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趁熱打鐵
當酒桌上賓客的訴求及賓主的腸胃達到相對滿足的狀態,兩瓶茅台酒也見底了,人均四兩,微醺不醉的狀態,大家可以站起來以正經的社交姿勢喝了最後一杯團圓酒;大男人飯後被安排去洗腳,女人洗臉,小男人打的回家做作業。
劉樹聲念念不忘“做掉”教練一事,這事情他出頭,意味着他擔責;雖然有王強在後面撐腰,底氣是有,但畢竟“做掉”某某人以前只停留於口頭上,聲音再大,也只圖個嘴巴快活;如今要實操,相當於原先是在電子遊戲中傷人,如今要在現實中傷人,兩者有着巨大的差異。劉樹聲最擔心王強粗枝大葉的做事風格,某一個環節上把握不好,影響了全局,所以自己要掌控好細節。於是提議讓家長群里有“作案前科”並擁有良好裝備的那個“黃總”一起來洗腳,聽聽他的經歷,吸收一些經驗。本來擔心王強不願意叫人,畢竟叫人過來的目的是挖人家的“情報”,而這種情報的性質決定了其主人不願意到處宣揚,尤其是陌生人;哪曉得王強很痛快,一個電話過去,只說“我兩個兄弟想聽你的故事。”“黃總”竟然沒猶豫,一句:“你強哥召喚,我敢不來?”就這麼簡單送上門來,王強的號召力,再次讓劉樹聲嘆服。
一路此起彼伏的“劉總”“強哥”呼喊聲中三個男人進了洗腳城的豪華包廂,預訂了四位技師,邊聊着天邊等“黃總”。大約二十分鐘胖乎乎的“黃總”到了,王強拍着“黃總”的肩膀做介紹:“做物流的,黃四郎,我可以叫黃鼠狼,你們不能叫,叫了他會生氣。”
“強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儘管叫,沒事。”
黃四郎的大度不管是不是停留於口頭上,對於頭回見面的陌生人倒是很快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劉樹聲和吳老師笑着跟黃四郎握手;邊享受着女技師的熟練手法,黃四郎邊講起了他的故事。
“我們的罐車經過兩省交界山區,總被一個木材檢查站罰款,一次兩百,各種理由,實在編不出理由有一次竟然說我們運送的物質含有碳組分,我們問碳組分是個什麼東西,他們不回答,說反正是違禁品,要罰款,你們說氣不氣人!”
“司機跟我說罰的不是他們的錢,是公司的,但他們覺得丟臉,心裏不服,要我出面跟職能部門交涉。我能怎麼辦?寫信唄,往有關部門寄信,十天半個月,沒任何回復,搞得我火大,下了決心跟他們干。”
“我到網上買了錄音筆、微型攝像機,自己跟車。別看一台車罰兩百,每天隨機罰十台就是兩千,鬼知道他們一天罰多少台?反正我們公司的車必罰,因為我們的司機態度最不好。我去的時候司機說這次老闆來了,要見他們領導;等了十幾分鐘,來了一個戴大蓋帽的。我跟他談話的時候把我們一年多來罰款的情況故意講出來,他認賬;至於碳組分是個什麼東西,他反正不回答。罰款收據只寫‘超載’,你一個木材檢查站有超載的執法權?你要他寫真實的,他就乾脆甩無賴,要扣車;跑運輸的時間上耗不起,不得不認栽。不過這次要的就是超載的收據,別的真不管用。”
“偷拍的效果很好,聲音和圖像都清清楚楚。我把拍的內容複製到儲存卡上,放到信里郵寄給職能部門,說已經把同樣的素材提供給焦點訪談,我是真提供了,只是焦點訪談沒理我。這次很快有人打電話聯繫我,說以前的罰款全部退回,並提供兩萬賠償金,相關責任人撤職,派專車專人到我公司來道歉,如果不滿意,可以提要求,根據要求整改,直到我們滿意為止。第二天下午他們開着一台紅色吉普車到了公司,晚上我還請他們吃了餐飯,我提了一個要求,如果以後發現相關人員只是調離崗位,沒有撤職,我們就繼續上訪。那三個人頭點的跟雞啄米一樣,寫了保證書,蓋了公章給我們。後來司機跟我講那個木材檢查站撤消了,戴大蓋帽那幫人的下落,我哪有功夫管,我猜多半只是調離,真砸別人飯碗也沒必要,出口氣就行了。總之,這個世道欺軟怕硬,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你不發威,他們只會把你當病貓,你一發威,他們就成了病貓,只要有理,怕個卵!干!”
黃四郎的故事給劉樹聲帶來了信心,但帶來更多的卻是顧慮。黃舉報的對象是外省的,八竿子打不着,對自身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記;而劉樹聲舉報的學校老師,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本地人的屬性決定了事情難辦,指不定他的親戚朋友中有不敢得罪的人物,這種人施加壓力或上門當說客,怎麼拒絕?再一個,舉報之後只怕要背上“陰險小人”之類的壞名聲,雖說整件事並沒有錯,維護了“正義”和家長的利益,但這並不能影響吃瓜群眾對你惡評,尤其學校家長,埋怨的怪罪的肯定不少,家長舉報別的人他們可以不管,舉報老師可是大忌;社會上的人對你的看法變了,以後做人做事都不會順利。想到這些,劉樹聲的表情有點暗淡,眼神有些迷離。馬上被王強捕捉到。
“樹聲哥,你不會打退堂鼓吧?你要打退堂鼓,早說,免得我們操空心。”
劉樹聲像被皮鞭抽了一下,打了一個激靈,精氣神陡然提升一倍。
“怎麼可能!出爾反爾的事,我劉樹聲怎麼可能做!酒喝的有點多,有點打瞌睡!”
吳老師:“樹聲哥這麼大的老闆,有什麼好怕的?”
作為旁觀者的黃四郎同樣捕捉到劉樹聲的暗淡,為了替他解圍從技術角度上發言:“那個教練只是中間人,六萬塊應該大部分給了足校,他自己拿了多少?我們不知道,這個關鍵證據很難拿到。”
王強:“我們想個辦法,讓教練自己說出來。”
吳老師:“找一個人跟教練掛上鉤,就說有學生同樣想進足校,希望他牽線,但是要有好處費才行。”
王強:“吳老師的腦殼就是好用,你也是當教練的,帶的學生也多,你去應該沒問題,不會懷疑你。”
“是啊,這事我可以去。”吳老師興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