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近鄰惡
對於伊崢的連夜趕回，伊爸伊媽嘴上埋怨，但臉上都難掩欣慰。
而伊崢也很欣慰，因為他看得出來，爸媽的精神面貌和心理狀態的確都還不錯，電話裏頭並非是在故作堅強。
更讓伊崢高興的是，通過父母的解釋，他了解到自己此前畏之如虎的尿毒症，對於現代醫學來說，早已不是什麼即死絕症了。
即便因為各種原因不能換腎，但只做透析，就活了十幾二十年乃至更長的都大有人在。
當然啦，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換腎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換腎之後，病人可以恢復如常，生活質量要遠高於需靠透析來維持生命的虛弱狀態。
站在伊崢的角度，沒什麼好選的，只要有腎源，立刻給父親換腎。
至於前後大約七八十萬的個人費用……伊崢是真的感激天可憐見，賜予了他前往影視世界做個戲命師的神奇機會。讓他不至於在這樣的時刻，只能沉默以對。
第二天，伊崢就從自己以前存下的兩萬塊中取出了一萬二，再加上第一次執行戲命師訂單所獲的八萬起，湊了十萬元整轉到了母親的銀行卡里。並底氣十足的表示，錢的問題家裏不需要擔心，二老照顧好自己，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和支持。
父母對此表現出的驚訝與驕傲，讓伊崢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與自豪。
至於副作用嘛……就是父母老是催促他趕緊回公司去上班，好好回報公司給他的培養與待遇。
誰讓他借口說那十萬塊錢是公司給他的業務獎勵呢！
說起公司啊，他通過郵件發出的辭職申請已經被批准了，同時還准了他一周的假，畢竟父親得了尿毒症這樣的事兒，也沒辦法不準假。
只是要求他銷假后，完成好工作交接，才能徹底走人，倒也沒有用什麼得提前一個月打辭職報告之類的規定來噁心他。
回家的七天裏，前六天伊崢一直陪着父母，理順一切因為父親患病而需要理順的事情，到最後一天他打算徹底的放鬆一下。
於是乎，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半，要不是被外頭的鞭炮聲吵醒，他估計能睡到大中午去。
迷迷瞪瞪的起床、洗漱后，精神振作起來的伊崢這才發覺客廳里父母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勁，似乎是有些低落和憤懣。
「爸媽，你們這是？」
伊父抿了抿嘴沒說話。
伊母一邊給兒子遞上了倆還微微冒熱氣的包子，一邊嘆氣說道：「是隔壁在慶祝，他們家老萬榮升彩印保安科的副科長。」
聽母親這麼一說，伊崢立即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們和隔壁萬家的積怨能追述到十幾年前……
那會兒彩印廠給了體弱多病的母親一個內退的名額，隔壁萬家的媳婦就不願意了，因為她同樣做了內退申請。
不過大家都知道萬家的媳婦申請內退根本就沒災沒病，只是想回家做家庭主婦，好好培養自家的兒子萬小軍。
可伊母是真體弱，且體弱的病根兒還是當年廠里倉庫火災的時候，為了搶救公共財務而落下的，所以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廠里都沒道理不把那內退名額給伊母。
但架不住萬家那媳婦是個胡攪蠻纏不講理的，當年那時候就為這事兒，鬧騰的斷過伊父一次晉陞保安科副科長的機會。
事實上這次要是伊父不得急病，保安科副科長的職位板上釘釘就是伊父的，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呀，最終這職位落到了資歷僅次於伊父的萬家萬奎的身上。
這萬家是真有點不是東西，得了便宜偷着樂也就罷了，還點鞭炮慶祝，是噁心人還是欺負人呢？
念及此處，伊崢不免臉色一沉。
可他這一冷臉，卻把伊父結結實實給嚇了一跳。
伊父當兵出身，復原后就一直在彩印保安科任職，見識肯定算不得廣博，但壞人、惡人也着實見過一些，兒子剛才這表情氣質，多少有點犯罪分子的風範。
現在干銷售、做業務已經這麼鍛煉人了嗎？
「咳咳，伊崢啊，別聽你媽瞎說，老萬他們家指不定是有點別的什麼喜事。再說了，榮升副科長也該慶祝慶祝嘛！」
伊父說罷，似又有點不放心的提點道：「我聽說老萬家的小軍警校畢業后考了三年，今年四月份的時候，可算是考上了警察編製，就分配在市裏的一派出所，也算是出息了。」
沒等伊崢回話，房門被敲響了。
開門一看，好傢夥，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門外站着的正是隔壁萬家的三口子人。
帶着點面上功夫，伊崢問候了一聲：「萬叔，有事兒？」
萬奎的老臉上多少透着些尷尬，但他的媳婦和兒子就不同了，都是一臉的得意與炫耀。
萬小軍笑盈盈的開口道：「小崢啊，是這麼個事，我爸他不是提了個副科長嗎？我這之前也考上了公務員，就想着要感謝感謝親朋好友們。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喝喝酒，聯絡聯絡感情，以後大家可以更好的互幫互助、資源共享嘛！」
伊崢臉上的假笑漸漸收斂，正待反唇相譏，不想被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給攪擾了。
「請問這裏是伊崢先生的住處嗎？」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有兩個身着警服的中年人和一個打扮簡約，但難掩明媚端莊、出眾氣質的衛衣姑娘站在不遠處。
伊崢心下訝然，正要應承，並跟那衛衣姑娘打招呼，不想萬小軍卻搶了個先，一步竄到兩個中年警察面前，立正敬禮大聲吼道：「徐局好、教導員好，警員萬小軍報道。」
兩個中年警官點頭回禮，然後就打算繞開萬小軍，可沒想到萬家媳婦又見縫插針似的湊了上去，一臉熱情的道：「兩位都是小軍的領導吧？小軍平日裏肯定讓你們費心了，今天正好小軍他爸辦升職宴，兩位領導無論如何留下來吃頓便飯……誒，老萬，你拉***嘛呀？我還沒說完呢！」
一旁的伊崢真是大開眼界了，這麼降智的場面他原以為只會出現在一些尬劇與尬文里，沒想到……是他太年輕，見識少啊！
終於到了正題了，在衛衣姑娘蘇淺妝的介紹下，伊崢及他的父母知道了那倆中年警官，一個是分局的副局長、一個是片區派出所的教導員。
他們來此的目的是當面感謝伊崢幾天前見義勇為，幫助警方抓住了一個流竄的搶劫團伙。
在那個搶劫團伙中，還有一個是警方發佈了網上追逃令的通緝犯。
同時，還給伊崢送來了獎狀、證書，以及整整三萬元的現金獎勵。
「領導同志啊，你們有沒有搞錯呀？伊崢有什麼本事能幫你們抓通緝犯？要不你們回頭再確認一下？」
什麼叫做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萬家媳婦就給在場的眾人上了生動無比的一課。
這真他娘也太蠢了吧？
徐局和劉教導員沒搭理這位損人不利己的中老年婦女，只是跟伊父、伊母說了些你們為國家、為社會培養了一個好兒子之類讚譽，就提出了告辭。
倒是蘇淺妝刺了萬小軍一句：「作為警務人員，要帶頭執行社會公義與遵守紀律法規，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禁令不知道嗎？」
萬小軍訥訥無語，可他那個敗家的娘卻又開口了：「小姑娘不要開口紀律、閉口法規的，法律法規也要尊重民俗的好吧？不要以為我們什麼都不懂。你沒看到兩位領導都沒說什麼嗎？」
嘶！
伊崢聞言那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間對萬家媳婦使了一手降智光環。不然哪有這麼在領導面前這麼毀自家兒子前程的？
再瞧瞧萬奎和萬小軍，那臉都可有點發綠了。
徐副局長和劉教導員無奈的對視了一眼，然後由劉教導員開口說了一句：「還是省廳來的領導有覺悟啊，蘇主任批評的對，我們地方上在這些細節方面，做的確實還不夠。還請蘇主任多多包涵。」