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煥發青春
大伯的笑聲比以前更加爽朗了,腰板挺得很直,曾經斑白的頭髮,焗過油后,特別烏黑髮亮,面色紅潤,煥發著青壯年的神采。*身上穿着一襲綢緞睡衣,像是剛起床不久。
大伯走近唐明哲,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說道:“明哲啊!到底練過武把式,立着就有一股神威。很好!很好!你父親要我帶你出去見見世面。唐家算起來只有兩個男丁,你書雖讀得不多,這年頭,也並不是有大學問,便有大出息。大伯見過的大老闆多,有些還是文盲呢,照樣吃香喝辣。不說遠了,你大伯可沒你父親有文化,嘿嘿!瞧你父親還煨在那巷子裏。你伯伯可不同了,現在有了大公司。”用嘴擼了擼身後那年輕女子,又道:“都看見了,她是我的秘書,人家可是名牌大學出來的。”甚是洋洋得意。
午餐訂在小包廂,單他們四人,旁邊依舊是兩個年輕的服務員侍候。在還沒有上菜的時候,大伯的女秘起身去洗手間,忍了很久的父親,逞着這個機會,向大伯發難了,嘻道:“大哥,唐家族長的那塊令牌不是被你管着嗎?莫不是你把它做古懂買出去了。”大伯知道話中有話,正色道:“老五,大哥再怎麼樣,比你有節制。像你今日一個,明天一個,那是**。”
“大哥說的是。我那是窮快活。哪像大哥現在是有事業,有地位,有名望,出門帶小‘秘’,是工作之便。我可沒說大哥別的呀!剛才那話,是大哥: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己招出的啊!”父親生意場上的嘴,不會不將大伯的軍。
大伯抿了小口茶,小聲地說:“老五,大哥過去看在弟媳面上,是多管了你一些。大哥到現在仍不苟同你的做法,做人總要先把良心扳正,別只顧着自己,家人還是家人,以後老了就知道。話說到此,大哥依舊不是亂來的人。這女孩跟了大哥都三年了,是大哥的第二春,兩人都傾注了感情的。你不尊重大哥可以,千萬不要把你那雙色眼看輕人家。”
這道理聽去堂而皇之,唐明哲隱隱覺得好笑,大伯有家有室,年紀一大把,如果沒有錢和地位,人家一個這麼清靚的女大學生,會跟着你做情人?老骨頭有什麼好戀的,白白耽誤青春。不過或許也會有那麼一兩個別樣的痴情女子,別樣的心情,別樣的想法,別樣的世界觀。如此想着,腦海中閃現出李華媗的身影。他從紅杏娛樂城出來那一刻起,把李華媗與娛樂城裏的那些小姐等同起來。與她有了那種關係,甚至懷疑侮辱了自己。故此不再去找她,努力在把她忘記。
“一雙含淚的眼睛,究竟意味着什麼?”唐明哲在心裏喃喃自語。李華媗現在已經不再是個窮女孩,又在名校就讀,不說是校花,至少是被眾多俊男追逐的對象,為什麼會主動找上我?唐明哲反覆地回味着,李華媗看他的眼光,充滿着歡愉喜悅,那不是裝出來的,更不是小姐看男人時的賣弄。“在她心裏真的是喜歡着我嗎?”唐明哲陷入一片沉思。
在就餐的過程中,唐明哲觀察着大伯的女秘,一舉一動溫文爾雅,從挾菜到勸酒,對大伯無不細心周到。大伯一點一滴生活習性,她都關注着,無不及,又絲毫不為之過。臉上的笑輕盈柔美,給周圍的人帶來一種愜意。大伯也因此在人前,沒有一點倨傲的神態,笑容透着長者的仁慈和靄。青春的魅力容易感染人,大伯說他得到了第二春,唐明哲雖不易深層地感覺到,但比及父親,書雖讀得多,在大伯前反倒襯着沒有教養。
大伯早年從到鄉下走村竄戶收購散落在民間的青花瓷器賺點小錢起家,逐漸入了古懂行,如今浸浸然擠身古懂界名流圈子,“老唐”的名號也在同行里崩崩脆響。在省城他獨家投資千萬將一條民清老街,打造成全省唯一的古懂交易街,二十餘家店鋪相連,古香古色,如同舒展着一軸軸畫卷,浸潤着千百年的歷史,那怕是嵌在壁上一枚生滿綠銹的銅錢,留連其間,將感受到一段美麗動人的故事。
“盛世搞收藏。”這年頭是大伯掛在口裏的一句話。他瞄準了這個商機,一經推出,短短兩年時間,市場紅紅火火起來,原來還有些擔心的古懂老闆,嫌門面租金太貴不願入住,眼下翻一倍的價格都進不來了。大伯搖身轉行,成了管理市場的懂事長。
古懂是一門極其深奧的學問,再精明的行家,也有打眼的時候,十物九假,清仿民仿尚有價值,要是現仿自認倒霉。要練出一雙火眼金睛,那可要千錘百鍊。大伯就是古懂行家的姣姣者之一。這個只初中文化的生意人,坐着省文物協會第二把交椅——常務副會長,不易呀!實踐出真知,若不是他一步一個腳印在古玩上倒騰,吃一蜇長一智,摸索出豐富的經驗,單研究幾本文物書籍,保你把家當掏光,還不知輸在哪裏。
“大哥,你如今這麼大的基業,我們做兄弟的也不想沾你好大的光,現在你都見到明哲已經從學校回家了,我那屁股大小的店鋪容不得他還去佔個角落,要去替他找一份好點的工作,就他這麼一點學問,充其量替人看門守院,哪來的出息?幾兄弟中你就這麼一個侄兒,不會不幫我照着點。就是看門守院,把他放到你那裏去,這個心總還是放得開些。”父親賴着臉皮要大伯將兒子帶去省城。其實不用父親說,唐明哲的母親早去電話找過了大伯,大伯路經這裏在此下榻,就是為著侄兒的事,一看唐明哲俊朗英武,心裏已有底了,絕不只讓他干普通保安的事。
次日大伯就把唐明哲帶到省城,並沒有將他安排舒適的職位。一個電話打到鄉里一個朋友那兒,說道:“羅爺,我有一個親侄,他父親把他交給我。我是過來人,這個行當是最為欺生的,我把他交給你,好好地調教。別把他當城裏人看待,這孩子板實得很。”
唐明哲只在堂伯家住了一晚,次日背得行旅下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