道：“對不起，我不該沖你大吼，不過這山林間真有野狼；大雪封山、食物短缺，野狼會到山林外靠近城鎮的地方覓食，萬一碰到野狼群就危險了。”
孩子聽完哇哇大哭，綳不住的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一會就哭花了臉。楊金貴莫名其妙的慌了，他不怕戰場上敵人的兇狠，就怕女人和孩子的眼淚。
“行了行了，再哭我真走了。”楊金貴沒辦法，假裝要走，男孩終於抹掉眼淚不哭了。
“呵呵，這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楊金貴大覺有趣。
楊金貴彎腰詢問：“你家大人呢？怎麼放任你在這荒野河邊亂跑？”
男孩沒有回答楊金貴的問題，而是說道：“我父王也是經常像你剛才那般吼我，每次父王吼我，母后都把我護在身後。”
楊金貴瞭然。“怪不得剛才大吼一聲就嚇哭了他，原來他經常被自己的父王斥責，父王？......”
楊金貴念叨一句，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男孩的稱謂，他叫父親為父王。楊金貴急忙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趙汝愚。”
楊金貴重複一遍。“趙汝愚，名字愚鈍，人可鬼精得很。趙汝愚，趙......你姓趙？！！！”
男孩點點頭，早已不哭了。
“怪不得，怪不得一幅王侯將相的口氣。”
大宋是趙家天下，趙姓十有八九是皇親國戚。
”楊金貴瞥向趙汝愚蓑衣內的穿着，華麗的貂皮外套內，蠶絲內裳精緻，蘇綉紋路高貴，確實比他這外披貂皮，內束布衣的粗漢雅緻多了。
楊金貴嘆了口氣，拍拍趙汝愚的肩膀，安慰道：“想你父親也希望你成為一個錚錚男兒，他罵你時，心中肯定難過，快回去吧。”
“每次被父王罵，母后也像你這樣安慰我，你真是厲害，連我父王母后說過的話都猜得中。”
趙汝愚拒絕道：“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你是第一個認同我的人。”
楊金貴頭都大了，他是要去戰場拚命，帶着一個半大小孩算怎麼回事？他只是說出了每個父母都會說的話，正巧碰上了，連猜都算不上。
“放開，再不放開我抽你！！！”楊金貴抬起手，假裝起惡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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